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經濟“雙引擎”是否可持續？

　　巴西庫亞巴，工人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設2014巴西世界盃的球場。

　　人民視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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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稱，2013年紐約市吸引遊客數量為5430萬人次，達到歷史新高，遊客直接消費394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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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把世界經濟比作一架大飛機，過去5年它主要靠新興市場國家這一個引擎運作。令人高興的是，現在它可以依靠新興市場國家和發達國家這兩個引擎了。”世界銀行行長金墉日前表示，2014年，世界經濟將在“雙引擎”驅動下步入復蘇軌道

　　納瑞曼·貝爾拉伕什（美國經濟諮詢機構“環球透視”首席經濟學家）

　　弗裏德里克·埃裏克松（歐洲國際政治與經濟中心主任、著名經濟學家）

　　列奧尼德·格裏高利耶夫（俄羅斯高等經濟學院世界經濟與國 際政治係教授）

　　保羅·羅貝爾（巴西金磚國家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員）

　　森古普塔（印度著名智庫觀察家研究基金會高級研究員）

　　相互影響

　　發達國家正在努力削減赤字，發展中國家則致力於擴大內需、促進消費。雙方角色轉換，在經濟增長動力方面將共擔責任

　　列奧尼德·格裏高利耶夫：全球經濟曾經歷過“雙引擎”時代，大約是在1990年至2007年間。這期間，世界經濟增長呈現出一些重要特徵：大量資本由發展中國家流入發達國家，特別是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在投資大於內需的情況下，對外輸出的資本為發達國家信貸消費提供了資金保障，促使美國等發達國家個人消費需求快速增長。與此同時，歐洲國家對中國以及其他發展中國家産品需求快速增長，致使其對本國産品的需求明顯下降，經濟增速減緩。而發展中國家對原料、能源需求的高速增長改變了多個供求市場的平衡。這種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相互影響和帶動，就好比驅動世界經濟的兩個引擎同時工作。到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前，發展中國家的投資額已經趕上發達國家，而且推動全球經濟數據呈現快速增長態勢。

　　與危機前相比，當前的全球經濟格局中，“發達國家過度消費、新興市場國家過度儲蓄”的情況正在轉變。發達國家正在努力削減赤字，發展中國家則致力於擴大內需、促進消費。雙方角色轉換，但同樣起到帶動世界經濟向好的作用。可以説，世界經濟目前已再度進入“雙引擎”時代。

　　弗裏德里克·埃裏克松：在過去的幾年中，世界經濟給人留下的印象就好似一艘單引擎驅動的慢速油輪。當那些傳統的經濟中心都在忙於從危機中抽身時，發展中國家奮力撐起了世界經濟。目前，儘管發達國家經濟復蘇緩慢，但是我們相信歐洲經濟已經走出了過去幾年的負增長，美國經濟如今的增速已比一年前“健康”得多，日本經濟也開始有所增長。雖然這三個經濟體都面臨下行風險，但市場普遍預測它們正朝著正確的方向前行。

　　納瑞曼·貝爾拉伕什：目前，美國和歐盟經濟增長正在加快，但也會有一些波動，比如今年初美國經濟增長稍有放緩。在經濟增長動力方面，發達國家將與發展中國家共擔責任。

　　森古普塔：發達國家是世界先進科學技術的生産者，但它們卻面臨著人口減少、老齡化的難題，內部市場需求不足，工資水準高導致人工成本較高，失業率尤其是年輕人失業率高，它們又無法只依靠自己來解決這些難題。發展中國家正是巨大的市場，尤其以新興市場國家為代表，它們經濟增長較快，人力成本較低。世界是相互依賴的，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共同構成了世界經濟的發展雙引擎。

　　發達國家

　　經濟增長率超過歷史紀錄的可能性不大，應採取增速微弱但能確保長期穩定發展的新模式

　　納瑞曼·貝爾拉伕什：美國經濟復蘇加快，將幫助全球經濟增長。今年美國財政緊縮對經濟增長的拖累會減少。此外，其他一些因素也會幫助美國經濟更快增長。美國家庭的財務狀況比以往好得多，有助於消費支出；住房市場持續好轉；企業資本開支開始更快速增長；外貿出口將更為強勁。能源開採繁榮，石油進口下降。所有這些因素都指向美國經濟基本面更為強勁。

