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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 癮

時間:2012-12-28 08:43   來源:中國臺灣網

  戒 癮

  毒癮少年、尚格雲頓 以及“師太”

  變態男汗流浹背,顫抖不止。我卻坐在一旁看著電視,不想搭理這孫子。他可真是煩人透頂。我試著把注意力放在這部尚格雲頓演的電影上。

  這種電影統統毫無創意:巧合的開場、無恥的反派、故作玄虛的戲劇化、俗不可耐的情節。現在正演到尚格雲頓披挂上陣,準備暴打一通。

  “瑞頓,我得去找一趟‘師太’。”變態男搖頭嘆氣地說。

  我說:“好啊。”我希望這個操蛋家夥滾遠點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好讓我接著看尚格雲頓。不過話說回來,就在不久之前,我也是這副慘狀。假如這家夥搞到藥,肯定會藏起來獨吞的——大家叫他變態男,不是因為他嗑起藥來不要命,而是因為他就是他媽有病。

  “操,走吧咱們。”他絕望地迸出幾個字。

  “等會兒,我想看看尚格雲頓怎麼暴捶這個自以為是的傻逼。現在就走的話,我就錯過劇情了。等我們回來就更操蛋了,我們弄不好得好幾天才能回家,那時候錄像帶租賃店就該收滯納金了,可我壓根兒還他媽沒看呢。”

  “操!走走走!”他叫喊著站起來,隨即走到窗邊靠著,呼吸沉重,猶如一只困獸。他的眼中除了嗑藥別無所求。

  我用遙控器關了電視。“真他媽廢物,我說,你丫真他媽是一廢物。”我對這個煩人的操蛋家夥咆哮起來。

  他頭向後仰,望著天花板說:“回頭我給你錢,你再把錄像帶租回來行嗎?你他媽就為這點兒事跟哥們兒翻臉?不就倆臭錢的事兒嘛。”

  這廝就是有辦法讓你感覺自己又小氣又沒用。

  “不是這麼回事兒。”我心虛地說。

  “是啊,事情在于我他媽難受得要死,我所謂的哥們兒卻跟這兒窮耗。你的時間可真他媽的寶貴呀!”他的眼睛瞪得像足球,目光怨毒,卻充滿乞求,同時又在指責我不仗義。如果我能活到有自己的孩子的那一天,希望小崽子永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這廝太讓我為難了。

  “我才沒有……”我抗議說。

  “趕緊穿上你的操蛋衣服!”

  馬路上完全看不到出租車的蹤影。他們只有在你不想打車的時候才會在那兒趴活兒。此時大概是八月,可天氣還是冷得快把蛋凍掉了。我現在還沒生病,可是這麼任憑冷風吹,待會兒不生病才怪呢。

  “這兒該有出租車啊!這兒該有一串兒狗日的出租車啊!夏天肯定他媽打不著車,那些有錢的肥豬懶著呢,懶得看戲都不能走著去,從教堂到戲院不就他媽兩步的事兒嘛!出租車司機都是見錢眼開的臭傻逼……”變態男喘著氣,嘴里不知在嘟囔什麼。他兩眼暴突,脖子青筋畢露,在雷斯 大街上遊蕩著。

  終于,一輛出租車來了。此時旁邊還有一夥身著運動服和飛行夾克的小青年,這票人其實比我們來得早。變態男卻對他們視若無睹,他竄到馬路中間,吼道:“出租車!”

  “嘿!你丫作死哪?”一個穿著藍、黑、紫三色運動服,留著寸頭的家夥說。

  “滾蛋,我們先來的!”變態男說著打開車門,“那邊還有一輛車。”他指指大街上。

  “算你走運,自作聰明的混蛋。”

  “滾滾滾!貨,再打一輛車去吧!”我們鑽進車時,變態男仍在大吼。

  “去托爾克羅斯,哥們兒。”我對出租車司機說。那夥年輕人正在朝我們的車窗上一通狂啐。

  “別跑呀!有種出來練練呀!傻逼!”穿運動服的小夥子暴跳如雷。出租車司機看起來充滿怨氣,一副賤德行。賤人滿街跑,而這種踏踏實實納稅、自己給自己幹活兒的家夥,更是上帝創造出來的最賤的賤人。

  司機掉了個頭,終于加速上路了。

  “瞧你幹了些什麼,你這張賤嘴。要是下回咱們誰落了單,非被這幫瘋子弄死不可。”我對變態男很生氣。

  “你不會怕了這些貨了吧?”

