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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的故事】流亡中的馬克思

2018-05-17 20:01:00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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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克思的故事】流亡中的馬克思(《卡爾?馬克思》漫畫連載 第四集)
  第四集  流亡中的馬克思
  馬克思是不幸的,因為他嘗受這麼多的苦難。但馬克思也是幸運的,他收穫了來自燕妮的世間最美好的愛情,而且也收穫了來自恩格斯的世間最美好的友誼,收穫了來自全世界無産階級真摯的敬仰與愛戴。
  痛失愛子
  除了思想家和革命家的形象,馬克思在後人的印象中,似乎一直在流亡。他從1844年被法國驅逐之後,一直到1883年去世,中間流亡了四十年的時間,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流亡家”。1845年底,馬克思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時候,迫於普魯士政府引渡的壓力,馬克思放棄了普魯士的國籍,從此成為一個沒有國籍的“世界公民”。
  由於經常到處流亡,馬克思的幾個子女都分別出生在不同的國家,大女兒小燕妮出生在法國,二女兒勞拉和三兒子埃德加爾出生在比利時,四兒子格維多以及以後的弗蘭契斯卡、愛琳娜都出生在英國。再加上德國的馬克思、燕妮,還有家裏的女僕琳蘅,一家人聚在一起就是個小歐盟了。馬克思和燕妮一輩子生了七個孩子,前面介紹的是六個孩子,最後燕妮還生過一個男孩,不過生下來孩子就死掉了,加起來一共七個孩子。可惜,在這流亡的生活中,由於缺醫少藥,營養也跟不上,其中有四個孩子先後夭折。最先夭折的是格維多,不到一歲,因為腦膜炎去世。然後是弗蘭契斯卡,不到一歲,死於支氣管炎。關於弗蘭契斯卡的夭折,燕妮在《動蕩生活簡記》中有個非常動人的記述。燕妮抱著逐漸冰冷的屍體,悲痛欲絕,他們當時都沒有錢為這個小孩買一口小棺材。燕妮説,這個孩子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小搖籃,死了之後也沒有小棺材。燕妮跑出去借錢,借了一點錢,把弗蘭契斯卡給埋葬了。最大的打擊還沒有來,1855年,馬克思已經8歲的兒子埃德加爾也因病夭折。埃德加爾的死,給馬克思非常大的打擊。馬克思在給恩格斯的信中説,我已經經歷過很多不幸,但是直到埃德加爾的去世,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不幸。
  四個孩子的夭折給父母的打擊是顯而易見的。燕妮曾經給同樣失去孩子的一位母親寫信説,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解脫出來,這件事對我來説太熟悉了。其實,孩子們的夭折,也不會因為什麼絕症,很多時候就是因為營養不良缺醫少藥,動蕩的生活不利於孩子的恢復,最後小病變成大病,大病變成絕症。
  因為家庭生活的窮困,沒有像樣的外衣和褲子,馬克思在很多種情況下出不了門。馬克思家的小孩最熟悉的地方是什麼呢?是當鋪。他們把當鋪叫pop-house。英國的當鋪,有在門前挂小球的習慣。這些孩子對門前帶小球的地方很熟悉,經常去當,經常去贖。有一次,馬克思和燕妮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到曼徹斯特恩格斯那裏住了一段時間,孩子們吃到了平時很少吃到的黃油麵包、奶酪和牛排,這些東西就讓孩子們興奮了好幾天。他們只需要這點東西就可以很開心,但就這點東西,馬克思和燕妮都給不了。
  貧窮與疾病
  關於馬克思一家窮困的生活,因為材料太多了,我摘了幾段,大家可以看一下。
  “一個星期以來,我已達到非常痛苦的地步:因為外衣進了當鋪,我不能再出門,因為不讓賒賬,我不能再吃肉。”
  “醫生,我過去不能請,現在也不能請,因為我沒有買藥的錢。八到十天以來,家裏吃的是麵包和馬鈴薯,今天是否能夠弄到這些,還成問題。”
  “債務自然大大增加,以致一切最必需的東西都送進了當鋪,全家穿的破爛不堪,家裏已經十天沒有一文錢了。”
