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新春:中阿關係正邁入4.0版
中美進入戰略博弈階段,阿美關係日漸疏遠,中阿在國際政治中的共同利益增多,中國成為阿拉伯國家最大的經濟夥伴。國際、地區和中阿雙邊形勢的重大變化顯示,中阿關係迭代升級的時機已經成熟。在這一背景下,首屆中阿峰會于12月9日召開具有重要歷史意義,將開啟中阿全方位、多層次、深度合作的新時代。
回顧歷史,1949-1978年可謂中阿關係的1.0版,主要著眼于大國戰略博弈,在反帝反霸鬥爭中互相支持。上世紀50年代,阿拉伯國家一度被認為是“美國包抄社會主義陣營的前沿陣地”。中國積極支持阿拉伯民族解放運動,強烈反對美英霸權主義,全力突破帝國主義全球包圍圈。當時中國與中東僅有少量的貿易,實際上更多是援助。截至1959年底全球只有31個國家同中國建交,其中12個為社會主義國家,其余19個中,阿拉伯國家佔7個,足見其在中國外交中的重要性。60年代,中蘇關係破裂,中國繼續支持阿拉伯國家的民族解放運動、遊擊隊,提供有限的思想和物質支持。70年代,中美關係緩和,中國執行“一條線”“一大片”外交。1971年中國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13個阿拉伯國家投下讚成票。
1978-2013年是中阿關係的2.0版,重心是能源和貿易。上世紀80年代,阿拉伯國家是中國重要的出口市場、外匯來源地,也是中國勞務輸出、工程承包最大的市場。1976-1987年,中東佔中國全部對外經濟活動的56%。中東躍升為中國第四大貿易夥伴,且中國擁有大量貿易順差,雙邊貿易讓中國獲得500億美元的外匯,阿拉伯國家還向中國提供了一定的發展貸款。當時,中國迫切需要外匯引進技術、人才,阿拉伯國家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1993年中國成為原油凈進口國,阿拉伯石油的重要性凸顯,中阿經濟關係全面提速。2000年到2012年,中國從中東進口石油的數量增幅近4倍。1999-2008年,中國與中東貿易額從108億美元增長到1833億美元,增長18倍。2003-2012年中國在中東的直接投資存量從0.26億美元增至27.19億美元。
2014以來中阿關係進入3.0版,雙邊關係超越能源和貿易,向金融、投資、科技、文化領域擴展,越來越具有綜合性。在阿拉伯國家經濟中,過去美歐一直處于產業鏈上遊,從事能源勘探、金融、保險、設計、管理、咨詢等行業,中國則擅長開採、基建、生產、加工等領域。近年來中國在貿易、投資和工程承包領域的科技含量不斷提高,逐漸向產業鏈上遊位移。
2014年中阿提出以核能、航天衛星、新能源三大高新領域為突破口的“1+2+3”合作格局;2018年提出抓住互聯互通這個“龍頭”,推動油氣合作、低碳能源合作“雙輪”轉動,實現金融合作、高新技術合作“兩翼”齊飛。此後,新能源、通信、航空等領域的合作加速,中國同多個阿拉伯國家建立清潔能源培訓中心、可再生能源聯合實驗室,建設光伏發電項目;中國公司在埃及、沙特、阿聯酋等國5G通信領域佔據較大市場份額。尤其是,中國同阿拉伯國家建立“中阿北鬥合作論壇”機制,在突尼斯落成北鬥衛星導航係統首個海外中心,同阿爾及利亞、蘇丹、埃及、沙特等國簽署航天衛星領域多個合作文件。隨著中阿經濟合作的質與量雙雙提升,2021年中阿雙向直接投資存量達到270億美元,貿易額達到3303億美元。
以2022年中阿峰會為標志,中阿關係正在邁入4.0版,從以經濟、文化為主,向更加平衡的經濟、文化、政治等關係升級。迄今為止,中阿合作主要集中在經濟、政治和文化領域,地區安全領域的合作還在起步階段。自2012年以來,中國已經開始積極參與中東政治、安全事務。2013年提出解決巴勒斯坦問題的“四點主張”,2014年提出解決以巴衝突的“五點和平倡議”,2015年提出解決利比亞問題的“三點基本原則”。2016年中國任命敘利亞問題特使,先後提出“六點主張”“四點倡議”“五個堅持”和“四步走”等思路與舉措。
缺乏地區安全機制,甚至沒有多邊對話平臺,是中東安全的一大短板。2020年10月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提出,搭建一個海灣地區多邊對話平臺,以集體協商方式管控危機。2022年中國提出全球安全倡議,得到阿拉伯國家的積極響應。
冷戰結束後,中東經歷過一個美國獨霸的時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美國是中東安全領域的“主導者”,留給中國參與的空間很小。美歐企業壟斷中東經濟的上遊產業,中國很難參與;中國大量進口中東石油,能源安全成為中國中東政策的焦點。隨著美國中東戰略的收縮、全球能源轉型和中東經濟改革的步伐加快,中東阿拉伯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綜合性轉型。中國與阿拉伯世界的共同價值和共同利益都在逐漸擴大,阿拉伯國家迫切尋找美國之外的合作夥伴,中阿關係正在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中東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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