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堅守崗位的勞動者致敬!
向堅守崗位的勞動者致敬!(體驗 新時代 追夢人)
時鐘滴答作響,春節的腳步更近了。為了讓人們過一個平安年、幸福年,無數勞動者堅守崗位、默默耕耘。他們中,有夜半在零下15攝氏度的室外,給鐵軌除冰檢修的鐵路工人;有身負50斤裝備、奮戰防火一線的森林消防員;有及時排查故障、守護千家萬戶溫暖的熱力工人;還有早晚奔波在外,為家家戶戶送來必需品的快遞小哥……點點星火,匯聚成炬。他們保平安、保溫暖、保暢通,讓流動的中國生機勃勃、充滿活力。新春佳節臨近之際,本報記者奔赴不同行業,體驗一線崗位,致敬勞動者。
——編 者
在荊棘叢生的深山中,背著50斤裝備手攀腳蹬
和消防員一起去巡山
本報記者 邱超奕
我一度後悔輕易同老魯打賭。
老魯全名魯宏偉,是北京延慶區應急管理局森林消防綜合救援支隊四海中隊的副中隊長,個子不高,面相斯文,歲數“奔五張兒了”。
1月8日,群山環抱的四海鎮,氣溫驟降到0攝氏度以下。“來得正是時候,俺們現在正忙!”一搭手,魯宏偉拉我去他宿舍住下。春節臨近,村民祭祀等活動增多,火險隱患也多起來。這半個多月,他們全員備勤,家再近也不能回。“幹這行12年,春節就沒回過家。”
延慶森林面積達12.23萬公頃,防滅火壓力不小,而四海鎮更為特殊——這裡是純山區,森林覆蓋率達82.93%。魯宏偉蹙起眉頭:“最擔心的是松樹林,油性大,一旦著火,半小時就能燒光一座山頭。”
上山滅火,沒體力可不行。每天早操、爬樓、五公里負重越野跑、實戰演練,訓練週而复始、一日不停。魯宏偉指著窗外山頂的九眼樓長城:“比一比,誰先登頂?”一聽這話,我的好勝心“噌”地躥上來:“咱打個賭,肯定是我快!如果輸了,就跟您去巡山。”
次日一早,我倆和隊伍一起來到九眼樓長城腳下。“從這到山頂,一共3個敵樓,斜坡長度只有400米。看你是‘新兵’,也別背裝備了,直接上!”魯宏偉説完,我拔腿就跑,頭幾個臺階還挺輕快,等爬上第一個敵樓,就累得呼哧帶喘。眼瞅老魯追上來,我咬牙繼續,可雙腿就像灌了鉛,從快跑變成慢走,到第二個敵樓時,只能仰望他越來越遠的背影。
後來,我一步一歇,艱難爬上終點。扶著墻,一看表,用時10分鐘,而老魯只用了8分鐘。老魯認真教起章法:“森林救火可不是短跑,拼的是耐力,要快步走,不停歇。起先就把勁用光了,那到火場還怎麼打仗?”看著大我近20歲的老魯,我輸得心服口服。
下午跟著老魯去看他經歷過的最險的救火之路。兩旁山高林密,車子越往裏開路越窄,直到只能徒步前行。我像隊員們一樣負重,風力滅火機、消防頭盔、水壺、補給包……一套裝備足有50斤,壓得肩膀一沉。“幾年前,山那頭起火,我們就背著這身裝備,翻山越嶺2小時趕過去。”魯宏偉指著遠處高聳的山尖,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踩著積雪,我們往深山進發。開始是羊腸小道,往裏則荊棘橫生,只能跟著前人的腳印走。一刻鐘後,一條冰凍的溪流擋住去路。踏上冰面,我突然一個趔趄。“當心!”一把被魯隊拉住,我才避免溜下山坡。再往前,大家只能扒開樹枝縫隙,手腳並用。
“前面就是最險處。”魯宏偉回頭叫我,此時,我大口喘著粗氣,背上全是汗,鞋裏全是雪。勉強走到他跟前,一抬頭,竟是一片約70度的陡坡。我驚得説不出話,魯宏偉淡然地説:“往後3/4的路都長這樣。我們當時就摟著樹榦,一個個往上衝。”
回程路上,魯宏偉講起那次赴險經歷:“淩晨兩點,山火把天空映得通紅,大樹燒得像根根火炬。我們中隊一到場,就盯住火線,追打火頭。快追上時,我發現左邊是熊熊烈火,右邊是百尺懸崖,這是條絕路!於是趕緊招呼大家折返,這才躲過一劫。”
森林大火險象環生,有時風向一變,瞬間吞噬人命。
“您怕過嗎?”我問。
“自己倒不怕,但我擔心兄弟們。怎麼帶他們出去,得怎麼完完整整帶回來。”魯宏偉有些哽咽,“那次滅火,大家齊心協力,只用了4個多小時,但兄弟們渾身漆黑,有的褲子燒成‘裙子’,有的臉上烤脫層皮、手上全是血印,我看了直掉淚。”
近幾年,隨著各級應急管理體系不斷完善,防滅火投入持續加強,當地森林火情數量明顯下降。
“新一年有啥願望?”
