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總裁"風波調查:光環褪去還原怎樣的王凱歆?

　　員工辭退事件及由此引發的輿論質疑，將“少女總裁”及其投資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王凱歆16歲輟學創業，17歲拿到天使輪230萬元投資來到深圳創業，幾個月後又通過創業真人秀節目拿到1500萬元A輪投資。然而，在這個少女總裁18歲生日前夕，卻因公司神奇百貨的現金流問題大幅裁員，引發員工向眾多媒體爆料。

　　95後霸道總裁、少女CEO、休學創業……這一系列標簽疊加起來的光環褪去，還原的是一個怎樣的王凱歆？

　　“神奇百貨”經營遭質疑

　　6月底，神奇百貨離職員工在知乎上爆料，稱自己遭遇了史上最奇葩的被裁員——在未接到通知的情況下，“開開心心去上班，發現公司不見了”“辦公室一片狼藉”，自己也被老闆突然踢出了工作群。

　　“我的神奇百貨去哪了，神奇少女去哪兒了？”爆料人稱，經了解才知道，這是公司搬遷同時裁員的結果。此次神奇百貨裁掉了兩個部門共計11名員工，其中包括核心部門供應鏈。

　　神奇百貨的官方微信發的《關於神奇百貨前公關總監造謠一事的聲明及處分通知》中則説，公司搬家後，某員工在朋友圈傳出了“公司憑空蒸發”的消息，“公關總監張嫣並未能及時對問題進行處理，嚴重影響了公司的聲譽以及公司與各大供應商間的關係。”後經證實，這一系列不實言論正是張嫣聯合數名被辭退員工，唆使他們發出的。為此，公司特發佈對張嫣本人的警告聲明稱，若繼續通過其他手段攻擊本公司或本公司員工，公司將追究其相關法律責任。

　　回應還稱，由於張嫣的個人考勤、工作態度等存在嚴重問題，公司已根據《勞動合同法》第二十五條及三十九條相關規定，于6月30日單方面對其解除勞務合同。聲明同時附有張嫣5~6月請假及外出記錄，顯示“兩個月中，該員工有22天的曠工記錄。由於嚴重工作問題”，公司不得不根據《勞動合同法》相關規定，對張嫣進行“單方面解約”。

　　而張嫣隨後在朋友圈回應：“從25號被踢出群，到週一上班發現公司搬走，這中間沒有任何人通知我要到新辦公室辦公，連工位都沒有，親愛的CEO，你告訴我怎麼幫你公關。”

　　7月14日下午，中國青年報·中青線上記者聯繫上了張嫣。對被辭職一事，她似乎不願多談，只説，“關於神奇百貨的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她透露已與王凱歆達成和解，“處理得相當累，但經歷過也就從容了許多”。

　　神奇百貨初創

　　雖然雙方已經和解，但是人們對這一商業模式和投資心態的探討還沒有結束。消息傳出後，媒體紛紛跟進報道。外界除了質疑王凱歆年齡尚小、管理經驗不足外，對其商業模式也提出了質疑。

　　2014年夏天，16歲的王凱歆剛剛升入西安航太中學高中部，在QQ空間做買手生意。憑著對同齡人的了解，開始的時候只是自己選品、做買手，每月就有過萬的收入。網店生意起來後，開始發展加盟商，加盟費水漲船高，後來甚至招聘大學生給自己幫忙。很快，她的月收入就超過10萬元。再後來，她在擁有幾十萬粉絲的QQ空間大V上做推廣。

　　“這是一個極具商業天賦的天才！”2015年1月23日，深圳創新谷天使基金公司創始人朱波在西安聽説王凱歆的經歷和思路後，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朱波曾經投資“超級課程表”“禮物説”“兼職貓”等90後創業項目，王凱歆對商業的癡迷和執著讓朱波眼前一亮。很快，在朱波的230萬元資金支援下，“神奇百貨”——國內首家專注于95後的青少年個性化電商平臺上線。王凱歆成為深圳大爆炸科技有限公司的CEO。

　　“至少公司第一年發展是平穩的，王凱歆作為CEO ,幾乎沒有犯過太大的錯誤”，朱波評價。王凱歆的公司在創新谷落戶後，前後共招聘了20多個員工，都是90後。在選品方面主打95後喜歡的零食、飾品、書包文具、二次元周邊等商品，大都是一些有趣好玩的小東西。朱波分析，中國的青少年市場非常大，差不多有1.2億人。“如果按照這個節奏逐漸走下去，神奇百貨是可以獲得成功的”。

