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臺南,矚望的是海峽對岸泉州的“洛陽”橋;佇立海邊,感受到海洋深處洛陽江的流淌。
立於高雄,體味的是濃濃的中原味兒;抬望眼,分明這鄉也是咱故鄉。
到達新竹,仰望的是中原千年流傳的大忠大義;回眸時,看到的是漳州、固始,王審知,陳元光。
來到臺北,脈動的是中原人創造的輝煌和靈光;徜徉其間,感受的是周易的遺韻、陳星聚的余響。
四百年,一千七百年;臺灣,中原;中原,臺灣;同根同祖,同宗同源,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從臺南到高雄、屏東,折返嘉義、苗栗、新竹,從臺北再到花蓮。“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客家人”。循著海岸,臺灣的每一處土地上,流動著的,“分明是咱家鄰居”的面孔;澎湃的,是濃濃的血脈情;吹拂的,是中原遺韻中原風;凝固的,是中原人的智慧和創造。
“一想度子無恁該,幾多艱難受過來,受盡幾多寒更夜,仰得子大報爺娘,娘親度子苦難當,艱難辛苦難恩個娘……”千年遷徙,難捨的,是母慈子孝的永恒主題;“桌上教子,床上教夫。”不變的,是根深蒂固的傳統理念。
堡忠亭義民廟,賡續的是一批中原人的鐵肩道義;曹公圳,演繹的是美麗的中原神話。
中原,還是中原,行走在臺灣,你不可能不加深這印象。
但,這些美麗炫目的光環,都是中原人的歷史,現在的他們如何呢?現在的客家人,又如何呢?
新客家人源於傳統的超越
當張秋蓮女士在臺北接到來自中原的朋友時,她知道,她當時的使命,就是待在臺灣。
這批客人走了之後,下一步會在哪兒,加州?大陸?她自己也不知道。
總是這樣,候鳥般飛來飛去,她已經習慣了。
張秋蓮是地道的客家人,她如今的身份是中華兩岸文化産業協進會的秘書長,她的“老家”在新竹關西鎮——一個客家人聚居的、古色古香的小鎮。她目前至少有三個家,一個是關西的家,一個是臺北的家,還有一個在上海。到上海,她必飛往鄭州,因為她知道,這裡才是她的根。
客家,是她的根,但似乎離她很遠也很陌生,她有時很“羞”于提及。她説,自己原先做地産辛苦打拼來的二十八棟房屋,多半用在了兩岸文化交流上,她不像一個“節儉”的客家人。像她一樣,因為臺北市一百多年來都市化的結果,遺忘或是故意混淆自己祖籍的客家人其實還有很多。
當夜幕來臨的時候,客家人郭書祥博士的團隊還沒有休息。在新竹這個有著臺灣“矽谷”之稱的地方,他們絲毫不敢懈怠。他們正利用“中原文化寶島行”的機會,向故鄉的親人介紹其專利,以期能回報故鄉,也能在故鄉淘金。和他一樣,有著廢物利用專利的陳博士,也將他的發明專利呈現給了來自中原的老鄉。
彭乾道先生出生在新竹北埔客家村,在這個密集著客家民居、歷史遺存的地方,小時候給他的記憶很深刻,艱難度日。但現在,他在北埔開了擂茶文物館,向人們展示客家擂茶文化。
這些客家人的後代,或説後現代的客家人,雖身在客家莊,但客家人“耕讀”傳家的第一位元素——耕種,已離他們很遠。伐木墾荒,築壩造田,對他們來説,已是歷史。但他們不忘的,是勤勞勇敢、吃苦耐勞的精神,是忠孝節義、克勤克儉、講求感恩的“硬頸”精神,而這,也早已昇華為臺灣人民的基本精神。
現在,臺灣的客家族群已經成為一支有巨大影響力的社會力量。他們在臺灣有數量眾多的客屬社團組織,有地緣性的同鄉會,有血緣性的宗親會,還有行業性、專業性組織;有中原衛視、寶島客家電臺、臺灣客家山歌團等宣傳文化團體。他們以不同的方式弘揚客家精神,賡續中原的傳統文化。
回歸對祖根的眷戀
四十歲以上的人,可能都耿耿於懷自己的結婚照,翻開相冊,土裏土氣的一對男女,坐在一張凳子上,就算立此存照——結婚了。
如今的年輕人結婚可不一樣,結婚照拍得賽明星,讓人眼饞。
在鄭州乃至河南,第一個把結婚張羅得像拍電影、把結婚照拍得像明星照的人是客家人,一個從中原輾轉遷徙、在臺灣落腳的客家人後代。
這個人叫劉興隆。
2009年12月底,在鄭州市經三路與金水路交叉口的影樓總店裏,劉興隆面對記者,頗有些自豪地説:“我敢大膽地説,河南的影樓是我帶動起來的。”
作為客家人,劉興隆小時候,由於居住在少地的山中,家裏很窮,他那時連鞋子都沒有。無奈之下,家裏讓他大哥劉興泉到臺北影樓當學徒,學成後回到新竹,自己開了一個影樓,打拼到現在,成為亞洲最大的影樓,我國香港、新加坡的很多年輕人專程到他臺灣的影樓拍結婚照。
十幾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劉興隆來到了祖先的所在地河南,來到了鄭州,那是1995年。當時的鄭州,只有一家小影樓,他萌生了在河南開影樓的想法。1996年籌備,1997年便開始運營。
他的影樓在臺灣叫“京華”,很現代的名字;到鄭州改為“上花轎”,一個很傳統的稱呼。從此,“高高興興上花轎,漂漂亮亮做新娘”風行鄭州。