  馬克思也是要面子的,當他一些戰友來家裏做客的時候,他還是會儘量把家裏裝點成生活還過得去的樣子。有次維爾特要來造訪,馬克思借錢買了些吃的,大費週折地把家裏裝點了一番。馬克思後來給別人寫信説,“……在處境十分狼狽的情況下,身邊卻有一個如此文質彬彬的紳士,而且還必須把最羞于出口的事情瞞著他,這很痛苦的。”維爾特家境是不錯的。馬克思痛苦地説,為什麼對維爾特來説如此就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對我來説,卻如此艱難。馬克思由於付不起房租,有時候沒辦法被房東趕出來。有次,馬克思一家下午被趕出來,搬東西的時候,天黑了。警察過來,説倫敦有個規定,天黑之後不能搬東西,那怎麼辦呢?再搬回去,等到天亮再搬家。這樣的羞辱對馬克思一家來説,就是家常便飯。
  還有馬克思的身體狀況也很糟糕。肺結核和肝病是家族遺傳病。後來得過癰這種病,是身上長的一種惡性的膿瘡。
  由於背部長癰的原因,一坐下來就會引起肌肉拉伸,會非常疼,需要經常保持站立姿勢。馬克思就經常在各種工人團體中站著發表演講。在這時期,馬克思發表了像《雇傭勞動與資本》等著名演講。因為馬克思研究工作的特點,他長期伏案看書寫作,因此也長了痔瘡。
  馬克思晚年還患上了化膿性的汗腺炎。這個疾病的名字看著很專業很現代。是因為後來有個醫生,根據馬克思在書信裏面對自己病症的描述,診斷出來説這是化膿性的汗腺炎。同時馬克思還患有胸膜硬化,經常咳嗽。恩格斯説,馬克思的咳嗽到了一種什麼程度呢,他一咳嗽感覺他的胸腔要炸開。此外,馬克思的呼吸道也飽受過敏的痛苦。
  然而,偉大的《資本論》就出自於這樣一位病痛纏身的馬克思。由此我們可以了解,為什麼馬克思擁有的不是一般人的意志。這種疾病讓馬克思痛苦不已,痛苦到什麼程度呢,馬克思在給恩格斯的信中説,即便是他最為痛恨的敵人,也不希望人家落到如他一般的痛苦境地。
  馬克思曾經引過一句名言“人所具有的我無不具有”。馬克思是人不是神,他也有屬於普通人的抱怨。我們説,貧賤夫妻百事哀。面對困頓的家庭生活,馬克思也有他自己牢騷和不滿。馬克思在給恩格斯的信中説,“對於一個心懷大志的人來説,最大的蠢事莫過於結婚。因為結婚使一個人的生活為瑣碎的家務所煩擾。”這是馬克思和燕妮發生婚姻危機的時候説的。馬克思還給恩格斯説:“我相信,您不會認為我是一個渴望得到別人讚揚的人。但是世人把某些人看得一無是處的那種冷漠態度,即使不使人悲痛欲絕,至少也讓人心灰意懶。”
  馬克思不是神,但是卻有超出常人的意志力。在同一封信中,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似乎完全被殘酷的憂患壓倒了,但突然間,他又以驚人的彈性振作起來。關於埃德加爾之死,馬克思給恩格斯寫信,我頭疼的不得了,不能想,不能聽,也不能看。在這些日子裏,我之所以能忍受這一切可怕的痛苦,是因為時刻想念著你,想念著你的友誼,時刻希望我們兩人還要在世間共同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馬克思不是沒有恐懼,也不是沒有憂患,他的偉大之處在於,他從來沒有被這種恐懼和憂患所壓倒。這就是馬克思。
  在馬克思流亡生活的陰霾中,總有些陽光會照射進來,就是家人和朋友對馬克思的忠誠和支援。即使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接連失去四個孩子,燕妮仍然堅定地支援馬克思,照顧家庭,帶大孩子,幫助他謄寫文章和著作的書稿。後來,燕妮回憶起以前的生活,曾經説,那些幫馬克思謄寫“潦草的文章”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1848年法國二月革命爆發後,馬克思帶著一家人返回革命中心巴黎,在去往巴黎的路上,燕妮給自己的朋友寫信説,“還有哪能夠比身處新革命朝陽的照耀之處更能讓人感到安心呢?我們一定要去那兒,一定要去。”燕妮對丈夫的支援是無條件的。在後來解密的一些檔案資料中,有一個當時馬克思家的政府密探寫的報告,其中有一處提到燕妮,説燕妮“因為對丈夫的愛,已經習慣了流浪的生活,在苦難中仍然從容。”
  摩爾與將軍
  摩爾是馬克思的外號。“摩爾”是非洲一個民族。摩爾人的特點是皮膚比較黑,這和馬克思很像。後來,“摩爾”成為馬克思一生的昵稱。馬克思和家人朋友們寫信的時候,通常自稱“摩爾”。恩格斯的外號叫“將軍”,一方面是因為他當過兵,身材頎長,有軍人的氣質,同時也因為他在軍事科學方面有傑出的才華。
  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配合可謂是珠聯璧合,非常互補。歷史學家梅林曾管他倆叫“無雙的聯盟”。兩個人各自優點,正好可以補足兩人的缺點。這兩個人的友誼在人類歷史上都堪稱經典案例。