  這家夥真快把我逼瘋了。“對!我他媽怕了行嗎!我要是一個人上街,肯定會被這些穿運動服的傻逼暴捶!你他媽真以為我是尚格他媽的雲頓啊?傻逼,西蒙,你丫真是一傻逼。”我直呼其大名“西蒙”,而非“病秧子”或“變態男”,是為了讓他知道,我很鄭重。

  “我只想趕緊找到‘師太’,其他爛事才與我無關呢。知道了嗎?”他用食指戳著嘴唇,暴突的眼球盯著我,“看著我的嘴唇:西蒙要找‘師太’。”他隨即轉過頭,看著司機的後背,希望這家夥能開快點兒,同時還神經質地在大腿上打著拍子。

  “那票人里有一個叫麥克連的,就是丹迪和錢瑟的兄弟。”我說。

  “真他媽操蛋,”變態男說著,語氣中卻流露出焦慮,“我認識麥克連一家,錢瑟這人還湊合。”

  “如果你沒惹他弟弟,他可能還湊合。”我說。

  他卻心不在焉,我也無心多說。跟這廝講道理就是浪費精力。沒有藥的時候,他本來默默忍受,但後來卻越來越受不了了。而我呢,對他的痛苦愛莫能助。

  “師太”就是強尼斯萬,江湖人又稱“白天鵝” 。他是托爾克羅斯地區的毒販,勢力范圍覆蓋了整個塞希爾和威斯特海利斯。比起席克和慕爾赫斯雷斯那票人,我更喜歡找斯萬拿貨——找他的小弟雷米也行。這是因為斯萬的貨一般都比較好。記得小時候,我跟強尼斯萬還是哥們兒,我們一起參加過波迪西斯特爾足球隊。而現在,他是一個毒販了。我記得他曾對我說:“幹我們這行,不認交情只認錢。”

  當時我覺得他又苛刻又滑頭,而且還有吹牛逼之嫌。不過現在,我嗑藥嗑到這個份兒上,終于知道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強尼是個毒販,同時自己也是一個癮君子。大多數毒販都是以販養吸,而強尼吸毒的經歷尤其豐富,所以我們又叫他“師太”。

  當我走上強尼公寓樓梯的時候,開始感到焦躁不安,身體抽筋不止。我渾身是汗,像一塊注滿水的海綿,每走一步都擠出水來。變態男的狀態更差,不過我可沒勁管他的死活了,我想對他裝看不見。但最終,他擋在我面前,有氣無力地靠著欄桿。他擋住了我找強尼拿毒品的道路,面目猙獰地喘著粗氣,手握住欄桿,倣佛隨時要吐一樣。

  “你還撐得住吧,病秧子?”我煩躁地說。

  他擺擺手讓我走開,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翻著白眼。我說:“算了!”他那副死樣子,看起來根本不想說話,也不希望有人跟他說話。他對任何鳥事都不感興趣,其實我也一樣。有時我想,一個人變成癮君子,是因為他們下意識地渴望沉默。

  當我們終于爬到強尼斯萬的門口時,那家夥“砰”的一聲開了門。一個吸毒盛會向我們敞開了。

  “變態男來了,屁精瑞頓 也來了,變態都來了!”強尼斯萬笑著說。這家夥的情緒比他媽風箏還要高。強尼斯萬注射吸毒的時候,常常搭配吸食可卡因,或者來點兒自制的快速過癮小藥丸——海洛因和可卡因的融合物。他覺得這樣才能爽到家,否則就會枯對著牆,終日面壁 。吸毒吸到這個份兒上,真是無可救藥了:他們只顧自己爽,根本不願關心別人的痛苦。在酒吧里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宅心仁厚地和別人分享藥物,希望別人也和他一起爽——而真正的癮君子(與偶爾玩票的家夥相反)自顧不暇,才懶得管別人呢。

  雷米和愛麗森也在屋里。愛麗森正在“做飯” ,那看起來可是相當夠勁的一頓飯。

  強尼斯萬邁著華爾茲的舞步,滑向愛麗森,同時對她唱起了小夜曲:“嗨,美女,做了頓什麼小菜……”而後他又滑向雷米。後者正無聲地看著窗外。雷米能從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一眼認出警察——就像鯊魚對血腥的敏感一樣。“來點兒音樂吧,雷米!我說,埃爾維斯克斯蒂洛 的新唱片我已經聽膩歪了,可我還是想聽。埃爾維斯克斯蒂洛實在他媽的是個魔力無窮的家夥!”