　　朱波認為王凱歆無疑是掘金這個市場最合適的人選。“王凱歆創業的時候國內還沒有一家相同的公司，幾乎沒有競爭者，如果讓王凱歆上完大學再回過頭來做這件事，機會就過去了。”

　　快速走上擴張之路

　　事情在2016年發生了變化。1月26日，“神奇百貨”宣佈獲得2000萬元人民幣A輪融資，本輪由經緯中國領投，真格基金、創新谷跟投。在獲得1500萬元到位資金以後，王凱歆開始了盲目擴張之路。

　　7月6日，身處輿論風波中的王凱歆發出一篇《神奇百貨成立的一年裏，我幾乎經歷了創業所有該遇到的坑》，對自己的經歷進行了反思：神奇百貨在完成A輪融資後，開始盲目擴張，大幅增員，大量使用獵頭招聘所謂的行業 “大牛”、頂尖技術人才，盲目相信某某大公司背景、相信所謂專業性人才和經驗，盲目制定戰略，在毫無供應鏈經驗的時候，涉足供應鏈，大量引進供應商。

　　短短兩個月，團隊從不到30人擴張到80人，而“高薪聘請的精英團隊，實際上對用戶的反饋一無所知”。外來的職業經理人，也將産品逐漸改得面目全非，“神奇百貨在這些人的‘指揮’下，離主航道越來越遠”。

　　等意識到公司真正的危機時，賬上的資金已用去一大半。王凱歆坦言，自己發現“犯了和陳年一樣的錯誤”，盲目相信空降的職業經理人、盲目擴張人員和産品線、沒有合理管控公司現金流。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凱歆做出了裁員決定。不到一個月，裁掉70多人，留下來十幾人，“多數被辭退的轉正員工都已經拿到至少1個月的賠償。”。

　　她承認，自己並未處理好裁員的善後工作，導致大多數被辭退員工和公司發生種種糾紛。“我如此倉促的裁員可能會給部分員工造成傷害，在此，我想對你們説一聲對不起。”

　　“公關上，盲目暴露在聚光燈下，遭遇墻倒眾人推。”也是王凱歆總結的慘痛教訓。實際上，朱波在王凱歆準備進行大肆擴張的時候就提醒過她。“但是每一個做網際網路的企業誰不想做供應鏈？不過做供應鏈真的太難了！”

　　朱波説，3月，王凱歆告訴朱波要招外來高管時，“我阻止過她，但她聽不進去。”朱波告訴王凱歆：“用最小成本試錯，發現錯了馬上調整。”第一次從80人裁員到40人後，朱波去了一趟神奇百貨，感覺還會再裁員一次。第二批裁員很快來臨，但讓朱波沒想到的是從40多人裁員到10多個人，而且是在搬家前一天。王凱歆本人沒有直面被裁員工，員工上班發現人去樓空，才發生了後來的事情。

　　朱波分析：“如果有一名經驗豐富的HR協助或王凱歆提前知會由他們來幫助她處理，員工雖然也不高興，但不至於撕破臉。”

　　對90後創業者，要多一些寬容

　　“我真的是被動地當了一次網紅”，王凱歆在員工離職風波事件後被捲入輿論風暴，跟著一起被“罵”的還有朱波。有人質疑他投資90後是為了博眼球，獲得話題關注；有人質疑這是用資本的力量拔苗助長；還有人説，“即使創業失敗了，大不了算是投資人自己花幾百萬元來做廣告”。

　　面對種種非議朱波哭笑不得。作為創投界的攪局者，朱波投資了100多個項目，有20%的資金投給了90後。“為什麼我看好20歲左右的創業者？那是因為如果20歲左右的創業者思維邏輯跟30歲以上的創業者相似的話，這將是十分可悲的事”。

　　朱波分析，現在是一個裂變的時代，很多商業模式是過去不存在的，很多經驗已經完全沒用了，不確定性大於確定性，而20多歲的創業者願意也能夠做很多成年人不敢做的事，他們有理想、輸得起，他們才是創業大潮中最具潛力和顛覆力的人。這個時代需要勇者。朱波也是投資90後最成功的天使投資人之一。在他的100多個投資項目中，90後的項目成功率不低，而60後、70後的創業項目成功率卻不高。“有時候，60後、70後面對新市場新經濟有束手無策的感覺。”

　　“王凱歆鐵腕裁員以後，公司得以斷腕求生，好過很多創始人抹不開面子反而把公司帶入死衚同。”對神奇百貨的未來，朱波很樂觀，只要王凱歆和她的神奇百貨能夠回歸初心，加強自己長處的同時，認識到在管理上以及其他方面存在的一些問題，重新出發，到明年年初，就可能煥發新的生機。“對王凱歆這樣的90後創業者，希望社會多給一些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