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行一役將日軍第九師團和久留米混成旅團的精銳殲滅殆盡,廟行、江灣間,敵屍堆積如山,達三四千具之多。中外報紙,也一致認為此役是滬戰中國民黨軍隊戰績的最高峰。
1932年 1月28日深夜,駐滬日軍借口一名日軍失蹤,向上海第十九路軍發起猛攻。以蔣光鼐為總指揮、蔡廷鍇為軍長的十九路軍主動回擊,“一二八”淞滬抗日的戰幕慘烈揭開。
此時,蔣介石已經退職下野。1 月29 日晨,蔣介石獲知事變頗為意外,他在日記中說:“聞昨日對上海日領事要求已承認,彼已滿足,且表示傍晚撤兵,何乃至午夜又衝突也。” 同時,蔣介石判斷“倭寇必欲再侵略我東南乎,我亦唯有與之決一死戰而已”。
他發出一道通電,電文中稱:“我十九路軍將士既起而為忠勇之自衛,我全軍革命將士處此國亡種滅,患迫燃眉之際,皆應為國家爭人格,為民族求生存,為革命盡責任,抱寧為玉碎,毋為瓦全之決心,與此破壞和平,蔑信義之暴日相周旋。”
此時,父親心急如焚,他說:“中央部隊散在各地,而因蔣下野,群龍無首,一時未易集中。”同時,他對十九路軍的處境十分清醒:十九路軍單獨在滬作戰,孤軍決不能久持,應該予以增援。
2月初,蔣介石在浦口會晤他。
他向蔣介石請戰:“我們中央的部隊必須參加淞滬戰鬥才好,如果現在沒有別的人可以去,我願意去。”
蔣介石說:“很好。”
蔣介石馬上讓何應欽調動散駐在京滬杭的第八十七師、第八十八師、中央教導團,合編為第五軍,任命父親為第五軍軍長兼第八十七師師長,率部開滬參戰。
2月16日,在淞滬抗戰第19天後,父親上了抗日戰場。那時,他在南京中央軍校任教育長,住在校內,行前深夜起床端端正正寫了遺書表示了盡忠國家的最大決心。他寫道:“正是國家民族存亡之秋,治中身為軍人,理應身赴疆場荷戈奮戰,保衛我神聖領土,但求馬革裹屍,不願忍辱偷生,如不幸犧牲,望能以熱血頭顱喚起全民抗戰,前赴後繼,堅持戰鬥,抗擊強權,衛我國土……”父親是決心戰死沙場,以誓死的決心走上抗日前線。父親的愛國之心在保定軍校求學時已經顯現。父親在日記中就寫道:“蓋今日之社會,無論何界,卑鄙污穢,達于極點”,中國軍隊“斷難與外國軍隊爭一日之短長”,“文明祖國,黃帝子孫,將任異族宰割奴隸已耳”,立志要擔起“萬鈞重任”,“報答國民于萬一”。第二天出發前,父親把這封遺書交給了摯友陸福廷。
他在回憶錄中對寫下遺書解釋的更為深入,他說:“我知道,一個革命軍人首先要具有犧牲精神,而犧牲精神又必須首先從高級將領做起。”
自2月18日率第五軍進駐劉行鎮,接替十九路軍部分防地開始,直至5月5日上海停戰協定簽訂,父親經歷了數十次大小戰鬥。廟行一役將日軍第九師團和久留米混成旅團的精銳殲滅殆盡,廟行、江灣間,敵屍堆積如山,達三四千具之多。中外報紙,也一致認為此役是滬戰中國軍戰績的最高峰。
多年以後,父親回憶起這次生平第一次反抗外敵之戰時說:“這一役犧牲是應該的,生還算是意外的了。”
“一二八”這一抗暴行動受到中外人士的讚揚。許多知名人士紛紛前往父親的駐地常熟第一線進行慰問,其中有廖仲愷先生的夫人何香凝女士。她住在軍部並慷慨作詩《贈前敵將士》:
倭奴侵略,野心未死。
既據我東北三省,復佔我申江大地。
嘆我大好河山,今非昔比,焚毀我多少城市,
慘殺我多少同胞,強姦我多少婦女,恥!
你等是血性軍人,怎樣下得這點氣?
在這以前即“九一八”事變發生後,何香凝女士曾給我父親寫過一封信並送女褂子一件,要父親轉給黃埔出身的將領並附一詩:
枉自稱男兒,甘受樓奴氣,
不戰送河山,萬世同羞恥。
吾儕婦女們,願往沙場死,
將我巾幗裘,換你徵衣去。
父親說,何香凝女士的愛國熱情和民族氣節令人敬佩。
自淞滬“一二八”停戰協定簽字之後,日本侵略我國之心不死,仍到處挑釁。父親說,早在1936年2月,南京國民政府為了準備對日作戰,劃全國為幾個國防區,父親兼任京滬區的負責長官。因為這個工作是在極其機密的情況下進行的,父親先是從中央軍校選調一批幹部設置機密的高級教官室,而高級教官室實際是個司令部,父親很興奮地說:“沒有一個外人知道,這個小小的地方,竟是孕育偉大的揭開全面抗日戰爭序幕的司令臺。” 高級教官室原來設在中央軍校內部,後來搬到蘇州獅子林,繼而搬到留園。父親派人到淞滬、蘇福線等處偵察地形、測繪地圖,然後完成戰術作業和初步的作戰方案,並且開始構築小炮、機關槍等據點工事。在上海,為了防止構築工事被發現,不得不通過各種偽裝手段來進行。
父親選了蘇州的留園作為辦事處,為了保守秘密稱之為“中央軍校野營辦事處”,組織了一批高級參謀人員住在里面做秘密作戰的準備和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