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類”遭遇“成長煩惱”

　　隨著餘額寶以及五花八門的“寶類”産品規模不斷壯大，其爭議與質疑聲也此起彼伏。“寶類”産品是否穩賺不賠，高收益率能否持續，購買“寶類”産品有哪些風險？這些網際網路時代的金融産品需要人們有更清晰的認識——

　　2月28日，民生銀行直銷銀行的“如意寶”面世，壯大了銀行係“寶寶軍團”的力量。截至目前，共有民生、中行、工行、交行、浦發、平安、廣發在內的7家銀行推出“類餘額寶”産品。除了銀行係“寶寶軍團”，各個基金公司、第三方支付機構也推出了五花八門的“寶類”産品。

　　與此同時，“寶類”産品潛在的風險被人們廣泛討論，快速壯大的“寶類”産品似乎正在遭遇“成長的煩惱”。

　　“寶類”引發爭議

　　“寶類”産品從屬性上來看大多是貨幣基金。購買“寶寶”是投資，把錢存入銀行是儲蓄，兩種行為有本質區別，是投資就有風險

　　從餘額寶、理財通、百賺利滾利到蘇寧零錢寶，再到銀行係類餘額寶産品，作為網際網路時代的“新生兒”，“寶類”産品市場上，一方面是投資者的“趨之若鶩”，另一方面，爭議與質疑的聲音也越來越多。日前，市場上關於“餘額寶是否該譴責”引發了爭論，在各方的論述、辯解中，人們對“寶類”産品的屬性認識還有些模糊。

　　“討論新生産品，要明確其本質屬性，也就是它們的金融屬性、風險屬性如何。”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銀行研究室主任曾剛説。

　　不管是餘額寶還是類餘額寶産品，從屬性上來看大多都是貨幣基金。例如，餘額寶對接天弘增利寶貨幣基金，理財通對接華夏財富寶基金，廣發銀行與易方達基金公司聯合推出了“智慧金賬戶”，平安銀行“平安盈”的投資標的是南方現金增利貨幣基金。

　　然而，“寶類”産品卻往往把自己和活期存款相提並論。“享近14倍銀行活期收益”，餘額寶一經上線，就拿6%左右的7日年化收益率和銀行活期存款0.35%利率作比較，在微信理財通購買頁面，同樣可以看到“收益率可達活期16倍以上”等行銷口號。

　　事實上，購買“寶類”産品並非穩賺不賠。銀行業務員羌錦鵬認為，首先在概念上要明確，購買“寶類”産品是投資，把錢存入銀行是儲蓄，兩種行為有本質區別。“是投資就有風險。”羌錦鵬説，“銀行存款大搬家”、“低風險的活期替代品”等行銷口號容易誤導用戶，其實銀行儲蓄和各類餘額寶産品沒有可比性。目前，國內貨幣基金主要投資銀行存款、央行票據、短期國債等。雖然通常情況下收益較穩定，但也受貨幣市場變動影響，同樣有風險，沒有穩賺不賠一説。

　　高收益怎麼來

　　“寶類”産品實際上就是把大家的錢聚攏起來，其中大部分以高息“賣”給了銀行

　　“寶寶們”的高收益來自哪？收益又因何波動？

　　“‘寶類’産品的投資標的主要是銀行協議存款，佔比高達80%至90%，剩下是利率債、高等級信用債。”增利寶基金經理王登峰表示，“寶類”産品實際上就是把大家的錢聚攏起來，其中大部分以高息“賣”給了銀行。

　　“而協議存款的利率則是跟著資金利率走的，去年12月資金利率再度走高，協議存款利率上行，餘額寶的收益也就高了。”王登峰説。去年12月，貨幣市場利率一路走升，12月23日，7天質押式回購加權平均利率上升8.94%，創下半年利率新高。

　　在年末等時點，由於面臨存貸比考核的壓力，銀行吸收存款的需求又使得協議存款議價能力更強。北京濟安金信基金評價中心主任助理田熠表示，去年市場資金緊張，利率水準居高不下，而像考核時點銀行又有攬存需求，整體推高了市場資金成本，因此協議存款的收益水準也顯著提高。“餘額寶有100多家業務往來銀行，因此它的選擇範圍比較大，議價能力也就較強，而協議存款又是一對一私下簽署的，議價能力強往往會拿到較高收益。”田熠説。

