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範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

　　作者：吳海江、龔嘉琪（分別係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上海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復旦大學望道研究院青年研究員；本文係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20&ZD008〕階段性成果）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資本是帶動各類生産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紐帶，是促進社會生産力發展的重要力量。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資本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生産要素，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規範和引導資本發展，既是一個重大經濟問題、也是一個重大政治問題，既是一個重大實踐問題、也是一個重大理論問題，關係堅持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關係改革開放基本國策，關係高品質發展和共同富裕，關係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在新的時代條件下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最根本的是要“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的特性和行為規律”，這就要求我們必須明確資本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生産要素。既要辯證地、歷史地、發展地看待各類資本的積極作用；也要清醒地認識到資本無序擴張的危害，積極發揮制度優勢，提高資本治理效能，規範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

　　1 資本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生産要素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深刻指出，“資本不是一種物，而是一種以物為仲介的人和人之間的社會關係”。在這種社會關係中，資本獲得了獨立化發展，能夠以自身的力量驅動整個社會的發展。在資本邏輯的主導下，整個經濟生産活動的社會意義被規定為生産更多的剩餘價值，並持續性地把所得的剩餘價值的一部分用於擴大再生産，使得價值增值活動獲得永久性的驅動力，社會財富正是在資本的無休止的增值運動中實現了積累。但是在以生産資料私有制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權力通過雇傭勞動、無償佔有剩餘勞動來實現，被積累起來的社會財富只是作為價值生産和積累的“原料”，並且僅僅為資本家群體等少數人“謀利益”，無法做到“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因此，在資本主義生産關係中，資本的生産力被束縛在價值增值的範疇中，嚴格來説，它並不能成為真正的生産要素，而是僅能滿足價值增值的具有生産性的要素。要釋放這種被約束起來的要素，發揮更大的生産效能，就必須深入其權力結構之中，把狹隘的生産關係砸碎，才能喚醒資本真正的生産的能力。

　　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原有的基於生産資料私有制基礎之上的權力結構被瓦解，代之以生産資料公有制，並逐步確立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並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這意味著，在公有制為主體的經濟制度中，資本權力被約束在公有權力之下，社會生産活動已經超越了為剩餘價值而生産的狹隘性，而具有了普惠性和全民共用性的特點。在公有權力的監督和規範下，資本不再作為獨立化的力量主導整個社會的發展，相反，它被視為重要的生産要素，是市場配置資源的工具和發展經濟的方式與手段，在促進社會生産力的發展和社會財富的積累方面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鼓勵、支援和引導多種所有制經濟的共同發展，破除了所有制問題上的傳統觀念束縛，把作為權力的資本與作為生産要素的資本進行區分，為發揮資本要素的生産能力創造了寬鬆的社會環境，使得資本能夠以最有利於生産力發展的形式進行組合，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繁榮發展作出貢獻。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投資結構優化、資本市場完善、市場環境成熟，資本要素成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物質力量，在促進國內經濟發展取得了歷史性成就的同時，也助力提升我國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的能力，我國逐漸發展成為當代國際經濟發展的新引擎，在國際社會中佔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就現階段發展而言，我國已存在國有資本、集體資本、民營資本、外國資本等各種形態資本，更完善、更成熟、更高效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發揮資本要素生産效能保駕護航；另一方面，在對資本權力約束的前提下，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以更積極主動的態度引進資本，利用資本盤活經濟，釋放社會發展活力。目前我國資本發展呈現出規模顯著增加、主體更加多元、運作速度加快、國際資本大量進入等特徵。之所以大力引進資本，創新資本運作方式，其主要原因便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已然是社會發展的重要生産要素和重要的物質杠桿力量。

　　　2 資本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依然具有二重性

　　在傳統的對資本的認識和理解中，資本要麼被置於神壇，受眾人吹捧，要麼被妖魔化為災難之源，被世人唾棄，以致在面對資本問題時，只能在現有秩序框架內進行小修小補，資本要素的生産作用被約束在狹隘的私人利益範疇之中，無法發揮凝聚社會發展合力的積極作用。由此，新的時代條件下應當歷史地、發展地、辯證地認識和把握各類資本的本質及其作用。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根除了資本權力統治的根基，形成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國有經濟、集體經濟以及混合所有制經濟中的國有和集體成分掌握了國家經濟命脈，公有制經濟在資本形態上表現為公有資本，具有鮮明的社會主義生産目的導向，從而內在要求必須斷開資本與權力的合謀、資本與壟斷資源的勾連，杜絕資本操縱國計民生。把資本放在新的時代條件下進行理解，就是強調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把資本視為帶動各類生産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紐帶，是促進社會生産力發展的重要力量，要發揮資本促進社會生産力發展的積極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歷史地、發展地、辯證地認識和把握我國社會存在的各類資本及其作用。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資本是帶動各類生産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紐帶，是促進社會生産力發展的重要力量，要發揮資本促進社會生産力發展的積極作用。”

