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春節賀歲電影《大尾鱸鰻》飆出超級票房,臺灣《工商時報》今日發表社論指出,《大尾鱸鰻》創下驚人票房給我們最佳的啟示,就是任何政策都必須以市場需求為依歸,如此建立起與社會的結構一致的産業架構,才能可長可久、才能持續成長,當局的産業政策也才能夠發揮最大的效益。
社論摘編如下:
臺灣春節賀歲電影《大尾鱸鰻》飆出超級票房,至今大臺北仍然有17家電影院繼續熱播,累積票房已經超越九把刀的《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追過臺灣影史上票房第二高的《海角七號》已經指日可待。
《大尾鱸鰻》的成功,提供當局對文化創意産業政策絕佳的反思題材。臺灣雖然多年來高喊文創産業,但是不論當局,業者或者投資者,對於臺灣的電影産業到底要往什麼方向發展,仍然還在摸索的階段。無庸諱言,從“新聞局”的時代開始,當局對於電影的期待就是叫好叫座,希望能夠輔導出既能夠文以載道,又能創下亮麗票房的電影。當局政策的主軸,一直是穿著優雅的古典仕紳文化外衣,依循著政治正確的主軸路線前行。
過去幾年臺灣電影産業復興,不論是票房成功的《賽德克?巴萊》、《海角七號》、《那些年》、《翻滾吧阿信》、《雞排英雄》、《陣頭》,或是票房慘敗的《花漾》等,都沒有脫離文以載道的主軸。一直到《大尾鱸鰻》創下驚人的票房,引發了媒體與電影評論家的論戰,大家才驚覺到,原來臺灣社會存在一個過往被忽視、卻擁有大量觀眾群的基層市場。
《大尾鱸鰻》的成功,給當局出了一個課題:這個基層、素樸或者不登大雅之堂的市場,是不是當局政策要鼓勵開拓的對象?當局當然希望臺灣出現許多《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等級的電影,但是在這個理想達成之前,我們要不要先讓電影産業有喂飽自己的機會?
其實,古今中外所有的“文化創意産品”,都是從最基層開始長大的。就拿臺灣歌仔戲為例子,在日治時期也曾經被當局禁演。當時日本政府認為歌仔戲劇情低俗、鼓勵不正當男女關係、劇組人員脫離常軌,因此常常以政策與媒體封殺歌仔戲的生存空間。國民黨遷臺之後,歌仔戲的地位並沒有因此提升,20世紀60年代歌仔戲在電視頻道造成全臺灣轟動,最後遭到當局禁演的命運,與日治時期並沒有改善太多。
美國、日本以及先進國家和地區的電影産業,都是從滿足最基層,或者説是“藍領階層”民眾的娛樂需求發展出來的。龐大的産業規模,基本上乃建築在大量藍領、青少年娛樂的需求之上,重復的元素、可以迅速套用的公式、盲目的愛情或者暴力的格鬥,是電影工業的基石。印度寶萊塢的市場架構則更為直接,幾乎完全都以文盲階層的語言來呈現,卻能創造産量高居全世界第一的電影工業。
電影與電視産品的市場,正是反映著整體社會的結構,當局所鼓勵、期待的,其實是只能滿足金字塔頂端少數精英階層的作品;而金字塔底部的基層民眾,則在《大尾鱸鰻》這類的電影,或是《霹靂火》之類的八點檔肥皂劇中尋求歡樂。至於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或是當局積極打造的百老彙歌舞劇等,則是屬於夾層的“跨界作品”,雖有創意,成功的機率卻充滿變數。
當局期待扶植電影、文創産業的用心值得肯定,我們相信只要持續提供業界支援,臺灣的電影與文創産業終究得有機會繳出令人激賞的成績單。我們只是要問,當局有限的文創預算,能不能創造更高的效益?能不能提高成功率?能不能少打幾次水漂?文化學者保羅富梭在其《格調:社會等級與生活品味》一書中就問:電影拍攝如果能夠同時達到在地化、全球化、叫好、又叫座的多重目標,當然是最高的理想;但是在此之前,電影業者應不應該先在本土市場求存活,再追求升級的機會。
我們支援當局持續提供輔導金,臺灣電影産業過去幾年起死回生,當局補助雖少而居功甚偉。但是無庸諱言,這一波電影復興也已經遭遇新的瓶頸,小資本、小資情調、小確幸、小浪漫的電影成為當局輔導的主流,這些電影走不出臺灣市場,在本土市場的吸引力也日漸衰退。
期待“文化部”與相關的官員進一步思考,當局的文創産業政策,是否應該加重對基層市場的開拓。特別是在臺灣電影很難進入大陸市場,必須仰賴淺碟的本土市場,“文化部”不妨思考馬英九常常提及“先求有、再求好”的原則,以“擴大電影産業規模”為主要的績效指標(KPI),培養出更多的導演、更完整的周邊産業鏈、更多的從業人員、産制更多元的電影類型,並且積極與大陸協商,敲開大陸電影市場的大門。
我們認為,《大尾鱸鰻》創下驚人票房給我們最佳的啟示,就是任何政策都必須以市場需求為依歸,如此建立起與社會的結構一致的産業架構,才能可長可久、才能持續成長,當局的産業政策也才能夠發揮最大的效益。
[責任編輯:張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