　　但“寶類”産品的超高收益並沒有持續很久，春節後，其收益率一路下滑。截至2月28日，餘額寶收益從年前最高的6.763%降到6.062%，銀行係“寶寶”7日年化收益率大多已跌破6%。這與銀行體系流動性狀況密切相關。春節後，投放現金持續大量回籠，也使得銀行體系流動性保持在較高水準，貨幣市場利率較前期明顯下行。

　　在流動性狀況的背後，是貨幣政策在起決定性的作用。這從美國的類支付寶産品“Paypal”興衰可見一斑。1999年，Paypal設立賬戶餘額貨幣市場基金，2000年曾創下超5%的年化收益率。但隨著美聯儲降息，其收益受到影響，尤其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後，美國實行零利率刺激市場流動性，Paypal貨幣市場基金收益暴跌，最終於2011年清盤。“市場利率有高有低，一旦央行開始降息，或者實行寬鬆貨幣政策，貨幣基金收益下降便是意料之中的事。”羌錦鵬説。

　　風險在哪

　　隨著各種“寶類”産品規模日益龐大，一旦發生大量提前擠兌，貨幣基金公司就需要有足夠的風險準備金以保證流動性安全

　　買“寶類”産品的人們最關心的是，持有的“寶”們是否安全？事實上，“寶類”産品背後的流動性隱患令人擔憂。

　　目前，貨幣基金投資同業存款享受著“提前支取協議存款不罰息”的紅利，也就是雙方可約定利率，基金公司即使提前贖回存款，銀行仍按約定利率支付利息。由此，利差損失由銀行承擔，基金公司既能保證流動性，又不用承擔利息損失。“如果是一般性存款，提前支取部分是按活期利息算的。在銀行間流動性緊張的時點，銀行為了拉同業存款沒辦法，被迫接受。”某國有銀行的一位業務人員説。

　　但這一紅利背後卻存在流動性隱患。一旦市場逆轉，貨幣基金遭遇集中贖回，美國Paypal式的崩盤風險就有可能在我國上演。“雖然大規模提前支取屬於小概率事件，但隨著各種‘寶類’産品規模日益龐大，貨幣基金公司就需要有足夠的風險準備金以保證流動性安全。”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説。

　　來自監管層的消息也可能對“寶類”産品走向産生影響。2月28日，中國證監會新聞發言人張曉軍表示，為了促進餘額寶等網際網路基金的健康發展，證監會正在研究相關監管規則。

　　張曉軍説，我國貨幣基金正在加快發展。貨幣基金髮展具有眾多意義，但是風險揭示不足、風險揭示不到位等問題也存在，比如關於貨幣基金不等同於銀行存款等提示不明確。有必要根據市場的變化，加強貨幣基金各環節的風險管理。

　　一旦監管層要求基金公司就所投資銀行的協議存款風險準備金做出保障，要求風險準備金需要和銀行協議存款的未支付利息掛鉤，那麼對貨幣基金將産生極大影響。例如，未支付利息的部分一旦超過基金公司的風險準備金，風險準備金的計提比例要從10%提高到15%，未支付利息超過2倍風險準備金時，計提比例要提高到20%，以此類推。

　　如果以此對照餘額寶，按照其目前4000億元規模計算，一年的管理費約為13億元，現有10%的結算風險準備金僅為1.3億元。若協議存款利率仍以6%計，銀行未支付給餘額寶的利息大約在15億元左右，因此需繳納的風險準備金為15億元，高於餘額寶1.3億元10倍之多。如果不增加風險準備金，投資者收益無法保障；如果增加風險準備金，基金公司將面臨運營、投資、收益壓力，其收益率必然大幅下降。

　　“隨著‘寶類産’品規模越來越大，值得注意其自有資金能否支援流動性安全。”曾剛説，對於網際網路金融的監管，出發點應是對其長遠發展有利。“對風險屬性不應回避，但也要避免走極端。”曾剛表示，監管要量體裁衣，不能對潛在風險視而不見，也不能完全照搬對傳統銀行的監管辦法。面對新事物，要理性分析，適度規範，在創新和監管之間尋求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