　　首先，資本具有增值性和積累性。資本總是無休止地進行增值運動，而實現的剩餘價值又會持續性地被投入到流通領域，使得經濟生産活動能夠持續進行擴大再生産。在資本的逐利過程中，社會生産力和社會財富都將會獲得龐大規模的堆積，為實現人類社會全面發展奠定物質基礎。

　　其次，資本在實現創新發展方面具有極強的驅動力。創新活動與資本投資密切相關，尤其是科技、重大民生工程等項目，更是需要得到雄厚的資本實力的支撐。應當明確，公有資本的優勢地位使得我國有條件也有能力舉全國之力辦大事、辦要事、辦難事。我國的航太事業發展、扶貧的民生工程、共同富裕的事業、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偉業，無一例外都需要借助公有資本的強大驅動功能。

　　最後，資本具有吸納、整合社會生産力的功能。特別是我國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經濟結構，能夠為資本的多元組合創設寬鬆良好的外部環境，使得各類資本以最有利於生産力發展的方式進行組合，這不僅能夠激發市場主體參與合作與競爭的積極性，形成發展有力、創新有勁、生産有方的市場氛圍，同時還能吸納、整合閒散的社會資本，整體推進社會的發展和繁榮。

　　　3 資本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是可以被規範和引導的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受到監督和規範，但這並不意味著資本的逐利性就已經被根除。相反，作為資本，它很容易在逐利本性驅動下不斷觸碰紅線，在危險邊緣頻頻試探。當利益的誘惑足夠大時，資本就有可能不惜鋌而走險，擾亂市場秩序，摒棄價值原則，漠視道德底線。若要充分發揮各類資本的積極作用，促進社會的發展與繁榮，就有必要規範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需要指出的是，時下對資本特性及其行為規律的討論，包括逐利性、擴張性、集中性都是建立在一般性的市場經濟條件下，但資本特性及其行為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必然有其特殊性。相較于資本生産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獨立性，我國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對國有資本的組織、發展有著最根本的制度基礎，強大的政府監管體系對非公有資本也有著顯著的治理效力。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規範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能的。資本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是可以被規範和引導的。

　　第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法治經濟，完善的法律制度為引導資本健康發展設置了“紅綠燈”。資本具有逐利性和擴張性，如果不加以規範和引導，資本權力勢必會走偏，將觸角伸向任何可能的領域，並將其形塑為斂財造勢的權力結構，給社會經濟發展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害。而相關制度體系的建立和完善，為市場生産運營活動提供了法律上的保障和制度化的規範，不僅把資本權力關在籠子裏，也讓資本運作在陽光下。必須加強完善框架完整、邏輯清晰、制度完備的規則體系，以強有力的法律手段維護社會發展秩序。

　　第二，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引導資本主體，為資本注入了價值理性。如果沒有主體因素的介入，資本作為生産要素，是不能夠自行識別並遵守法律約束和道德規範的。資本主體作為資本運用的主觀因素，其所形成的價值觀念將直接投射到資本的增值運動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培育文明健康、向上向善的誠信文化，教育引導資本主體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導資本健康發展注入了優秀的文化基因，使得其在重大的義利抉擇中，守道德底線，重社會責任，走人間正道。

　　第三，黨總攬全局的領導力為築牢反腐敗、防壟斷高墻，全面提升資本治理效能保駕護航。資本是當代社會發展的重要生産要素，但同時又有陷入無序擴張的危險，甚至具有滋生壟斷與腐敗的能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規範和引導資本健康發展是黨領導經濟工作的重要內容。各方要把思想和行動統一到黨中央決策部署上來，切實承擔起主體責任，提升資本治理本領，總結經驗、把握規律、探索創新，增強資本治理的針對性、科學性、有效性，健全事前引導、事中防範、事後監管相銜接的全鏈條資本治理體系，督促建立和完善相關職能部門，著力查處資本無序擴張、平臺壟斷等背後的腐敗行為，打造清朗暢通的資本發展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