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北島那首著名的《回答》裏,有兩句振聾發聵的詩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聲情並茂地誦讀誦讀問題不大,卻不能天真以為,打開卑鄙者的通行證,看到的一定是“卑鄙”二字,除非你也“眼花了”。愚鈍如我以有限的人生閱歷都發現,詩人所指的精神內核,現實中往往披裹了相悖的外衣,行卑鄙之實但假以高尚之名,才是他們慣常的伎倆。這些個炎黃孫子,深得老祖宗行兵謀略的真傳:明的在修棧道給人看,暗中卻是直奔那陳倉去了。
江蘇常州市新北區春江鎮對2000多戶居民進行拆遷安置,村民們對拆遷補償金額、條款尚一無所知之際,就先收到了政府的一封意見徵求書,表示可以代他們保管補償款,“利息為銀行存款利率兩倍”。鎮領導稱,此舉是為幫村民理財防止揮霍。然而這堪比天上掉餡餅的惠民好事,卻讓很多村民心頭不踏實,拒簽了。説來也是,一則政府財政有嚴格的用途,“多出的一倍利率由財政補貼”有些信口雌黃,二則這筆將保管幾年、至少高達十數億的鉅款是否真的“會存進銀行”也不得而知。憑什麼讓拆遷戶相信呢?最後還是有學者一語道破其中可能暗藏的玄機:政府投資渠道多,成本收益也早了然于胸,想借老百姓的錢,明説嘛。
湖北孝感一中高考班集體復習時打吊瓶,事件始發之時,輿論幾乎眾口一詞,視其為應試教育流毒而板磚齊飛。但新聞後續顯示,事件並非人們已知的那般單純。校方所稱的“國家對高考生有氨基酸補貼”一説,湖北省教育廳表示“並未聽説”並介入調查;有醫生指出,“用氨基酸補身體純粹是騙人的把戲”,國家不可能對高考生有如此“補貼”。輿論會錯意表錯情,殊不為怪。但校方顯為撒謊的“補貼説”是如何出爐的,內中是否有著利益勾連,卻不可被輕易放過。只是眼下,明修的棧道雖已敗露,暗裏的陳倉卻還不知委身哪。
近來備受爭議的階梯電價,也難逃公眾如此指摘。據説其推行的初衷是為了抑制能源的不合理消耗、用價格杠桿引導社會合理用電。但從多個省份相繼公佈的調價方案看,階梯成為只能上不能下的“單向扶梯”,以節約能源為名而行漲價之實,或將成為你我不得不直面的現實。多地將“不提價的第一檔用電額度”定在150度左右,不知能涵蓋進多少城市家庭,且既不考慮家庭人口的多寡而只按戶一刀切,也對季節性用電的峰谷不均視而不見,這些本應體現科學節約能源的所在卻並無半點考量,這是政策的制定者們壓根兒就不食人間煙火呢,還是只許州官用電,不許百姓點燈?——對“下飯店少叫一個菜”式的漲價,權貴們當然是敏感不起來。可對於萬千普通家庭,這邊廂才少了一個菜,沒多久那邊又來通知讓你少叫一個菜,長此以往,生活品質只怕是要每況愈下了。到那時,下不下得起飯店,竟還是兩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