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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訪鹿港小鎮:走在現代文明與傳統文化的交匯處

2016年10月20日 08:32:26  來源:中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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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后宮山門。康熙22年(1683年),施瑯將軍平臺時,恭請湄洲開基媽祖神像,護軍渡海;雍正3年(1725年),由施氏宗親獻地,天后宮遷建至今日現址,至今將近300年。 徐德金 攝

  現在,鹿港小鎮的霓虹燈與臺北比也不遑多讓了,在中山路等商業旺區,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廣告牌,都在告訴來客,鹿港的商業氣息也是一種“現代文明”。

  當年羅大佑所傾訴的“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的鹿港,事實上是臺灣最早孕育商業社會的區域所在。“一府、二鹿、三艋胛”,説的便是臺南府、鹿港和臺北艋胛(萬華)在清代年間的歷史地位。

  日前,記者來到這座鹿港小鎮採訪,受到強烈視覺衝擊的大約有二:生意繁忙的街市與香火旺盛的宮廟。如果還有第三的話,便是從幾條老街所流露出來的一點點文藝范與小清新,然而,那不過是餐後甜點而已。

  因為靠海,鹿港開埠較早,十八世紀初、中葉就成為臺灣重要的港口,歷時200年而不衰,乾隆、嘉慶、道光年間尤極一時之盛,人口十余萬,曾贏得“繁華猶似小泉州”的美名,用“百貨隨潮船入市,萬家沽酒戶垂簾”相擬實不為過。鹿港中山路的前身叫“不見天街”,就是因為商號房舍林立,屋檐層層相接,加之樹木濃蔭蔽日,遂有其名。一首竹枝詞見證了當時的情景:“鹿江曲巷聞茗酒,冬日偷閒識一臨,十月風沙吹不入,九天霜雪凍難侵。”

  鹿港因港而起,那時鹿港所有的“船頭行”及大盤商都與他們的祖地福建密切往來。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泉州蚶江與鹿港對渡習俗充分説明當時頻繁的兩岸商貿關係。即便到了日據初期,並且港口日漸淤塞,鹿港也仍然是中臺灣唯一與福建乃至大陸通航的“合法”港口。那時從福州、蚶江過來的貨船往往乘著潮水靠泊鹿港。

  這種商緣的延脈來自親緣、血緣。穿行于九曲巷,我們依然能感受到鹿港與泉州、漳州以及莆田之間的親緣關係。比如,九曲巷所在的區域叫“興化裏”,而“興化”卻是舊時對莆田、仙遊的總稱;再比如,九曲巷之一就叫“泉州巷”。

  臺灣導報社社長林文雄是鹿港人,日前在鹿港龍山寺主辦兩岸同名鄉鎮圖片展時,動情説起兩年前到泉州參加閩南文化節的見聞。那天,他坐在劇場的一側,看到舞臺邊上放著寫有“鹿港”的牌子,覺得蹊蹺;演出到高潮時,演員從舞臺的另一側舉著寫有“蚶江”的牌子,與對面舉著“鹿港”牌子的演員一起走向舞臺中央,他頓時恍然大悟。

  樹有根,水有源,林文雄説,鹿港的源頭在福建。所以,任何時候,都是“閩臺”,而不是“臺閩”。

  更早于商緣,鹿港與閩南沿海的生活習俗更是早已息息相通。當記者詢問天后宮附近一家做“蚵仔煎”(海蠣煎)的老闆,鹿港都有哪些美食時,他脫口而出道,當然首推“蚵仔煎”了,臺灣的“蚵仔煎”發源地在鹿港,最“正港”(正宗)。

  已經無法考證“蚵仔煎”在臺灣是不是鹿港的首創,但在鹿港這種“正港”的“古早味”美食小吃四處可見。品嘗鹿港地道的美食是許多老饕來鹿港的心願,對普通遊客而言,一碗魷魚肉焿也可滿足味蕾。在臺北從事觀光業的凱蒂説,她是鹿港人,鹿港的菜最正港,她三十多年百吃不厭。在計程車司機李師傅看來,是這些遊客帶旺了鹿港的商旅業。他告訴記者,在天后宮一帶,一間小店舖就要賣2千萬元台幣。

  甫到鹿港參加一項文化交流的一名大陸學者認為,正是鹿港對傳統的堅守,它才有那樣的吸引力。可以説,鹿港對傳統的堅守,莫過於對傳統文化的堅守,而所有的源頭均來自福建。

  康熙22年(1683年),施瑯將軍平臺時,恭請湄洲開基媽祖神像,護軍渡海;雍正3年(1725年),由施氏宗親獻地,天后宮遷建至今日現址,至今將近300年。道光19年(1839年),鹿港地方紳士自泉州永寧恭請城隍至鹿港建廟,由於永寧城隍廟稱為“鰲亨宮”,鹿港城隍廟也沿用祖廟“鰲亨宮”為廟名。乾隆48年(1783年),閩漳州南靖縣人恭請關聖帝君渡海來臺,于鹿港港墘邊創建廟宇,遂成南靖宮……

  據鹿港民俗文物館介紹,僅當地各行當所祭祀的祖師爺就有32個之多,如醫界拜保生大帝,演藝界拜韓湘子,特種行業拜天蓬元帥。其他宗族“角頭”內部的祭祀活動更是不勝枚舉。比如,《鹿港文史采風》一書所述“惠安六府千歲”送春糧活動儀式,恐僅鹿港一地所有。

  吃果子拜樹頭,“拜拜”文化盛行于鹿港的各個宮觀廟宇。且不説日日香火繚繞的天后宮,一些規模較小未聞其名的宮廟也有不少香客專程抬著神靈前來燒香。記者週末上午在鹿港街頭即遇到兩支拜拜的香客隊伍。計程車司機李師傅笑道:如果你正月來,鹿港滿街都是進香遊神的人潮。

  鹿港文化學者陳雅彬在《鹿港文史采風》書中寫道:“舉凡歷史、建築、風俗、宗教、文學等等,每一個面向,鹿港都有足以傲視全臺的傳統文化”;另一位鄉土文化人陳一仁覺得“鹿港深層的文化像座冰山”。

  在臺灣,鹿港是一種“文化符號”,也因此,歌者羅大佑曾借鹿港的酒澆自己心中塊壘。

  時至今日,“徘徊在文明的人們”依然被社會所裹脅,一半是來路,一半是歸途。儘管龍山寺還有如訴如泣的南音,但廣澤尊王廟前吹奏者並不知那天所為何來。在九曲巷,當記者看到寫著“鹿港鎮興化裏”的門牌時,問一住戶是否知道“興化”的含義,這位老者搖頭説“不知”。

  臺灣海峽沒有因為鹿港填海造地而變窄,鎮的西面海濱,彰濱工業區帶來了工業文明的氣息,但就文化面向看,它與鹿港古鎮的韻味顯得格格不入。實際上,環抱鹿港古鎮的許多建築物,都與曾出現過臺灣文化第四期的“鹿港期”文化符號如此的違和。

  “假如你先生回到鹿港小鎮,請問你是否告訴我的爹娘,臺北不是我想像的黃金天堂,都市裏沒有當初我的夢想”,羅大佑曾經這樣唱道。

  白天喧鬧,夜晚沉寂,鹿港也被時間所裹脅。“鹿港的街道,鹿港的漁村,媽祖廟燒香的人們”,都像被散落在臺灣海峽邊上的一個片段,竟如此之混沌,以至於並不能看清它的面容,從而,有時被記起,有時被遺忘。(完)

[責任編輯:齊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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