  從外貌上來看,恩格斯身材頎長,注重儀錶;馬克思身材敦實,不修邊幅。從文風上來説,我們做個比喻,恩格斯用的是輕武器,寫文章非常快,能夠非常精準地打到敵人的痛處。馬克思的文章就像重武器,可以直接給敵人以毀滅性的打擊,不給敵人任何還手的機會。我覺得馬克思的文風,就像金庸小説《神雕俠侶》裏楊過的玄鐵重劍,用八個字來概括就是“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在處事風格上,馬克思小事不切實際,不會理財,不會經營家庭;而恩格斯則會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你讓他去經商,沒有問題,馬上可以做得很好。讓恩格斯搞個政治運動,也很有成效。雖然兩個人都是國際共産主義運動的領袖,也共同都是共産主義同盟的領導人。但是,在一些政治策略上,包括對某些人物某些派別應該採取什麼態度,馬克思對恩格斯可以説是言聽計從。
  最為難得的是,恩格斯對馬克思自我犧牲的那種忠誠。恩格斯也是非常優秀的學者,但是為了保證馬克思的工作和家庭,恩格斯犧牲了自己的才能。為了馬克思,恩格斯從事那種他認為是“倒楣的商務”。恩格斯一直沒有停止過對馬克思家的經濟支援,一英鎊、五英鎊、十英鎊,直至上百英鎊,只要是馬克思缺錢,恩格斯馬上就匯,從來沒有搖過頭。恩格斯通常匯錢的時候是一截一截的寄送。比如先寄一半5英鎊的錢,等收到馬克思的回信説收到了之後,再匯另外一半,就怕錢在路上遺失。這是他們之間寄錢的方法。
  由於馬克思打點生活的能力比較差,經常忘記自己曾經開出的期票,到了還款日期就非常著急,不得不向恩格斯求助,每次這種時候,恩格斯總是盡力幫忙,只是在最後從側面提醒馬克思“只要留心以後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就可以了”。有一次,馬克思窮得沒辦法了,問恩格斯要點錢。恩格斯在回信中抱怨馬克思沒有早説。當時耶誕節剛過,恩格斯説他的父親給了他一筆錢,他用這筆錢買了一匹馬。恩格斯説,現在你給我説你沒有錢,讓我覺得很羞愧,你在那裏受窮,我在這裡卻養了一匹馬。
  馬克思這個人也好面子。有次,恩格斯詢問馬克思家的經濟狀況。出於面子上的考慮,燕妮隱藏的一筆債務,燕妮是想自己慢慢省出來,這一點當時馬克思並不知道。後來發現這筆錢還不了了,最後沒有辦法,只好設法再向恩格斯求助。恩格斯明顯知道之前有筆債務被隱瞞了,但他沒有聲張,而是通過其他途徑把這筆欠款給補上了,這應該是在顧全馬克思的面子。這就是恩格斯,很偉大。
  恩格斯為馬克思的犧牲,絕不僅僅是金錢方面的。我認為,支撐恩格斯一直不斷幫助馬克思的信念,絕不僅僅是幫助自己的朋友馬克思這個人,而是為無産階級政黨、為我們這個事業保存最優秀的思想家。
  為了馬克思的研究和寫作,恩格斯為馬克思不僅提供金錢上的支援,也提供很多精力上的支援。恩格斯的著作《自然辯證法》創作的過程,中間兩度擱筆,都是因為馬克思。恩格斯從1873年開始寫這部著作,1876年擱筆,因為當時要寫《反杜林論》,而馬克思沒有時間,恩格斯自己來寫。1883年擱筆,是因為馬克思去世後,恩格斯夜以繼日地整理《資本論》手稿,抄寫、整理、補充、編排,幾次累得生病。第二卷是1884年5月5日出版,為了紀念馬克思的生日。第三卷整理了10年時間,最後1894年出版。1895年恩格斯去世了。而自然辯證法一直是一個手稿的狀態。
  恩格斯和馬克思一同工作了四十多年,也默默無聞地犧牲了四十多年,但是他從來不後悔馬克思高大的身影把自己給遮沒。馬克思和恩格斯在晚年的時候,是歐洲工人運動的絕對領袖。像德國社會民主黨的領導人李卜克內西、倍倍兒和伯恩斯坦等人把馬克思和恩格斯稱為“倫敦二老”,非常地崇拜。馬克思去世之後,恩格斯成為歐洲工人運動獨一無二的絕對領袖,是第二國際最核心的頭腦。但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恩格斯也沒有把這個理論據為己有。下面是恩格斯的一段話:我和馬克思共同工作 40 年,在這以前和這個期間,我在一定程度上獨立地參加了這一理論的創立,特別是對這一理論的闡發。但是,絕大部分基本指導思想(特別是在經濟和歷史領域內),尤其是對這些指導思想的最後的明確的表述,都是屬於馬克思的。我所提供的,馬克思沒有我也能夠做到,至多有幾個專門的領域除外。至於馬克思所做到的,我卻做不到。馬克思比我們大家都站得高些,看得遠些,觀察得多些和快些。馬克思是天才,我們至多是能手。沒有馬克思,我們的理論遠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這個理論用他的名字命名是理所當然的。
  在馬克思逝世的第二年,恩格斯不無感慨地説:我一生所做的是被我指定的事,就是拉第二小提琴,而且我想我做得還不錯。我高興我有像馬克思這樣出色的第一小提琴手。列寧曾經這樣評價恩格斯——(恩格斯)替他天才的朋友豎立了一座莊嚴宏偉的紀念碑。在這座紀念碑上,他無意中也把自己的名字不可磨滅地銘刻上去了。
[責任編輯:韓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