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10月19日電題:“孩子,我要出趟遠門,為你摘顆星星回來”——女航太員劉洋講述航太員的世界
新華社記者肖思思、魏驊
“5歲的孩子,哪知道父母出‘遠門’要去做什麼。”本月10日在北京歡送戰友景海鵬、陳冬前往酒泉時,女航太員劉洋看到陳冬的雙胞胎兒子正在單位門前玩耍,完全不知道父親要去執行一個長達33天的太空任務。
“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是我,我也許會説:‘孩子,媽媽要出趟遠門,為你摘顆星星回來。’”劉洋説。
這就是航太員看待同事獨特的視角和情感。
航太員的內心世界是什麼樣的?18日,新華社記者獨家對話女航太員劉洋。
舷窗之外有什麼
新華社記者問:目前網上最火的對話是景海鵬和陳冬説的“我問你爽不爽”“爽”。大家都很好奇,航太員通過舷窗看到的畫面究竟是什麼樣的?
劉洋答:我們都是從飛行員當中選拔出來的,但飛行員一直在大氣層中飛行,高度不夠高,所以當我第一眼透過舷窗看到地球的時候,感覺非常震撼。第一反應就是興奮地衝著兩位師兄喊:“你們快來看呀!地球真的是圓的!”小時候老師就講過“地球是圓的”,但是當你親眼見到地球的邊緣,看到這種夢幻之美,還是感覺非常震撼。
問:在太空有沒有看到過其他國家的航太器?
答:看不到。如果肉眼能看到,説明距離已經非常近了,就會有碰撞的危險。而且我們不在一個軌道面上,不可能碰到。當時,我們也這樣好奇,如果我們能看到的話就衝他們揮揮手,打個招呼。
問:在太空上看太陽、月球,和地面上看差別大嗎?
答:我從來沒有通過舷窗親眼看到過月球。我們工作的時候,舷窗一直用舷窗罩蓋住。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在太空中我們90分鐘繞地球一圈,如果人的生理節律按照90分鐘一晝夜轉換的話,是沒有辦法進行工作和休息的,所以我們全部是燈光照明。劉旺説他看到過月球,你們有機會可以問一問他,肉眼在太空中看到月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我很遺憾在工作之餘看窗外的時候,完全沒有看到過月球。
問:在外太空會遇見外星人嗎?
答:我們也希望有外星人來敲門。但確實沒有看到任何外星朋友。有一次我值班,突然像是瞇著了,然後就聽到返回艙裏面有聲音,我突然間驚醒了。哎呀,好像有什麼人在那裏。自己清醒過來也覺得特別可笑。因為在整個返回艙和天宮一號中,只有我們三個人,而當時他們倆正在休息。後來才發現是通氣軟管發出的聲音。我和兩位戰友交流過,他們也有這樣的期待,但是確實沒有看到。
“在太空,吃喝拉撒睡都是技術活”
問:從公開的視頻中可以看到,景海鵬正在擺弄飄浮在空中的手冊。在太空,失重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答:失重,或者説微重力環境確實是挺奇妙的,但並不像大家想像的只有樂趣,還有頭脹、頭疼、鼻塞、眼部充血。我剛剛跟航太員對話,就問了一些他們在天上的狀態。飛船一入軌的時候,他們就感受到失重,也就是微重力的狀態了。剛才看到的那個畫面,景海鵬大哥在玩一個手冊。我想,他們是在盡情享受微重力環境下的奇妙現象。
問:大家很想知道航太員的服裝穿在身上什麼感覺?
答:這套白色的艙內壓力服有20斤重。它有一些功能上的要求,比如氣密性,操作起來,胳膊、手腕、手指肯定沒有艙內工作服那樣方便、靈活。航太員在太空生活,包括在組合體駐留期間,大部分時間穿的都是藍色艙內工作服,在上升、返回、交會對接等重要時段才會穿艙內壓力服。
問:在太空中,吃穿住行和地面上有什麼不同?
答:“睡”比地面要方便、簡單很多,因為不管是正著、倒著、橫著、豎著都能睡。吃喝拉撒都是技術活,都需要在地面進行訓練。每一個大家看似不起眼的動作,在地面都是經過成百上千次的訓練,確保準確無誤後,才能夠上天操作。長時間的飛行對航太員的體力、耐力,包括心理都是一種考驗。
比如喝水。在地面喝水的時候只需要將水倒入水壺,然後喝就行。在太空中,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在太空中是把水儲存在一個水箱裏,然後再給水箱加壓,打到儲水袋中。儲水袋上方的吸管上有一個卡扣,喝完水之後要把這個卡扣扣上,這樣裏面的水不會飛到艙內,並到處亂飄。如果水在空中亂飄,飄到一些電子元器件上,可能會造成潮濕,對設備造成影響。
問:未來如果長期駐留的話,喝水怎麼解決?
答:未來可以迴圈利用,比如説收集人體散發的汗液,還有艙內的一些水汽,進行一些收集、迴圈、再利用,包括航太員的尿液,都可以進行再處理再利用。
問:航太員在太空吃飯有什麼難度?
答:飯是裝在袋子裏,在地面經過特殊的工藝製作以後帶到太空上去。這次帶到太空上的航太食品有100多種,剛才我們在天地通話的時候也詢問了航太員,他們今天喝了粥,同時把每餐分量都吃完了。這充分説明本次航太食品味道還是不錯的。
未來將有越來越多的“出征”機會
問:本次飛行中航太員所做的實驗有哪些特點?
答:因為這次工作時間長,所以實驗數量有所增加,難度也有所提高。一些實驗有一定的技術要求,對航太員也提出了一些理論和操作上的要求。這次也有一些科普實驗,它們更有趣味性。
問:你如何看待未來更多的太空任務?
答:我記得神舟十一號飛行乘組出征時,景海鵬大哥有一段採訪的錄影。他説,我的“奧運會”是四年一屆。他正好是每隔四年執行一次飛行任務。我希望,我們國家建立起自己的空間站後,我們的任務頻次越來越多,這樣參加任務間隔的時間會越來越短,而且執行任務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多。
景海鵬大哥成了我們航太員的偶像。因為他在50歲的時候,第三次出征太空,保持了這麼好的狀態。我們也希望像他那樣,去太空執行更多任務。
問:航太員平時的任務是什麼?
答:大家都好奇航太員平時在做什麼。有時候,我們參加科普活動,很多人會問我平常做什麼。我都告訴他們,我們一直在訓練,我們要為下次任務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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