  “找根兒雙頭叉子,叉不死丫的。”雷米說。雷米總是冒出這種荒唐話。每當你找他拿毒品,他就會胡言亂語起來,搞得你大腦積屎。雷米對海洛因的酷愛令人嘆為觀止;這廝還有點兒像我另一個哥們兒屎霸,他們是同一種典型的癮君子形象。變態男甚至認為,盡管長相迥異,但雷米和屎霸實際上就是一個人——因為這兩人在同一個圈子里混,但卻從未同時出現過。

  雷米這個沒品的二逼,還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放的是洛瑞德 的《海洛因》這首歌,而且放的是《搖滾禽獸》專輯中的版本。每當毒癮發作的時候,聽到這首歌會更讓人百爪撓心,比聽到《地下絲絨與尼克》那張專輯還要難受。補充一句,最起碼以前的專輯版本中沒有約翰蓋爾的尖叫般的中提琴演奏。我受不了了。

  “啊,滾蛋,雷米!”愛麗森吼道。

  帶上你的套子跟著我的韻律

  寶貝搖一搖啊寶貝搖一搖

  我們前搞後搞搞翻天

  我們都是行屍走肉

  雷米突然搖頭擺尾,眼球亂轉,迸出這麼一段饒舌樂來。

  然後他便在變態男面前彎下腰,後者刻意站在愛麗森身邊,眼睛盯著她手上的湯勺。愛麗森正在用蠟燭給湯勺加溫。雷米一把拽過變態男,嘴對嘴狂吻,嚇得變態男趕緊推開這廝。

  “滾你媽蛋,臭傻逼!”

  強尼斯萬和愛麗森哈哈大笑。我也想笑,卻笑不出來——我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在作痛,倣佛被人用鈍鋸子鋸碎了。

  變態男幫愛麗森綁上胳膊,很顯然,他也想和她分一杯羹。他在愛麗森消瘦慘白的胳膊上找到靜脈。

  “我幫你搞定?”他說。

  愛麗森點點頭。

  變態男便往湯勺里放了一顆棉球,向它吹氣。隨後,他用針管抽了5毫升海洛因,扎進愛麗森的皮膚,趁血還沒回流,慢慢地將毒品注入她的靜脈;而此時,愛麗森的靜脈無比膨脹,看似要從她的胳膊上跳出來。愛麗森嘴唇發抖,乞求般地看了變態男一兩秒。變態男的那副嘴臉醜陋極了,淫蕩而邪惡。他催動著毒品,貫穿了愛麗森的大腦。

  她頭向後仰,閉著眼睛,張著嘴巴,發出神魂顛倒的呻吟。而變態男的眼神卻變得既天真又好奇,他就像一個聖誕節早上起來,剛從聖誕樹下得到包裝得漂漂亮亮的禮物的小男孩。在燭光閃耀之下,這兩個人看起來美麗而又純潔。

  “這可比男人爽多了,沒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這玩意兒……”愛麗森認真地嘟囔著。這景象讓我有點兒緊張,不由得把手伸進褲襠,摸摸我的那玩意還在不在。要在這時候擼一管兒,那可真夠惡心的。

  強尼把他自己的針管遞給變態男。

  “你可以來一針,但你必須得使這個針管。我們要玩兒個信任的遊戲。”他笑著說,但卻並未開玩笑。

  變態男搖搖頭:“我可不想共用針頭,我自己帶著家夥呢。”

  “這可不行!瑞頓、雷米、愛麗森,你們認為呢?你們認為我白天鵝斯萬的血管里也會有艾滋病毒嗎?這可真傷了我的心。我只能說,必須共用針頭,否則一切都他媽免談。”他誇張地笑著,露出一嘴壞牙。

