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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教育應回歸培養完整的“人”

2013年05月24日 14:46 來源:文匯報 字號:       轉發 列印

  “排名指揮棒”讓很多高校迷失了辦學方向,無論是科研還是人才引進,學校對學術GDP的看重,甚至超過了學生本身。讓大學教育回歸到培養真正完整的“人”——香港科技大學的創校學術副校長,曾擔任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教授的錢致榕先生帶領了一批同道學者,在臺灣和大陸的大學推動博雅教育。他們中,有人在海外有終身教職,也有來自北京大學等名校、專為博士生授課的老教授……

  在臺灣的大學裏,錢致榕推出的博雅課只有20個學分,但他卻希望它能與120個學分的專業課“抗衡”。

  最初開設這些課程時,沒哪個學院的院長願意讓出授課時間;但艱難地堅持幾年後,連很多專業任課老師都發現,學生們的學習狀態變了:他們的眼睛一天天“亮”了起來,上完通識課後,他們懂得在專業課上提問題……

  錢致榕日前在復旦大學的“創新教與學”的研討會上發表了“博雅教育,面對學生五十年的需要,回歸大學育才的目的”的演講,並在演講後接受了記者的採訪。 ——編者

  教育部最該做的是取消排名

  現在的大學都很輕看自己,就業市場需要什麼人才,就儘快滿足市場需要。但只要看看最近三年知識更新的變化和未來社會的需要,我們就會發現,大學迎合市場,並非在培養真正的人才。

  從上世紀70年代末大陸恢復高考至今,國內綜合性的大學越來越多。經過“211計劃”、“985計劃”,這些大學出現在國際學術領域裏,論文發表得越來越多,可對人才培養卻越來越不重視。大學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排名和論文發表數上,這兩年又開始重視論文的影響因子了。但這20多年來,我在國內參加了很多會議,看到很多大學在教學方面做得實在欠缺。

  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恐怕是,要讓教育部統一下指令,改變對所有高校的考核標準。應該把各種考核指標改成“在未來五年裏發展出什麼好課程和好教材”,而不是在科研雜誌上發表了多少篇論文。其實,每年每天都有人在發表論文,哪怕是國際頂尖的《科學》雜誌,如果你回頭看去年它發表了什麼文章,又有多少人會記得其中的每一篇論文呢。真正有意義的論文屈指可數。

  但今天,大學培養了什麼人才,我們20年、30年乃至50年後都可以看出來。所以,大學應該把目標放長遠。

  現在的大學都很輕看自己,就業市場需要什麼人才,就儘快滿足市場需要。但只要看看最近三年知識更新的變化和未來社會的需要,我們就會發現,大學迎合市場,並非在培養真正的人才。

  今天的大學是為未來20-50年儲備人才

  大學培養年輕人只為他們畢業找到個工作?年輕人未來如何有人關注嗎?如果我們的大學可以讓年輕人每5年回爐一次,或者學制延長到20年,那麼學生20年後自然還符合市場要求。如果大學培養的人過了頭5年就要被淘汰,甚至沒出校門就已經過時了,那讓我們這些教育界的人,情何以堪?

  很多大學談起人才培養頭頭是道,也有不少大學號稱自己要回答“錢學森之問”,但有多少大學問過自己:我們為什麼辦大學?我們為誰辦大學?我們到底在辦怎樣的大學?

  這個問題的答案,説來很簡單,辦大學的目標是為了培養人才。如果是為搞研究,那麼去辦科學院就可以了,科學院的研究條件比較好,也不需要為大學生操那麼多心。國家和社會對大學的投資,其實是為了讓大學培養人。

  首當其衝的問題是,我們的大學為誰培養人才?我們如果是為美國培養人才,那麼就必須學習哈佛大學;如果為英國培養人才,那麼就應該學習英國的牛津大學、康橋大學。但是中國的大學是為中國培養人才,所以拜託大家不要成天想辦法去學哈佛和牛津,我們沒有他們的條件,沒有他們的需要,我們的學生和他們不一樣,一定要從中國今天的需要出發。

  大學還得問問自己,自己到底在為未來的哪一個時間段培養人才?

  現在,國家的很多中堅力量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培養出來的。而今天的年輕人等到畢業走向社會,大概是從2015年到2020年。所以,我們是為2020到2070年的中國培養人才。

  到2070年,社會需要的人才應該具備哪些素質?