　　弗裏德里克·埃裏克松：儘管發達國家經濟正在不斷復蘇，但幾乎沒有人期待其經濟增長率能超過歷史紀錄。歐洲經濟仍將受累于大幅削減的赤字及債務。美國經濟無疑要被美聯儲“冷凍”。而日本政府至今尚未兌現經濟刺激政策的第三箭。超量化寬鬆政策和積極的財政政策，這第一和第二箭可以一蹴而就，但最後一箭——提高經濟增長潛力的結構性經濟改革，需要的是政治領導力。

　　列奧尼德·格裏高利耶夫：金融危機時，以巨大資本流動為特點的美國經濟遭遇了大蕭條，歐盟和歐元區也面臨嚴重問題。危機之後，美國經濟逐步恢復增長，但增長多集中在設備投資領域，國內信貸和房地産市場熱度均未出現大幅回升。歐盟和歐元區國家的預算和債務危機嚴重抑制經濟增長。失業陰影下的民眾實施“保護行為”，控制家庭預算，減少開支。歐洲國家對金融領域風險的控制增強，也限制了企業發展。

　　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想要重新成為世界經濟引擎，應當放棄過去的過度刺激，用增速微弱但能確保長期穩定發展的新模式，帶領經濟走出陰影。

　　新興市場國家

　　已步入結構性放緩期，但並未改變世界經濟的長期走勢。當前關鍵在突破發展瓶頸，實現經濟轉型，改變受外部環境影響較大的狀況

　　森古普塔：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後，新興市場國家在世界經濟舞臺發揮了關鍵性作用。在當前全球經濟復蘇的過程中，由於流向發展中國家的投資減少等因素影響，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的製造業等受到了衝擊，不過新興市場的未來是積極的。作為新興市場國家的代表，金磚國家仍將是世界經濟增長的驅動力之一。目前中國集中于開拓國內市場，而印度則專注于如何為國內年輕人提供更多就業機會。不過，如何吸引投資、吸引先進技術仍是它們所面臨的共同難題。

　　弗裏德里克·埃裏克松：新興市場國家已步入結構性放緩期。大宗商品超級週期逐漸消失，巴西和俄羅斯的經濟增長自然受重挫。俄羅斯經濟去年僅增長了1.5%，巴西將2014年的經濟增長預期下調至2%以下。2014年中國GDP7.5%的增長預期雖然低於過去幾年的增速，但仍是令其他國家羨慕的速度，未來中國經濟增速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中國實現從投資主導型增長模式向新的基於國內消費和經濟改革快速過渡的能力。

　　不過，新興市場國家的結構性放緩並沒有改變世界經濟的長期走勢。去年，新興市場國家的生産量首次超過了世界商品及服務總量的一半。事實上，每9個星期，中國經濟就為世界總GDP貢獻了相當於整個希臘的GDP總量。

　　列奧尼德·格裏高利耶夫：金磚國家目前正經歷一段艱苦時期，即中等收入陷阱。這些國家能否實現進一步增長取決於投資方式的變化、個人消費能力的提升、社會改革和不平等的消除。這不僅僅是GDP增長的問題，而是企業實現轉型，各地區、社會各階層消除發展不平衡的問題。能夠成功突破發展瓶頸，實現經濟轉型，新興市場國家才能有實力繼續引領世界經濟的發展。

　　新興市場國家謀求進一步發展還需要來自金融機構的支援。金磚國家現階段應該加速完成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的建立，使它不僅成為一個信貸機構，而且成為解決金磚國家存在問題的共同智囊團，成為這一時期促進發展的工具。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的成立標誌著金磚國家間務實合作的深化，也為新興市場國家發展提供了堅強後盾。能否發揮好該銀行作為新興市場國家金融機構的職能，並早日建立金磚國家應急儲備安排，構建金磚國家金融安全網，對相關國家長期發展十分關鍵。