  我感覺那不是強尼斯萬在說話,絕對他媽不是。一定有個邪惡的惡魔佔領了他的身體,毒害了他的大腦。我眼前這個角色,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為人和氣,喜歡說說笑笑的強尼斯萬了。記得當初,人人都說強尼這孩子不錯,連我媽也這麼說。那時的強尼斯萬很喜歡足球,性格也非常好,大家一起到邁德班克球場踢完球,臟衣服總是由他來洗,而他幹到晚上五點也毫無怨言。

  我很擔心我們跑過來一趟還搞不到藥,那可太傻逼了。于是我說:“操,強尼,你冷靜一下!我們可是帶著錢來的,明白沒有?”我從錢包里亮出鈔票。

  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見錢眼開,強尼恢復了理智。

  “不要這麼嚴肅,我逗著玩兒的!你們真以為我白天鵝斯萬這麼不夠哥們兒嗎?你們很聰明,衛生習慣還是很重要的。”他的語調突然沉重了,“知道古格斯嗎?他就得艾滋了。”

  “真的?”我說。如今到處都在謠傳誰得了艾滋,誰沒得艾滋。我通常懶得理會。但問題是不少人都在傳古格斯的事兒。

  “沒錯兒。他還沒有病到翹辮子,但檢測報告卻是陽性。不過我跟他說:這並不是世界末日,古格斯。你可以學著和病毒一起生活。很多混蛋都得了病,可還不是活得挺好,離發病還有好幾年呢!就算沒病,不也可能大清早出門被車撞死嗎!你得這麼想才行!人生仍然精彩,演出還在繼續。”

  只要自己血管里沒毒,對別人講這些人生哲理還是很容易的。

  不管怎麼樣,強尼斯萬還是幫變態男弄了一些藥,讓變態男“high”到了家。就在變態男行將崩潰,馬上要嚎叫出來的那一刻,強尼斯萬把針扎進了他的血管,吸回了兩滴血,然後把那奪命的生命之液注射了進去。

  變態男緊緊摟著斯萬,然後放松,但手仍搭在斯萬肩上。兩個人都放松了——就像一對情人剛剛做完愛,仍在意猶未盡地耳鬢廝磨。現在輪到變態男對強尼唱情歌了:“小斯萬,我有多愛你呀,我有多愛你……”一對冤家對頭轉眼就變成了心靈知己。

  我也該來一針了。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一根合適的血管。我的血管有些特殊,它們並不靠近皮膚表層,所以不太好找。血管一出現,我立刻一針刺入。愛麗森說得沒錯,吸毒可比性高潮爽上二十倍不止,海洛因輕柔掠過之處,我幹枯板結的骨骼立刻得到了滋潤。地球又開始轉動了——原來地球還在轉動。

  愛麗森又對我說,我應該去看看凱莉。因為墮胎,那姑娘陷入了深深的憂鬱。雖然愛麗森並未流露出責怪的語調,但聽起來,她似乎認為是我把凱莉的肚子搞大了。

  “我為什麼要去看她?這事兒跟我無關。”我抗議道。

  “你是她的朋友,對吧?”

  我想套用強尼斯萬的名言回答愛麗絲,那話聽起來妙不可言:“大家都是哥們兒嘛!”好像我們這些人除了共同吸毒之外,還有幾分閃亮的友情。但我還是沒這麼說。

  我只是對愛麗森說,我們都是凱莉的朋友,為什麼只有我應該獨自去看她?

  “操,馬克,你知道她很喜歡你。”

  “凱莉?別他媽扯淡了!”我既吃驚又好奇,還有一絲尷尬。如果看不出凱莉確實喜歡我,那我可真是瞎了狗眼了。

  “她當然喜歡你,她對我說了好多遍了。她還願意提到你:馬克如何如何……”

  很少有人叫我馬克,大家通常都叫我瑞頓,甚至是“屁精瑞頓”。被別人這麼稱呼真他媽惡心,但我卻盡量不抱怨,因為那只會讓那些孫子說得更難聽。

  變態男也在一旁聽著。我轉過去問他:“你覺得可能嗎?凱莉對我有意思?”

