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排外騷亂：黑人為何要砍黑人

　　對許多中國人而言，南非差不多是自己最熟悉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近日“南非爆發排外騷亂”的消息突如其來。騷髮發生後國內媒體、網路給予高度關注和及時跟蹤，相關消息紛至遝來。不少國人在擔心親友、熟人、同胞在當地生命財産安全之餘，也很想搞清楚這次“排外”到底在排誰？觸發事件的前因後果又如何？

　　概括説，本輪排外騷亂的主體，是南非本土中下層黑人貧民，排斥他們的“窮鄰居”們。

　　對經濟困境的怒氣，發泄到“窮鄰居”身上

　　在種族隔離時代，南非是“非洲唯一的發達國家”，製造業、採礦業高度發達，勞動力價格比周邊鄰國高出很多，因此儘管存在種族歧視，許多鄰國人仍趨之若鶩地來南非打工，以爭取遠較國內更高的生活水準和收入待遇，其中以辛巴威、馬拉維、莫三比克、剛果、尚比亞等國公民為最多。

　　1991年種族隔離制度結束後，南非在政治上實現了族裔平等的“彩虹國”理想，經濟上卻逐漸陷入困境，在中國等洲外新興國家衝擊下，原本的“非洲工廠”地位不復存在，自身反倒要進口大量工業品。在這種情況下，一方面周邊“窮鄰居”仍持續不斷涌入，另一方面南非自身的經濟增速乏力（去年只有1.2%），就業機會增長緩慢（今年失業率一直在二成以上，個別省份高達六七成，去年則為28%，其中青年失業率達38%），這讓許多南非人、尤其底層祖魯黑人將怨氣發泄到外籍“窮鄰居”身上，認為正是他們的到來導致自己經濟狀況惡化和飯碗丟失，不僅如此，還造成了“社會墮落”、治安惡化、市容不整潔等“公害”。

　　在這種情況下，針對南非周邊“窮鄰居”的排外騷亂、暴力，近年來就層出不窮。2008年的排外大騷亂導致至少62人死亡，許多人受傷，數以萬計的外國僑民流離失所，不少外國人居住的寓所、經營的店舖被洗劫和焚燬；今年1月初黑人城市索韋托排外大騷亂導致至少6人被打死，許多外籍勞工及其家屬被迫逃離。

　　政客們火上澆油，讓問題變得更加複雜

　　本輪排外騷亂事實上已持續數周，最初在德班及其郊區爆發，近日則蔓延到約翰內斯堡、東蘭德諸多城市和社區，迄今已導致5人（一説6人）死亡，近幾日的情況似乎更為激烈：4月16日夜，約翰內斯堡東部，一些外國人開設的商店被洗劫焚燬，車輛也被點燃，警方不得不發射催淚瓦斯和橡皮子彈驅散示威者；4月17日夜至18日淩晨，約翰內斯堡北郊、東郊多座城鎮爆發更嚴重的排外騷亂，許多外國人商店被衝擊，當地警方發言人表示，暴徒們不僅搶奪財産、入室行劫，肆意毀壞私人宅邸、商店，而且對僑民施暴，警方一夜間便逮捕了逾30人，並在部分地區使用了橡皮子彈。

　　政治家的推波助瀾讓問題變得更加複雜。

　　2008年的排外騷髮發生在2009年南非大選前，而最近的幾次騷亂都發生在2014年南非大選後，一些政黨、政客為吸附南非黑人選民選票，不惜冒險刺激狹隘民族主義情緒于前，騷亂蔓延後又遲遲不敢出手于後。本輪騷髮發生數周之久，由於最初發生地點遠離“上等外國人”社區，國際媒體不甚關注，南非聯邦、省市當局和警方便遲遲不肯出力綏靖，騷亂最嚴重的誇祖魯-納塔爾省長森佐·穆楚魯直到4月17日還模棱兩可“既譴責南非人對外國人、也譴責外國人對南非人施暴”，更勸阻在南非的外國人自己組織自衛“以免誤會”，並表示“警方將提供保護”，當晚就爆發了新一輪排外暴力。

　　3月底，在祖魯人中有強大影響力的“祖魯王”茲維利蒂尼公開表示“外國人應該收拾包袱回家”，對排外騷亂起到火上澆油的惡劣影響，以至於部分南非開明人士揚言要追究“祖魯王”的法律責任。

　　南非華人受到多少衝擊

　　和其他一些洲外僑民類似，南非華裔大多“自成體系”，而本輪排外騷亂的主要目標，是和本土黑人社區犬牙交互的南非鄰國“窮黑人”，因此儘管畫面驚人，實際受到的直接衝擊相對有限。

　　儘管如此，正如許多有識之士所言，排外騷亂將對南非社會、公眾心理和經濟構成嚴重負面影響，騷亂擴大化後部分南非商人表示，排外暴力已對經濟和就業構成損害，不少工商業活動無法進行，不僅外籍勞工惶惶不可終日，外資和外企也將不得不重新評估在南非投資的安全性和費效比，這些都會對在南非經營、生活的中國企業、個人構成長遠影響。

　　不僅如此，近年來南非社會矛盾尖銳，犯罪率居高不下，中國在當地的經營、投資活動也屢屢成為一些組織、個人的針對目標，此次排外騷亂雖意在對付“外國窮人”，但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中國僑民等其他外國人，恐怕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一些分析人士指出，持續的排外騷亂會導致南非旅遊業蕭條，債券評級持續降低，勞動力成本提升，風險評估收緊，這一切從長遠而言，不僅會傷及本就是騷亂針對目標的“窮黑人”，也會波及其他所有外僑，乃至全體南非人，覆巢之下無完卵，在南非的中國人，其利益也不可能不受到一些影響。

　　形勢將會如何發展

　　如今迫於情勢，南非總統祖瑪、執政黨非國大和各省政要、警方人士已紛紛表態譴責排外暴力，表示將“儘快解決問題”。但正如不少本地論者所指出的，排外騷亂的根源，在於南非經濟、就業狀況的惡化，及由此導致的僧多粥少，迄今南非政府對此束手無策，而一旦騷亂蔓延，外國投資減少，原本就“吃不飽”的經濟、就業問題將雪上加霜，屆時本地人和“窮鄰居”的矛盾會更加尖銳，他們和“外國闊人”間的矛盾也隨時可能成為新的問題。各方需儘快拿出應對之策，避免南非社會陷入以上糾結無解的惡性迴圈。(文/陶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