“把工作幹好,還有,隊員們平平安安!”
告別時,我很慶倖同老魯打的那個賭。若不是親身走過這條救火路,哪能體會森林消防員的艱辛和英勇?有了他們,莽莽青山才能無恙。
零下15攝氏度的淩晨,4小時內檢修近8公里線路,蹲起1600多次
我為高鐵除冰雪
本報記者 韓 鑫
“趕巧,今晚天氣格外好!”看到我,張家口工務段太子城高鐵綜合維修工區工長馬帥露出笑意,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幾個字。子夜12點,太子城氣溫降至零下15攝氏度,撲面而來的冷風仿佛瞬間能將人凍住。
太子城在哪?河北張家口崇禮境內,北京冬奧核心賽區之一,京張高鐵貫穿而過。地處燕山山脈,這裡平均海拔超過1500米,8級大風並不罕見,最低氣溫達到零下30攝氏度。山坳裏難見光,年平均存雪期長達180多天,漫卷飛雪而來的“白毛風”刮在身上,再厚的衣服都打得通透。
列車跑得穩,檢修要緊跟。尤其是在京張高鐵最寒冷的太子城站區域。每年從10月到來年2月底,工務段班組都要扛著30多斤重的鼓風機,拿著鐵鍬,星夜除雪,為鋼軌、道岔消除隱患。滑雪季疊加春運潮,運力提升,檢修任務更加繁重,每天深夜12點半到淩晨4點半,所有列車停運,進入240分鐘“天窗點”,班組正式開始一天的工作。
完成工具清點、區段核檢後,我們逐一進入作業通道門。“今晚要對站內15組道岔和4條股道進行除雪作業,時間緊,任務重。”馬帥看我饒有興致,找來一把小方鏟遞給我,“溫度低,結冰快。得先使勁兒把軌道上積存的冰鏟松。”
頭燈映射下,四五個身影快步躍上道岔,大個子徐厚強在前方用大鐵鍬鏟冰,我緊跟其後,用小方鏟把軌道底部的堅冰鑿起。只聽“呼”一聲,靜謐的夜空被打破,馬帥手握的鼓風機響起,暫態勁風撲面,冰花四散,來不及閃躲,冰晶鑽入了鞋襪、飛進了衣領,我不由得全身一激靈。
“這兩天沒下雪,怎麼軌道上雪這麼厚?”我舉起鏟子,跺腳抖雪。
“山裏風大,老遠的雪也能吹來,除雪每天都不能停。”一旁低頭默默鏟雪的唐慧敏開了口,“天公開眼,今天風小。要是趕上惡劣天氣,大風裹著雪片一刮,任你穿多厚,一準都打透。”
吸溜著鼻涕,鏟完一組道岔,身上寒意漸退。看我上手,馬帥衝我招手,“跟我走,幹個精細活兒。”
前行百餘米,在一處軌枕站定,馬帥取出一把電子道尺,穩穩落在鐵軌上,再前後輕輕挪動位置,兩條軌的間距和高低數據便清晰顯示出來。“這是旅客舒適性體驗的關鍵。”馬帥一邊蹲起測量,一邊向我解釋,檢測是為了找到病灶,只有軌道間距和高差保持在0.5毫米內,疾馳其上的高鐵才能平穩順當。“高鐵的‘高’,不僅是高速度,更有高標準、高要求!”
