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成為偶像 會對這個社會帶來巨大危害
北青藝評:在《80後,怎麼辦》這本書裏面提到的一個核心的觀點,就是這一代人的“歷史虛無主義”?
閻連科:我是贊成這一點的,50、60年代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有歷史的參與,有人是被夾裹進去,但是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參與歷史的一個人。但是到這一代人,主動對歷史退場。對社會和時代的否定,為什麼現在變成一種認同?我覺得這一代人缺少一種最獨立的堅持的東西,被這個社會左右,被時代塑造。
楊慶祥:這一代人為什麼提不出質疑,只能接受,恰恰相反是50後,甚至像30後、40後提出質疑,是因為他們有一個歷史關照在裏面。我們最大的虛無主義就是在這個地方,我們認為現存的秩序是天然合理的,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子。你有這個歷史和沒有這個歷史,對世界認知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覺得這個意義上歷史虛無主義其實導致了80後很懦弱的認同現實秩序的重要原因。所以要重塑這些歷史,你可能就會建立對社會批判的視角。
我們不敢去追問,會不會有一個另外的可能性或者另外的路、會不會有更好的社會或者更好的秩序?我後來總結了一下,我們,被生活綁架。
北青藝評:談到80後,郭敬明和韓寒曾經一度成為話題,最近《小時代》上映,又有一撥人開始討論郭敬明。閻老師是怎麼看的?
閻連科:我覺得今天郭敬明的意義,寫作的成功失敗都不重要。最可怕的意義是今天居然成為中國的一個偶像。我們個人贊成他的努力、他的勤奮,他的經營。但他成為偶像的時候,會對這個社會帶來巨大危害。我特別認真看過《小時代3》,我覺得拍這樣的電影不稀奇不可怕,看的人太恐怖,為什麼有那麼高的票房,為什麼大家一邊罵一邊要去看。
前幾天還在説郭敬明抄襲的事,這是已經過去的事了。但有一點,一個人抄襲了,連一句道歉都沒有,還得到那麼多人的讚賞。當你的偶像沒有是非標準,下邊的人一片歡呼聲,這是極其可怕的事情。
楊慶祥:我覺得每個時代,每個人都可以去選擇去創造怎麼表達他自己。郭敬明的《小時代》電影、小説就是他的表達,這個都無可厚非。我覺得問題關鍵在於我們把這種表達唯一化或者偶像化,或者説我們認為這種表達代表了大部分的聲音,我覺得這是它的危害之處。
很好的作者,很難獲得當年的認可
北青藝評:從文學意義上來談呢?剛才閻連科老師也提到80後文學整體式微。
楊慶祥:在文學意義上,郭敬明和韓寒根本不值得討論,為什麼?就是因為我覺得他缺乏最基本文學的意義,比如韓寒,像《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當時被認為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但我認為那是非常糟糕的,非常蹩腳的小説。一些最基本寫作都沒有入門。它文本所提供出來的,沒有任何營養,基本上是以他們的這種姿態來拉動他們的文本,以他們社會化的角色。總體而言,10年來,80後這代人的寫作無論是在社會影響上面還是內在質地上面都出現了問題。
張悅然:我覺得文學讀者在減少。某一個很好的作家,我覺得他小説已經寫得很好看,但這個好看,也不能夠給他帶來像我們當年那樣的認可。他必須要去參與電影,也要去做別的事情。在西方的話,可以像村上春樹,他東西足夠好看就好,可是在我們這邊,純文學的東西再好看讀者還是覺得費力氣,更多讀者想要的東西可能就是那些網路文學提供的東西,不用思考的那種,其實現在純文學讀者的數量真的是比那時候減少很多,而那個時候為什麼我們的讀者多?是因為我們那時候讀者是高中生、是剛上大學。讀者現在去哪兒了?早就去考慮房子、孩子、股票各種各樣的問題,誰還再讀那麼費勁的書。
現在就去評估這代人還是很早,我們討論的是他們之前新出的那些作品,一個新的更成熟的作品可能還需要時間。
楊慶祥:對,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80後這代人應該沉下來。
閻連科:《捉妖記》垃圾得不可思議
北青藝評:作為一個50年代的作家,閻老師您是如何看待現在這樣一個時代的?
閻連科:我每天下午看電影,最近剛看了《煎餅俠》,賣票的人見我第一面就説,你沒帶老年證嗎?老年證拿出來可以便宜一些。看到《煎餅俠》我就在想,這個電影無論是藝術到拍攝過程,幾乎沒什麼可談。但是為什麼我也喜歡?至少它告訴我們,我們都是失敗的一代人。恰恰是這一點打動所有觀眾最柔弱的地方。喜歡煎餅俠的,可以看看《80後,怎麼辦》,在這本書裏,完整地告訴你,我們為什麼會失敗,誰讓我們失敗?我們以後有可能會怎麼著。
《捉妖記》我也看了,今天我一看《捉妖記》票房超過了《泰囧》,我看的時候坐在那兒非常無語,真的是垃圾得不可思議。我隱隱約約感覺到,我們這個民族最可怕的是從80、90後開始,文化滑下來了。真正給一點點對人、對社會有思考的電影,大家反而不會看。不能簡單歸咎於沒有藝術院線的問題,更要思考的誰把我們這代人引導到這個地方來了。
[ 責任編輯:郭碧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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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稿件來源: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