  今天,我們高校裏成立了很多研究院,出現很多大平臺,它們都是為目前很紅火的專業而設的,可這些專業在20年前是沒有的。不妨想像一下,20年後國家最需要的人才、最需要的專業,我們現在可能提前預測嗎?可以想見,今天我們所忙的各種研究大平臺,20年後都會報廢。即使在美國,曾經為20年後發展所作的預測基本上也都是失敗的。所以今天自以為是為今後20年培養專業人才所做的工作,做得越精彩,可能越是落空。

  我還注意到,很多學校都聲稱有自己的辦學理念。臺灣的一所大學,就列出了他們培養學生必須具備24項能力。我聽説這一點後就問校長:“請問校長先生,你掌握了多少能力?”空洞的口號總有很多,但它們對人才培養一點用也沒有。

  這一代的年輕人,未來壽命會增長,他們的職業生涯也會變長。我們今天培養學生,要給他們足夠的能力,讓他可以服務於未來的50年,否則他每過五年就要“回爐”一次,納稅人吃不消,大學也吃不消。

  而且,未來的很多年輕人已經不可能像我們這代人這樣,一輩子只幹一個工作。他們不會這麼幸福,當然也可以説,他們比我們幸運,也許每五六年就要改一次行,因為傳統職業在不斷消失,新的行業又不斷地冒出來,一生改行八九次都有可能。

  聽説教育部很重視大學畢業生的就業率。所謂就業率,統計的主要是23歲的大學生畢業之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那麼請問,有沒有第二個教育部關心學生5年後的第二份工作,或者有沒有第三、第四個教育部關心這些學生10年以後、20年以後的第三、第四個工作?

  為了解決就業問題,不少大學都提倡加強專業教育,注重實用技能的傳授。但這卻使我們的教育方向越走越偏。教育界的人應該醒悟,我們要從“人”做起,為他們一生著想,而不是為他們畢業的頭五年著想。未來人口老齡化不斷加劇,工作的人越來越少,而要供養的老人越來越多,所以,將來一代人的産值、他們的生産力一定是今天的兩三倍。但是,我們的教育和對世界的認知和50年前卻沒有什麼不同,還是按照50年前定下來的路在走,這真是很值得我們反思的事情。

  年輕學生的第二到第九個工作是怎樣的,我們不知道;二十年以後社會上會有什麼行業,我們也不知道。二十年後熱門的專業知識,今天還沒有發展出來。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現在這些專業教育的內容在20年後都會落伍。老師辛辛苦苦教,學生辛辛苦苦學,但今後學生們會説:“老師,你教我們的東西都是落後、沒用的”,這讓我們從事教育工作的人情何以堪?

  我們的大學是培養“千手觀音”還是智慧的“人

  現在的大學都説自己朝前看,但是沒有大學朝後看看,哪些是不合理的,需要改變的?學科越分越細,學院越設越多,知識被支離破碎地分割成專業,年輕人被塞到一個個專業裏,也許有技巧和技能,但是沒有智慧。如此培養的學生沒走出校門就已經落伍。

  教育總是從知識傳授開始,寄希望於教會年輕人一些東西,想讓他們這樣、那樣,想讓他們愛國、關懷社會、關愛人類……這些都是高調,從前的年輕人不聽,現在年輕人更是不愛聽。

  今天的大學試圖舉辦大量的活動,希望通過活動來改變年輕人,但看來也沒有什麼效果。這些活動最終可以被視為是大學的業績,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向教育主管部門展示成果。

  關於知識,我們現在還把它分解成文科和理科。文科就是文史哲和政治、經濟等社會科學。文科的一個發展趨勢是,各個學科都忙著成立學院。比如,歷史學有歷史學院,文學就有文學院,專業劃得越來越窄。很不幸的是,有的大學還出現了公共行政學院。可公共行政並不是和某一個學科有關係,它和法律、人文、工程、經濟等學科都有關係。我們的公共行政學院裏並沒有這些豐富的學科,只有公共行政技巧。但依靠這些,我們就能培養出公共行政人才?他們走出校門,立刻就會落伍。

  大學裏還有法學院,學法律的學生都只會背條文,但法律和經濟、社會、工程、國際關係、文化都有關係,只學法律的人走出校門絕對不會有國際競爭力,甚至可以説,沒有走出校門就已註定他們要報廢。醫學院更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國外的法學和醫學都沒有設在本科階段的原因。