一公里軌道,有1667根軌枕,粗略計算,完成一晚近8公里的測量,起碼要蹲起1600多次。這樣的重復動作幾乎是“馬帥們”每晚的必修課。
馬帥所在的4人小隊僅僅是一個工務班組。此時此刻,在240分鐘的“天窗點”裏,京張高鐵全線,地面,工務系統30多個班組200余名職工正在巡視、檢測維修;空中,北京供電段的接觸網工爬上5米多高的支架,逐點給電網驗電、導高,讓高鐵列車平穩取電安全正點。遠處,電務段工人正對道岔加熱融雪裝置進行檢查維護和測試,確保設備能順利轉換。
“為啥要把檢修期喚作‘天窗點’呢?”臨別時,跺了跺有點被凍麻的雙腳,我拋出了心裏最初的疑問。
一直忙前忙後的馬帥停頓了片刻説,“沒有列車運作的時段,相當於給鐵路開了一扇天窗。深夜線路上的精檢細修,才能換來白天高鐵的安全舒適。”
寒夜裏,空氣格外清冽。走出作業通道門,無意間抬頭望,夜空裏繁星漫天閃動,目光下移,鐵軌上幾盞頭燈起伏交織,恍惚間,仿佛他們也是這“天窗點”裏的閃耀星辰。
50萬平方米供熱面積、3700多戶居民,一小時到府、一次性解決
溫暖隨我進千家
本報記者 丁怡婷
50萬平方米供熱面積、3700多戶居民,在規模如此大的小區,成為一名供熱管家,需要哪些技能?換上藍色工裝,記者在京能集團北京熱力京鐵家園服務站拜了師父——工齡25年的“老熱力”王佔海和85後“接班人”李佳。
作為“見面禮”,師父們遞給我一個工具包:掏過濾網用的尖嘴鉗、刮保溫層使的壁紙刀、拆分水器外罩的十字改錐……看似不大的工具包,卻有五六斤重。
“這兩塊毛巾有啥用?”我問。
“入戶維修,拆閥門開關可能漏水,毛巾可以堵住;離開時再用毛巾將地上擦拭乾凈,細節之處見服務。”王佔海耐心解釋。
上崗前,師父將我帶到鍋爐房和熱力站。“鍋爐房是整個小區的熱源,流出的熱水分別到達3個熱力站。在熱力站,一次熱水通過板式換熱器進行熱量交換,通過二次管網流向居民家中。”王佔海指著顯示屏説。
崗前培訓還未結束,李佳的手機突然響起。“小李,屋裏暖氣不太熱,幫我瞧瞧哪兒有問題。”
“您稍等,馬上!”挂了電話,我們趕往位於1區2號樓3層的何先生家。
“先看看是不是過濾網堵塞了。”進入3層的管井房,不到2平方米的空間裏,10戶居民各自有獨立的管道和閥門。找到何先生家的管道,李佳將扳手交給我,在旁指導:先把閥門關上、避免出水,再用扳手擰開管道上的除污器堵蓋,掏出其中的過濾網。
“嚯,還挺多渣滓!”長約5釐米、直徑約2釐米的過濾網上,有不少淤泥和鐵銹。李佳告訴我,這些可能來自新換管道的雜質,或是暖氣片脫落物,“別小看這個過濾網,如果堵住,容易導致管道迴圈不暢,影響熱水流速和熱量釋放。”將過濾網清理、裝回,沒過一會,何先生家的暖氣重新熱了起來。“你這算順利出師了!”師父們給我點讚。
管井房裏,每條管道上安裝的“小盒子”“小閥門”引起了我的注意。王佔海告訴我,“小盒子”是熱計量表,能夠記錄暫態熱量、流量、供回水溫度等,“小閥門”是用於智慧調節的電調閥門。“過去都是人工手動調節閥門、達到流量平衡,一棟22層的樓跑下來就得花費一天;2022年小區進行智慧供熱改造,實現了自動調節供熱,更精準也更省時。”
一單結束,顧不上休息,我們趕往3區5號樓9層的馬女士家。“前兩天排查發現,只有次臥不熱,預約今天去看。”李佳説。來到馬女士家的次臥,李佳讓我拿著紅外線測溫槍對準暖氣片,顯示30攝氏度,“確實有點低,一般都得40多攝氏度。”
一回生二回熟,進入9層管井房,我擰開除污器堵蓋、取出過濾網,卻沒見堵塞物,問題在哪兒?