雖然自己的影樓很現代,也已開了很多分店,但劉興隆説他實際上生活在兩個世界裏:當面對公眾,他是一個風光無限的成功人士;但私下裏,他又回歸到客家傳統,是一個傳統的客家人,這時候他衣著很簡樸,看上去和田間勞作的農人沒多大區別。
鄭州市的皇宮大酒店,其奢侈、豪華的程度,恰如其名。但很少有人知道,創造了這個“奢侈”的是客家人黃小輝。如今不到四十歲的黃小輝,從廣東來河南打拼,與一些大企業長期合作,在河南完成了一大批知名裝飾工程。但身為客家人的黃小輝,為人低調,受父輩“公益為大”精神的影響,拿出精力、財力傳承客家文化事業,政七街上那個不起眼的“客家菜館”,就是他傳承客家文化的“衣缽”。
〔記者手記〕
鄉情,永不老去的話題
時光如水,總也無可奈何花落去。六年前,大河報六名記者和一位專家組成的採訪隊伍,從河南的洛陽橋,歷時一個月,行程萬里,到達泉州的“洛陽橋”。
至今,還記得大傢夥兒的感慨:“咋就像是沒離開咱河南呢?”
雖然臺灣與泉州僅有窄窄的海峽相隔,但當時感覺,臺灣離我們很遠。
沒想到,2009年,從中原到臺灣,不過兩小時。時空轉換,讓你不免有“今夕何夕”的感覺。
“一尋親夫過臺灣,打算出門愛借錢;先日話郎容易轉,誰知今日見郎難……七尋親夫到廈門,廈門接客亂紛紛;三更半夜落船去,幾多辛苦為夫君……”
昔日的相見時難,如今早已化蝶,更多的,是親人相逢的喜悅和激動。
時光匆匆,從臺灣回到鄭州,不覺已一個多月了。
在這“匆匆”裏,有一種東西,在我心裏成為永恒,這便是客家人精神。一千七百年前,自中原出發,江蘇、安徽、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海南,再到臺灣,面對荊榛覆蓋的荒涼山道和波濤洶湧的大海,客家人創造了生命的奇跡,無論現代客家人還是傳統客家人,靠的正是這種精神——韌性和堅持。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離別後,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永不老去。”臺灣作家席慕容把深深的眷戀化作一腔詩情。
實際上,最深的眷戀在心裏,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六年前,固始文史工作者陳學文先生給我們講過一個真實故事:一天,一位83歲的臺灣陳姓老人來到陳元光祠前,長跪不起,涕泗橫流,最後,他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在陳元光祠小心捧了一捧土。他説,他很小就知道家在中原,一直到80多歲才回到老家,見到了祖宗,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再回故鄉,他要把這捧土帶回臺灣,供在祠堂前,讓兒孫們節日時拜一拜,以不忘祖根。
〔延伸閱讀〕
“客家尋蹤”在臺灣
2009年12月14日,隨同“中原文化寶島行”團隊到達臺灣的,有一個特別的團隊——“世界客家播遷路”文化交流團。在臺灣的8天時間裏,這個包括了文化團體、企業、媒體、政府官員在內的特殊團隊,沿著客家臺灣遷徙、開拓之路,舉辦臺灣採集聖土、聖水等一系列文化交流活動,在我國臺灣及東南亞引起社會廣泛關注。
2009年12月14日,在臺北圓山大酒店,由“世界客家播遷路”組委會打造的融合了中原九處聖土的“中原聖土望君歸”器物,被河南省領導贈送給了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這拉開了“世界客家播遷路”臺灣行的序幕。
12月17日,“世界客家播遷路”文化交流團帶著從中原淮陽太昊陵、新鄭市具茨山軒轅廟、方城古繒國遺址等九處中原文化遺址、姓氏祖地採集的聖土,來到臺灣新竹義民廟,在這裡舉行義民廟採集聖土活動。
12月18日,在日月潭和阿里山,“世界客家播遷路”交流團舉行聖水和聖土採集活動。
“世界客家播遷路”大型文化交流活動,是在河南省委、省政府的支援下,由河南省客家聯誼會、河南省華夏客家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聯合客家祖根地、祖根地政府、海內外著名客屬組織、文化機構,為落實世界客屬第22屆懇親大會通過的“採集全球客家聖土,打造客家文化標誌——《世界客家播遷圖》”提案而組織的文化之旅。
“世界客家播遷路”今年將以河南省客家祖根地為起點,跨越豫、贛、閩、粵、港、澳等20多個省(市、自治區)、特別行政區,涵蓋五大洲數十個國家和地區。
客家人黃小輝在鄭州開的這家“客家菜館”,就是他傳承客家文化的具體表現。
2009年12月18日上午,河南省客家聯誼會會長林雪梅主席從日月潭裏取水。(河南省臺辦 李紅軍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