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驗更可恥的，是謊言

朱慧卿 繪

　　美國那家科研機構在喜孜孜發佈他們的轉基因大米人體試驗結果時，或許沒想到會在中國輿論界掀起一場軒然大波。蒙在鼓裏的中國民眾突然發現，充當這場人體試驗“實驗鼠”的，竟然是來自湖南衡陽市一所小學的學生——我們自己的孩子。

　　而對這場人體試驗反應最為激烈的，是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雖然這些學生不是他們的孩子，但是，“綠色和平”在第一時間表示了強烈譴責。綠色和平説，美國的這項研究共選取了72名6到8歲的健康兒童，受試兒童全部是湖南省衡陽市一所小學的學生。研究者令其中24名兒童在21天的時間裏每日午餐進食60克黃金大米，並對其體內維生素A含量進行檢測，得出的結論是黃金大米與維生素A膠囊效果相當。“轉基因食品對於人的健康具有潛在的風險，一個美國機構用中國兒童的身體測試轉基因大米，我們對這樣的實驗得以進行感到憤慨和不可思議”。

　　真正不可思議的事在後頭。當驚訝與質疑傳到湖南衡陽，市政府隨後公佈的調查結果竟然稱：參加實驗的學生所食用的全部食品均在本地採購，實驗過程由國家、省兩級疾控中心專家監控。學校事先兩次召開家長會議，分別簽訂了告知通知書。實驗中未涉及轉基因大米及其他轉基因食品，此項實驗未與美國及境外的任何機構發生直接關係。言下之意：家長知情，與轉基因無關，與美國科研機構無關。

　　但是，真相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不懂得拐彎抹角的美國塔夫茨大學面對追問，校方發言人説，這次臨床試驗經過了中美雙方有關機構的批准，並且獲得了所有參與試驗的兒童及他們家長的同意。該項目的一部分資金來自美國國家健康研究院（NIH）。而根據美國轉基因食品試驗的政府登記網站上的資訊，此次試驗結果被轉基因食品的研究者和企業，用來進一步證明“黃金大米”在解決維生素A缺乏問題上的廉價和實用優勢。

　　顯然，這是一場極具爭議的實驗。一方面，實驗的代價是人體，是人的生命健康的潛在危險或不確定性。另一方面，從科學發展進步的角度來説，在科學、嚴謹、合法的前提下，實驗本身也許是有價值的。但這事兒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明明做了，政府部門卻要否認。難道在他們眼裏，被知情的風險，比讓幾十個孩子拿人體當試驗的風險還要來得更為可怕？

　　官方不説實話，百姓就説髒話。美國人自己的孩子不敢拿來試驗，你憑什麼慷中國父母之慨“引狼入室”？不是自家的孩子不心疼，你們怎麼不拿自己的孩子去做試驗？這場試驗是誰批准的？你究竟有沒有明確告訴家長，他們的孩子是在進行一場由美國科研機構組織的、極具風險的轉基因食品試驗？是什麼樣的誘惑使得眾多職能部門為美國科研機構一路敞開綠燈？面對民意追問，堂堂政府部門憑什麼向公眾編造謊言？

　　不幸的是，在現實的社會生態中，平民一萬句再狠的髒話，也敵不過政府部門一句輕描淡寫的假話。但這次，説假話的遇到個不會“配合”的美國塔夫茨大學發言人，其老實的回復，再次讓國人驗證了糾纏在腦子裏的思維怪圈：只要是公眾質疑的，往往是被官方否認的；而凡是官方否認的，結果卻往往是事實。這種思維怪圈帶給社會的危害是：會不會有一天，公眾習慣性地認為，凡是官方説正確的，就一定不正確；反之，亦然？

　　從這個意義上來説，這次實驗的決策對錯問題，僅僅是個爭議的話題。而政府部門公然撒謊的問題，絲毫沒有爭議的價值。兩方面的問題，上級主管部門都應該一併給民眾講清楚，別讓他們繼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