李佳經驗豐富:“再沖洗次臥對應的暖氣管道試試。”馬女士家的入門櫃中,8條紅色細管道垂直排列,“從右往左對應入戶門往裏,依次是廚房、客廳、主臥、次臥。”李佳邊數邊説。重新回到管井房,擰開堵蓋、進出水閥打開,“嘩……”水像黑泥湯般衝出,逐漸清澈。
約莫10分鐘後,走廊那頭傳來馬女士的聲音:“熱了熱了!本來沒想著報修,你們主動到府服務,這下踏實了。”
一趟趟跑下來,已近天黑。王佔海習以為常:“我們的服務標準是‘1分鐘派單、10分鐘回復、一小時到府、一次性解決’,有時一天100多個報修電話,即便有電梯也得走2萬步以上,飯都顧不上吃。”
今年春節,為了做好供熱保障,兩位師傅選擇留守值班。今年52歲的王佔海已經8年沒回河北老家過年了,他説:“守護千家萬戶溫暖,是我們的本職工作。希望在退休前,能把經驗毫無保留地傳給年輕人,培養更多優秀的‘熱力人’。”
淩晨4點半出發,晚上8點半下班,一天派送約250件
跟著小哥送快遞
本報記者 李心萍
北京的冬天,寒風凜冽。騎行20分鐘,我已全身凍透,手腳僵硬。穿過鐵門、瞅到大棚子,終於到地兒:京東快遞北京東風北橋網點。
剛停好電動車,一句“這地兒真不好找”還未嘟囔完,“車馬上到,準備上崗”,指令已傳來。
一看表,6點整;一抬頭,宋風勝就站在一米開外,把工服拋給我,這名中年壯漢轉身就往流水線跑。
跟著風一般速度的師父,來不及活絡凍僵的手腳,換上工服,我也直奔分揀區。
“記住了,咱的編碼是017。”宋風勝話音剛落,大量的包裹如潮水般湧來。
瞪大眼睛,瞄準面單,我苦苦尋找包裹。眼前,突然閃過一雙大掌,一陣風般挑走3個包裹,全程不過5秒。一瞬間,我有點發愣。“熟能生巧,幹多了就能一眼命中。”宋風勝外表魁梧壯實,卻心思細膩。
終於,在分揀最後一車貨時,有幾次,我幾乎和宋風勝同時出手。“這包裹歸你。”宋風勝笑呵呵。
一回頭,三輪車邊上的包裹已堆成小山。“下一步,掃碼,把包裹整理入車。時效緊、生鮮件優先送,剩下的就按路線規劃分類。”宋風勝邊教我邊將超大件包裹放在車頂,節省空間。
20分鐘,包裹全部入車,共161件。8點20分,我倆坐上電動三輪車,趕往7.8公里外的派送區域,預計用時40分鐘。
坐在敞篷電動三輪車上,冷風呼呼往裏灌,我不停地搓手、哈氣、跺腳。“幹快遞,風吹日曬是家常便飯,既要扛凍也要耐熱。”宋風勝伸出自己的大掌,“這手,凍腫的。”
一路聊天,我得知去年全年,宋風勝只休息了不到20天。“快遞一天都不能停。”宋風勝回憶,之前奧密克戎毒株感染高峰期時,堅持20多天后自己也病倒了,休息幾天立馬復工。
“那時真難。”宋風勝説,網點30多名小哥,只有5個能正常上崗。多虧上海來了10名兄弟支援一週。
9點07分,我們到達第一個小區——和平西街1號院3號樓。取出包裹直奔19樓,宋風勝傳授秘訣:從高往低送,速度最快。
“這位阿姨,早晨一般在家,敲門配送就行。”
“這戶家裏有學生每天上網課,別摁門鈴,直接將包裹放房門口拍照發微信就行。”
…………
每家每戶,宋風勝情況瞭如指掌。只花了20分鐘,我們就完成了第一個小區的派送。
“您可真熟。”我感慨。“幹了8年,客戶都是老朋友。”宋風勝有一絲自豪,“中間有一年我回老家了,他們老給我發微信,希望我回來。之前我生病,還給我送藥、送水果。”
10點10分,轉戰産業園。宋風勝表示:“這次,你得自己上手了。”
掃描面單、撥打電話、與客戶溝通,我原以為很簡單,沒想到打了10多個電話後,就口乾舌燥,嗓子發啞。
“説短句,別啰嗦。”宋風勝指導。“京東快遞,産業園門口。”幾番摸索,我發現這樣説最高效。
臨近中午,途經易亨大廈時,宋風勝專門停下,提醒我有需求趕緊上衛生間。
早上網點取貨、加上下午兩次補貨,一天下來,我們共派送了250件包裹,晚上8點半才下班。怪不得站長説:“小宋啊,是個飛毛腿,單王。”
回到家,吃口飯,睡一覺,第二天淩晨4點半,宋風勝將再次出發,開始新一天的工作,“今年春節不回家了。家裏有老人孩子,過年期間有3倍工資,我正好多攢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