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3.7萬戶違法群租 九成是房産仲介幹的

　　本報記者 習楠

　　4月22日，我愛我家、鏈家等本市100余家房地産仲介機構承諾，將杜絕群租等違法出租情況。而首都綜治辦透露，截至目前全市共有各類違法出租房屋55.4萬戶、214.6萬間，其中群租房有3.7萬戶、11.9萬間。5月到7月要求進行自行整改，8、9月進行集中排查，年前將徹底清除挂賬群租房。

　　有房屋租賃業內人士表示，清理群租房，勸退只是第一步，“群租房之所以産生併發展到如今這樣，是因為有租賃需求；其次，在仲介市場上還活躍著大批二房東和黑仲介，只有斬斷這其中的經濟、利益鏈條，才有可能遏制群租房。”

　　違法群租房有3.7萬戶

　　現在，豐台區世紀金色嘉園6號樓17層一家住戶門口上方，還懸挂著一塊綠色鐵牌。這塊“出租房屋標示牌”，標明瞭房屋面積、居住人數等基本情況。在右安門街道轄區內16個社區裏，有111處群租房。目前，這111處群租房中，已經拆除62處，其餘將於4月底前拆除，騰退租戶620余人。今後，群租房都將在醒目位置挂上這樣的標誌牌。

　　豐台區世紀金色嘉園6號樓17層的這一戶，是已經完成拆除的群租房之一。“三居室，被隔了7間，自己想住住不進去。”新房主李梅（化名）介紹當初的情形。為了給兒子置辦婚房，2013年年初，李梅看中這套三居室。前房主帶她來看房時，李梅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根本沒法看，房子黑乎乎的，一共7間房，住著20多人。”這套房以群租形式招租，持續了近4年。

　　李梅站在客廳裏，腳下正踩著一道非常醒目的痕跡，不到10釐米寬，“就是原來打的隔斷，剛拆，印兒還留著呢。”地板和天花板上，類似的痕跡清晰地勾勒出此前群租隔斷的情況。在這個130多平方米的屋子裏，客廳和陽臺被打出了7間隔斷，客廳被隔成4個房間，陽臺被隔成3個，再加上原本有的3個房間，平均每間屋子裏住2人，有一間面積稍大的臥室曾經住了3個人，20多個人居住在130平方米的10個房間裏，公用一個狹小的衛生間。而由於隔斷將陽臺的陽光阻斷，進屋後如果不開燈，眼前幾乎一片漆黑。

　　“是前房主打的隔斷，當時前房主説（跟租戶們的）合同還沒到期，所以我只能等著人家租期到了搬走。”李梅説，原本跟前房主説定，租約到期後前房主負責清理隔斷，“可是我來了之後打的隔斷根本沒清。”今年4月初，李梅找到物業，了解到社區裏對於群租房清理的相關政策，“得到了社區的支援，拆隔斷沒花我一分錢。”

　　首都綜治辦透露，通過前期全市範圍內開展的大範圍摸排工作，目前初步掌握全市共有各類違法出租房屋55.4萬戶、214.6萬間，其中類似上述情形的違法群租房有3.7萬戶、11.9萬間。

　　違法群租小仲介黑仲介佔多數

　　右安門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介紹，與仲介公司合作清退群租房時，街道轄區內的一些小仲介、黑仲介“不配合、不支援”，“所以後來做工作從租戶入手。”據悉，在右安門街道轄區內，拒不配合清退群租房的仲介公司裏，“也有黑仲介”。

　　另外一股阻力來自二房東。京城普通房屋租賃市場上，二房東群體存在已久。有業內人士毫不諱言：“現在這個市場上二房東很普遍。”承租時，二房東與房屋仲介公司簽下一紙合同，將房屋整租之後，在這些出租居室裏發生了什麼，仲介公司很難知道。

　　我愛我家北京公司客服品牌服務中心總監陳楠介紹，租賃合同簽訂時，文本中會對包括居住人員數量、不能改變原有房屋結構等方面作出規定，“以此來約束承租人，但一方面仲介公司在簽合同時沒法查驗承租人是不是二房東，另一方面，後期二房東對房屋進行隔斷，仲介公司方面由於人員配置等各種原因，也很難在第一時間掌握情況。”