  再説理科,和文科也差不多糟糕,數學有學院,物理有學院,這些都是理科的基本學科,很多新興學科都是從這些基礎學科中發展出來的,所有的學科怎麼可能截然分開?更不用説,現在的學生從高中開始就分文理科了。而大學在學院裏設的一個又一個係又使得專業分隔越來越細。

  按照教育的本源,所有的學科是不應該這樣截然分開的,更不應該讓學生在學校裏面就按照那些很細的應用學科來學習。應用學科就像人的四肢,它的價值是可以做事,而基礎學科,包括文科和理科就像人的頭腦、中樞神經和內臟。如果頭腦、神經和內臟不發展起來,只發展四肢沒有用。我們沒把一個人培育完整,卻想把他培養成四肢發達的“千手觀音”,做很多實用的事情,怎麼可能?!而更糟糕的是,現在大學裏的學院一旦成立,很難撤掉。

  今天,中國的大學都是有固定學制的,但現有的學制是否合理呢?以醫科為例。我查了一下資料,現在所用的學制基本上是1903年(光緒29年)根據國外的大學制訂的。從史料可以看出,醫科從1912年開始直接出現在大學堂裏的。但美國1878年就已經規定醫科生必須是大學畢業後才能讀的,而不是高中畢業。那為什麼當初我們教育界的先輩那麼沒有遠見?那是因為我們那時沒有大學畢業生,連初中畢業生和高中畢業生也沒有。所以在民國的10年間,中國一下子辦了幾萬所小學、幾所大學。當時的醫學直接出現在大學裏,接收中學畢業生,這是應急的措施。可100多年來,沒有一位教育部長回頭看看歷史,看一看這個應急的措施在現在是否還合理。同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培養人既要不斷往前看,也需要不斷地回頭看,才能知道什麼是合理的,什麼是需要變革的。

  對完整的“人”的要求永遠不會過時

  現在很多人討論錢學森之問,但是錢學森自己成才前,就已經是一個精彩的人了。我們大學只想著培養“才”,不想著培養“人”。如果真要回答錢學森之問,那麼今天大學的院係應該全部打散取消。

  很多時候,大學都糾結于現在的市場需要什麼樣的人,往往是市場需要什麼樣的人,我們就培養什麼樣的人。但看看知識的結構,在古希臘時代,雅典七律裏就規定了人要具備的7種能力,即邏輯學、文法、修辭學、音樂、算術、幾何學、天文學。它們是文理兼通的,而且第一位是邏輯,但現在哪個大學是從邏輯開始教起的?我們都是上來先分專業。

  知識是不分領域的,人類遇到的問題也都是跨領域的,為什麼我們的教育要把知識分割得那麼清楚,並且越分越清楚。看問題必須要宏觀思考,解決問題要從微觀上著手。但現在正好相反,我們培養出來的人都只有微觀解決問題的能力,缺少宏觀思考能力。

  我認為,所有的學生都必須經受文理綜合訓練。當年我考上耶魯大學的物理系博士,到學校後,導師讓我必須修讀人文學院一年級的基礎課。我一聽就急了,和導師説:“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來學高能物理的,怎麼讓我去學人文學院一年級的課?”結果導師説:“你首先得是一個人,然後才是了解一些物理知識的人。如果連人文學科都沒有修讀過,怎麼能夠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現在很多人在討論錢學森之問,但是錢學森自己在成才之前,就已經是一個非常精彩的人。仔細看一下他的傳記,他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真的要學習錢學森,今天的大學院係應該全部取消。

  不妨問問自己,作為當代人,你的困惑是什麼?説到底,仍然是我們是誰?我們從哪來?我們要到哪去?就是因為大家對這些問題不能達成共識,才會造成社會的不安定。在臺灣,我發現四分之三的人沒有夢想,而大陸很多年輕人也是如此,他們的一生就是準備考好大學,至於為什麼要考這些學校,卻沒有想過。

  我們的教育一定要從基礎做起。我們的學生一定要有文理的基本修養。文科是左腿,理科是右腿,一個人如果不知道人類文明來龍去脈,未來的走向及自我定位,這就是文盲;而一個人如果沒有基本的數理知識,及理性思考能力和理性思考社會問題,這就是理盲。(錢致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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