  “全世界都知道了,這已經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了。要我說,她的腦袋一定是進屎了。”

  “謝謝你這麼說,二逼。”

  “要是你只想在黑屋子里看著錄像帶過完一生,兩耳不聞窗外事,我跟你說這個有個屁用。”

  “可她從來沒對我流露出什麼啊。”我哀鳴了一聲,倍感困惑。

  “你希望她把情書寫在T恤衫上嗎,馬克?你可真不懂女人。”愛麗森說。變態男在一邊竊笑著。

  我被愛麗森的最後一句話刺痛了,但我還是決定大事化小,因為搞不好,這都是變態男策劃出來耍我的。變態男這廝一輩子都專愛傳播謠言挑撥離間陷害朋友,我就不明白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為什麼能讓他這麼開心。

  我又向強尼斯萬要了點兒貨。

  他說:“這東西純潔如白雪。”

  他的意思是,貨里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添加物,沒有什麼“太有毒的成分”。

  于是,我們就該滾蛋了。強尼斯萬一直在我耳邊聒噪,說的什麼我也不想聽。他在說什麼人因為吸毒而下場很慘,聽起來就像禁毒人士的公益宣傳,告訴你毒品會毀了你的一生。他還帶著一絲輕愁,感嘆起他的操蛋生活,幻想著有一天能重新做人,飛到泰國去泡一泡那些“活兒特好”的妞兒;只要你是個白人,兜兒里又有錢,在泰國就能過得像國王一樣爽。其實他的齷齪論調還不止這些,有些話說得更卑鄙更無恥。我告訴自己:這又是那個邪魔在大放厥詞了,斯萬已被邪魔附身,迷失了本性——或者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誰他媽知道,誰他媽管他。

  愛麗森與變態男在一邊咬耳朵,聽起來好像要再嗑點藥似的。隨後他們起身,一起進了屋。這兩個人看起來面色蒼白,無精打採,但一進去就不出來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翻雲覆雨。對于女人來說,變態男唯一的可用之處就是亂搞,就像她們會把別的男人用來喝茶聊天一樣。

  雷米則在用蠟筆在牆上涂鴉。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這對他和大家都很好。

  我想著愛麗森對我說的話。上個星期,凱莉才剛剛打過胎,假如我現在去找她,假如她真想和我上床,我對她也興趣全無。一想到跟她上床,我就有一種既黏稠又血腥的感覺。真他媽見鬼了,我他媽真是白癡。愛麗森所言不錯,我確實不了解女人——我他媽對一切都一無所知。

  凱莉住在茵奇,坐公共汽車很難過去,我又沒錢打車了。或許我還是可以坐公共汽車的,可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坐幾路車。其實,真正的問題是:我吸毒吸得有點兒過量了,根本沒能力和人上床了,甚至頭昏得沒法和人說話了。10路公共汽車來了,我跳了上去,回到雷斯,重新去找尚格雲頓。在路上,我一直美滋滋地盼著看他大施拳腳。

  吸毒的困境 筆記第63號

  讓它清洗我,穿透我……從里到外清洗我。

  身體內的海洋。問題是,這美麗的海洋被有毒的殘渣污染了……海洋稀釋了有毒物質,但一旦退潮,卻只在我身體里剩下了一團狗屎。它帶走,同時也給予,它把我的大腦分泌物衝刷殆盡——那東西可是我抵抗痛苦的依賴啊,還得過很長時間,才能重新分泌。

  這個狗屎房間里貼著惡心的壁紙。我感到恐懼。一定有很多沒用的家夥多年以前就體會到這種感覺了……沒錯,我就是個沒用的家夥,我的感覺一點兒也沒有變好……但那些東西都在,都在出汗的手里。針筒、針頭、湯勺、蠟燭、打火機、一包勁道十足的毒品。一切都沒問題,一切都很美好,但我體內的海洋即將退潮,而有毒物將被擱淺在沙灘上,這讓我恐懼。

  我開始弄另一管藥。我的手顫抖著,把湯勺放到蠟燭上加熱,等待毒品溶化。我想,生命潮汐短,毒品日月長啊。盡管如此,卻仍不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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