　　2013年7月，本市整頓違規群租房。“從那時到現在，我們能保證定期進行一次在管房屋的清查。”但即便是清查，仲介公司能做的也僅僅是規勸。陳楠説，大部分群租租戶通過勸説的方式最終清退，“首先宣導政府對群租房管理、治理的相關規定，也會跟租戶溝通居住安全、居住環境、干擾鄰居等情況。”但對於由二房東承租、再轉租形成的群租房，往往找不到規勸的對象。“群租實際上涉及合同的違約，但一般二房東跟仲介簽完合同之後就消失了，不再露面，住在裏面的都是租戶，也有二房東接過一次我們的電話之後，就再不接我們的電話了。”

　　有業內人士因此覺得委屈：“黑仲介、二房東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擾亂了整個仲介行業和租賃市場，也讓很多人覺得仲介‘黑’、‘亂’，一説治理群租房，不少人都認為是仲介幹的。事實上我們有很多是正規仲介公司，也在從事正規、合法合規的租賃業務，群租有很大一部分根源在黑仲介，尤其是二房東。”首都綜治辦透露，有調查表明，在已經發現的違法群租情況中，90%來自仲介，其中小仲介、黑仲介出租的佔多數。

　　房屋租賃供需比約為1比3

　　“群租房之所以存在，並且難以治理，關鍵是因為有租賃需求。”一位不願具名的房屋仲介公司員工表示，對於租住在群租房裏的租客，自己能夠理解，“主要都是流動人口或外來人口，先不論所謂‘低端’和‘高端’之分，如果能支付得起更高的房租，誰會願意住在黑黢黢的群租房裏呢？”

　　有業內人士表示，北京普通房屋租賃市場供應不足，大概的供需比是1比3。“清退群租房之後，租房的需求還是在那裏。”

　　租賃市場的供應不足，在某種程度上助推了部分房主對群租房的“嚮往”。在群租房隔斷拆除現場，仲介公司房産經紀人小賈透露，自己所在的公司從房主手裏拿房，“整租是一個月3500元左右，分租是一個月4500元左右，這還是對於老小區的普通兩居室而言，地段再好一些、房再新一些，價格就更高，打隔斷越多，房主能賺到的就越多。”

　　“治理群租本身是長期的課題，第一階段不是去看如何解決供應，而是先倡導業主的意識。”在這種供需情況下，有業內人士認為應分階段進行群租房的治理，“如果業主本身不做群租，後續能夠避免很多安全隱患。而對於二房東，不僅僅是靠仲介公司來排查，也要靠政府相關部門來排查。”

　　我愛我家北京公司客服品牌服務中心總監陳楠表示，在清退群租房過程中，“仲介公司在利益方面要作出讓步，尤其是一些大型的仲介公司，肯定要作出一些犧牲。”同時，他認為，隨著對群租房的整頓力度和深度的加大，小仲介、黑仲介乃至二房東現象也將得到有效遏制，“仲介行業也會變得更加規範。”近5萬套，是我愛我家目前的在管租賃房源數量。陳楠介紹，為了杜絕群租房再現，“現在收房，如果遇到有隔斷的房子，我們會跟業主協商，自行拆除之後我們才可能收房。”文並攝 J237

　　相關數據

　　群租房佔北京市出租房屋總量的4%，集中了近17%的盜竊案件，群租房擾民等報警佔此類警情的40%。

　　從去年11月下旬至2014年2月底，全市專項治理35個市級挂賬試點小區、村，共清理取締違法出租房屋2690戶，其中，取締群租房1655戶，拆除隔斷8700余間，勸退居住人員2.2萬人，警告、罰款違法出租人1865人，行政拘留利用出租房屋黑開旅店的二房東、黑仲介100余人，責令改正和行政處罰違法違規經紀機構300余家。

　　相關案例

　　2008年4月24日，朝陽區光輝南裏小區一群租房發生一氧化碳中毒事故，室內9名女孩身亡。

　　2009年10月18日，朝陽區炫特家園小區一群租房內隔斷墻倒塌，萬幸當時房內無人。

　　2011年1月30日，西城區某小區一群租房內失火，一名男子跳樓逃生，當場身亡。

　　2013年1月29日，豐台區城南嘉園小區群租租戶連續被盜，丟失物品達4萬餘元。

　　2013年11月9日，朝陽區百環家園小區一群租房發生大火，火勢持續近一個小時。

　　2014年2月21日，海澱區文成傑座小區一群租房發生火災，2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