　　保羅·羅貝爾：“雙引擎”時代，以中國為首的發展中國家的表現更為搶眼，其地位變得更加重要。以中國和巴西為例，兩國雙邊貿易額10年內增長3倍，連續3年雙邊貿易額增長超過800億美元。2014年巴西世界盃及2016年裏約熱內盧奧運會還將為巴西帶來新一輪的投資熱潮。但新興市場國家面臨宏觀經濟管理不善的問題，比如高通脹、高失業率等。新興市場國家應該在相關領域達成合作，以求解決這些問題，同時聯手避免在一段時間內受美國投資政策的過度影響。

　　納瑞曼·貝爾拉伕什：相比2013年，我們預測大部分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增長在2014年會趨於穩定。其實，一些新興市場國家面臨的是經濟基本面的問題，而不僅僅是短期的金融動蕩。比如，印度經濟增速從2010年的10.5%下滑到2012年的3.2%，巴西從2010年的7.5%大幅下降到2012年的0.9%。它們的問題更多的是結構性的，而不僅僅是貨幣或短期資本流動的問題。這些國家需要在經濟基本面上進行結構性改革，以便提升生産率、更有效地配置資本，從而提振潛在增長率。特別是，要創造對外國投資更為友好的經濟環境。進行稅制改革、監管改革，減少腐敗，都會幫助新興市場國家吸引更多外資，尤其是生産性的外國直接投資，使這些經濟體能長期健康發展。相比其他新興市場國家，中國制定了非常好的改革議程，這將推動中國經濟增長。

　　可持續性

　　短期內，“雙引擎”模式將持續發揮作用，但不會是常態。“雙引擎”模式讓發展中國家更多地參與到國際經濟舞臺中，有利於提高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

　　納瑞曼·貝爾拉伕什：雙引擎增長意味著全球經濟增長會更加平衡，全球經濟增長的責任會得到更均衡的分擔。

　　列奧尼德·格裏高利耶夫：儘管發展中國家有超過發達國家5—6倍的人口，但其GDP與發達國家目前大約是持平的。短期內，“雙引擎”模式將持續發揮作用，但不會是常態。發達國家目前正經歷第二次人口過渡，適齡勞動人口減少導致沒有足夠的勞動力，而由大量移民涌入填補勞動市場空白。與此同時，很多擁有專業技術的勞動力，如醫生、工程師等正在遷往發達國家。這阻礙了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但有助於發達國家的經濟復蘇。在發展中國家，社會的發展穩定要求更高速的經濟增長，特別是個人消費領域，以及滿足民眾對改善醫療保障、教育和退休金制度的訴求。

　　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不同的增長模式將長期並存，共同發揮作用。對於世界經濟來説，“雙引擎”引領下的快速增長模式或許是最喜聞樂見的，但可持續的經濟發展不需要過快的增速。沒有必要對“雙引擎”模式寄予過多的期待，更好的增長方式是以不同的速率發展，總體實現可持續。

　　保羅·羅貝爾：如今全球貿易已經成為一個整體，任何一個國家的發展都與他國息息相關，沒有一個國家可以跳出全球發展的大趨勢而獨立存在。如德國、日本等國機械製造業比較發達，巴西等國則可以為世界提供石油、大豆、鐵礦石等原料。“雙引擎”模式只是目前的一個暫時現象，因為歐美等發達國家的發展已到達一個限度，未來一段時間內的經濟增長幅度有限。以美國為例，美國的GDP增長率約在2.5%到3%之間，遠低於中國每年7.5%到10%的經濟增速。在全球貿易中，發展中國家的地位將逐漸超越發達國家。但“雙引擎”模式讓發展中國家更多地參與到國際經濟舞臺中，有利於提高發展中國家的話語權，也有利於推動全球經濟向著平衡穩定的方向發展。

　　森古普塔：“雙引擎”時代，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的合作力度將不斷加大，發展中國家之間在應對氣候變化等問題上的合作表現不錯，未來這種有效合作力度會加大。現在發展中國家應當更多關注解決自身問題，在國際經濟舞臺上爭取更大的發言權。過去20年間，新興市場國家與發達國家共用了經濟增長，未來中印等發展中國家將具有更大影響力，這將會對世界經濟秩序産生重大影響。

　　（本報記者林雪丹、劉歌、吳成良、呂鵬飛、王海林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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