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部分貧困地區,宴請風愈演愈烈,互相攀比、奢侈浪費現象嚴重,令不少幹部群眾叫苦不迭。貧困地區傳統禮尚往來緣何變味?愈演愈烈的人情消費應如何遏制?本刊記者前往多地進行了調查。
農民因“吃酒”賣耕牛
“每逢‘黃道吉日’,一批批人就尋各種理由‘辦酒’,稍具規模的酒店紛紛客滿,連一些大排檔都開始承辦酒席。”提起宴請風,家住廣西西北部山區縣城的王成搖頭嘆息。
近年來,被人們視為“隱形負擔”的人情消費快速增長,名目繁多的宴請讓不少人叫苦不迭。
廣西天峨縣位於黔桂交界地帶,剛摘下“貧困縣”帽子。佔女士是當地一名公務員,月收入2000多元。“去年10月,僅國慶節當天我便趕了6場酒席,幾乎都是遞了紅包就走,當月連續‘吃酒’,不但工資一分不剩,最後還借了1500元繼續‘吃’,非常狼狽,我一個朋友甚至一天趕了10場。”她説。
在一些貧困地區的農村,酒席更多,宴請風更甚。西部山區一派出所民警告訴記者,由於務農需要,在當地農村耕牛等大牲畜很重要,是重要的家庭財産。為防這些大牲畜被盜,所有買賣行為都必須到派出所登記。
自己有一次執勤兩個月,就發現有七八名村民賣牛、賣馬或賣騾,細問之下,這些村民道出原委:村裏人情消費很重,遇到婚喪嫁娶等大事,血緣近的親屬要送8000元以上的大紅包,而貧困山區收入少,無力給紅包,只能賣耕牛。“一些家庭賣牛後,春耕只能借牛耕地。”這位民警説。
西部貧困地區一名公務員告訴記者,近年來“請客名目”多到令人咋舌:“離婚酒”“復婚酒”“參軍酒”“相親成功酒”“煥然一新酒(粉刷一下墻壁)”……甚至成功申請廉租房都可成“辦酒”事由。
“我們縣城人口才五六萬人,而一些酒席動輒四五十桌甚至上百桌,有時我們一家5口人要分赴5家酒店‘吃酒’,連80多歲的老父親也被派出。”一貧困縣居民説。
互相攀比致此風愈來愈盛
我國2012年農村居民每人平均純收入為7000多元,而西部部分山區農民每人平均年收入僅4000多元。一些居民告訴記者,貧困地區的酒席宴請正發生變化,成為重要的“收入來源”。“以往辦酒席只邀請親朋好友,如今僅打過照面的人也會邀請,有人辦酒席甚至直接群發短信請人。”
記者了解到,一些貧困地區每桌酒席成本價約為500元,而客人禮金每人至少100元,關係稍近的親友禮金為200元甚至更多,這意味著一桌酒席頗有賺頭。
“人們尋著法子‘辦酒’,形成惡性迴圈。”佔女士説,身邊朋友都辦,自己如不辦送出的禮金很難收回。在西部部分山區,甚至出現了“三年不辦酒,老本虧起走”的流行語。
“另一大原因是,攀比心理拉動人情消費快速增長。”天峨縣一名公務員説,受邀客人喜歡攀比,認為禮不夠重丟“面子”,久而久之劣俗愈來愈盛。
因禮金失和的現象也並不鮮見。一貧困山區派出所民警説,此前一中年男子在親戚“辦酒”時給了7888元的大紅包,待自家辦酒時對方無力如數回禮,最終雙方因瑣事反目打到派出所。
廣西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副所長羅國安説,大操大辦宴席的不良風氣之所以濃厚,還因個別領導幹部巧立名目、借機斂財,在群眾中起到了反面作用。
山區縣開始狠剎酒席宴請風
為狠剎大操大辦宴請風,廣西天峨縣、都安瑤族自治縣紀律檢查委員會相繼發文,要求當地所有幹部職工禁止舉辦婚喪以外的宴席,且婚喪宴席須申報,規模須控制在一定範圍內。
這一規定已取得一定成效。天峨縣紀委書記黃文建説,大部分幹部職工歡迎此項規定,天峨縣已有多家酒店接到宴席退訂電話。
然而多名群眾對記者説,規定出臺後有一定效果,但由於只限制幹部職工,社會整體風氣並未發生大的變化,且一些幹部職工現在變通方式“辦酒”,分批邀人前往酒店“吃酒”,而被邀對象也心領神會。
羅國安認為,要從根本上改變愈演愈烈的大擺宴席風,必須從移風易俗上著手。政府部門應積極採取措施,加強對民眾的教育,引導民眾將有關內容納入村規民約,共同遵守。“此外,應從制度著手限制領導幹部的權力,規範領導幹部的行為,防止其以權謀私,促進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記者 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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