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聯合報》3日社論説,2016大選,人們目前唯一確定的事,是臺灣可以選出一名女性領導人。除此之外,這場選舉能為臺灣帶來什麼改變,能否打開僵持鬱悶的政局,能否擺脫經濟發展的困境,能否為世代剝奪及分配正義找到解決的方案,則幾乎看不到答案。更可嘆的是,民眾似乎也忘了問這個問題:這場選舉的意義是什麼?
當民主只剩下投票,政治只剩下選舉,民主政治的意義遭到淘空,是必然的事。事實上,歷經兩次政黨輪替,民眾對於藍綠兩黨的性格、能力和局限都已了然於心。然而,兩個政黨都缺乏自我反省和提升的動力,一個懦弱因循,怯于作為;另一個則色厲內荏,爭功諉過。在這種情況下,透過選舉“換人做做看”,固然滿足了政治人物掌權執政的野心;但從選民的立場看,投票行為卻豈可僅以為政黨背書為已足?
也因此,當宋楚瑜一邊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聲稱他願意“慎重考慮選總統”時,不免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16年前,他曾經凝聚許多人的寄望打出雖不成功卻漂亮的一役,此後一戰再戰每下愈況,他卻可以不顧尊嚴繼續各種參選演出;其所憑藉的,不過是選民一再失落的懷舊情緒。對比臺灣處境的時空位移,這個場景除映照出宋楚瑜過時已久卻無力蛻變的身影,也折射了臺灣選民“選人不選黨”的積習對民主政治的不利。
從1986年民進黨成立,至今剛好30年;從1996年臺灣第一次進行“總統”直選,至今則正好滿20年。從這兩個時間點看,30年來臺灣的民主波瀾一波接著一波,不論是民主的深化、“憲政”的改革、公民參與的擴大,路徑錯綜迂迴,卻也推促了一次次進展。尤其2000年的大選,除了陳水扁締造史上首度政黨輪替,國民黨的再分裂與李登輝被逐出國民黨,都帶來強烈的政治衝擊;雖如驚濤駭浪,但基本上有助於社會認同,也確立了臺灣政黨政治的架構。
2008年的大選,陳水扁8年的貪腐濫權葬送了民進黨的進步形象,使馬英九輕易為國民黨奪回政權;二度政黨輪替的意義,就是民意對貪腐政權的唾棄。比較晦澀難解的,是馬英九的8年,馬當局在對外及兩岸關係的發展上表現穩健,但在內政上卻始終難以伸展手腳,即使握有“立法院”過半的優勢,也屢屢受各種因素羈絆,無功而返,留下“無能”或“無作為”的印象。也因此,去年底“九合一”的大敗,也預告了藍軍2016的苦戰。
問題是,當看到蔡英文自信滿滿,一副馬上就要登上大位的姿態;不少人一定會問:這麼一個不謙卑的人,萬一當上臺灣地區領導人,老百姓會有好日子過嗎?這麼一個搖擺的人,萬一當上“總統”,她的施政和言行能有可預測性嗎?更何況,8年來,民進黨從未對陳水扁時代的貪腐和無能有過反省或致歉,從未對其反覆的兩岸政策及蠻橫的“立法院”路線有過誠實檢討;現在,只因為人們對馬當局感到厭怠,就只能把未來交付給蔡英文主掌嗎?
之所以要追問2016大選的意義,是因為現代公民不能只甘於當一個投票機器,不能甘於當政黨的馬前卒,更不能甘於盲目或無奈的選擇。那樣,就談不上是有意義的公民參與,更談不上是積極的民主政治。人們可以做的,不是跟著大浪潮流選邊,而是要設法提出質疑,鞭策政黨及候選人站出來回應;並藉著這樣的過程,認識候選人的本質,打掉他們的傲慢。最糟的選舉過程是群眾造神,就像柯文哲旋風那樣,其傲慢原形卻在執政現實中暴露殆盡,卻無法真正解決問題。
2016的大選仍充滿合縱連橫、招降納叛的戲碼,仍充滿抹黑、造謠、含淚引退的節目;這些,大家都已經習慣。但人們應該積極追問的有三:一,這場選舉可以為臺灣疲累的民主旅途找到什麼新的出口嗎?二,這次選舉充斥舊的身影和舊的爭論,卻聽不到任何新的願景,而“維持現狀”算是一個好承諾嗎?三,經濟遲緩、分配不均、世代不公,乃至電力失衡等問題都應該算是藍綠“共業”了,但我們看得出來誰有能力解決嗎?
以上問題,如果沒有明顯而立即的答案,民眾必須不斷地追問,再追問,直到問出一個端倪。唯有如此,才能賦與自己的選票一個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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