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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文化的前世今生

2021-11-15 09:27:00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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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李鱓的《萱石圖》 資料圖片

明代李在的《萱花圖》 資料圖片

  為慶祝建黨百年,北京長安街上設置的“開天闢地”主題花壇,大量使用了萱草。本報記者 李韻攝/光明圖片

  【守望家園】

  説起送給母親的花,人們總是想到康乃馨。其實,中國傳統文化中也有一種花是代表母親的,被稱作“中華母親花”。

  今年,為紀念建黨百年,北京長安街沿線佈置了10組主題花壇。其中,建國門的“開天闢地”,是一組表現中共一大舊址和南湖紅船的花壇。花壇中就採用了這種花——萱草,以表達“獻給母親”之意。

  以萱草作為“母親”的象徵,由來已久。此文或許可以助您重拾淡忘的民族記憶。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首詩中的“草”就是萱草。人類文化的根本是孝道,《隋書·帝紀·卷三》説:“孝悌有聞,人倫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在家盡孝、為國盡忠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出身風雅殿堂:從個人之憂到家國之憂

  萱草出身風雅殿堂,翻開歷史的書卷,可以看到萱草文化意象早在兩千多年前的《詩經·衛風·伯兮》中就已經出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表達了對出征在外的夫君的思念之情。“諼草”就是萱草,《爾雅·釋訓》説:“諼,忘也。”東漢許慎所著《説文·草部》注:“憲,令人忘憂艸也。從草,憲聲。”疏雲:“君子既過時不反,己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憂如此,何處得一忘憂之草,我樹之於北堂之上,冀觀之以忘憂。”這是對萱草賦以忘憂之意的開端,之後被廣泛運用在歷代的文學和繪畫作品之中。曹植、夏侯湛、傅玄等文學大家都曾為之作頌或作賦,黃筌、趙昌、趙孟頫、唐寅、文徵明、徐渭等歷代書畫家都曾創作過萱草題材作品。據相關研究者統計,先秦以來專題吟咏萱草的詩歌達300多首。

  為百姓苦難、黍離之悲、民族命運而深深憂思的“憂世”情懷,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內容。隨著歷史文化的進步與發展,以萱草寫憂的文學意象愈益豐富,不僅有個人感懷的抒寫與體物寫志,更有著心懷民瘼的深深憂愁以及飽含對國家民族的關切,萱草文化平添了厚重的社會意義。比如北宋石延年《題萱花》詩:“移萱樹之背,丹霞間金色。我有憂民心,對君忘不得。”“移萱樹之背”即“言樹之背”的典,但《伯兮》中的“憂”只是思婦對徵夫思念的個人之憂,而“我有憂民心,對君忘不得”卻是家國之憂。作者把萱草與憂民之心相連,體現了對於民生維艱的憂慮和深重的憂患意識,極大地豐富了萱草意象。

  群體心理與記憶:慈母意象的生成與興盛

  在文獻典籍中,三國至魏晉時期開始集中出現“宜男花”這種名稱。這一時期戰火紛飛、瘟疫疾病流行、蝗災為禍,餓殍遍野,中原地區人口銳減。西晉周處《風土記》曰:“花曰宜男,妊婦佩之,必生男。又名萱草。”反映了當時的人民渴盼生活安定,企盼子嗣興旺、瓜瓞綿綿的美好願望。

  之後萱草宜男的象徵意義發生了向代母主題的轉變,明代林弼《林登州集·怡萱堂記》:“萱有‘宜男’之名,故為子者托以為母之義焉。”由宜男所言母子關係,得出萱草為母之義。特別是隋唐以後,萱草代指慈母的文化意象開始普遍顯現。“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親倚堂門,不見萱草花。”這首大家耳熟能詳的孟郊《遊子》詩,儘管還是以忘憂為主題(在北堂種萱草減輕母親思念遠行遊子之苦),但這是最早明確將萱草與“母親”聯繫起來,慈母形象已經躍然而出。

  唐人牟融在其《送徐浩》中直接以萱代母:“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滿頭。”宋代家鉉翁的《萱草篇》“人子惜此花,植之盈北堂。庶以悅親意,豈特憐芬芳。使君有慈母,星發壽且康。……”明確表述了植萱“悅親”以及萱草代母的意象。其後一系列與祈願母親安康、祝願母親長壽,以及讚美和懷念母親的詩歌與繪畫作品在歷史長河中産生,成為積澱于傳統文化中的鮮明象徵符號。明代宮廷畫家李在的《萱花圖》即畫萱花一枝,一莖斜伸右上方,莖梢有萱花數朵,或怒放或含苞,左上自題七絕一首:“簾卷薰風夏日長,花含鵠嘴近高堂,筵前介壽雙親樂,顏色輝輝映彩裳。”在祝壽圖中,具有特定長壽寓意的物象常與萱草同時出現在畫面中,比如元代畫家劉善守的《萱蝶圖》就是極好的例子,畫中的蝴蝶、靈芝、白頭翁都是長壽的象徵。再如明代文徵明的《松萱圖》、清代揚州八怪之一李鱓的《萱石圖》等,都是以萱石、松萱搭配作為祝壽的作品。

  明清以降,特別是清代考據學盛行之後,有著對以萱代母主題象徵內涵的懷疑與爭論,但在思想文化環境以及主體創作取向的推動下,萱草傳統意象內涵生成並興盛成為客觀必然,其作為中華母親花的象徵意義被特別強化,逐漸內化為中華民族群體心理和記憶,是當之無愧的母親花。

  新時代新實踐:傳統意象融入當代生活

  文化作為人類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的總和,是各民族的人們長期生産、生活的産物,要圍繞時代和社會的需要進行新的實踐,讓萱草的傳統文化意象融入當代生産生活方式,“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面”。

  作為一種常見食材,萱草中的一種——黃花菜,對接社會需求具備極大的可行性,可以會同企業、高校和科研機構,推動萱草與黃花菜産業融合發展,通過廣泛種植與食用,既能實現商業價值,又能傳播文化價值,促進萱草文化符號價值的新時代構建。

  作為一種觀賞花卉,不同品種的萱草可以鋪陳在各種花壇綠地中,裝點人們的生活。比如,在慶祝中國共産黨成立100週年期間,北京長安街名為“開天闢地”的立體花壇中,萱草作為主打花卉圍繞在“中共一大會址”造景周圍,寓意“獻給母親的花”;在第十屆花博會的上海園中,萱草作為主題花卉展出,展現“百年慶華誕 忠孝獻慈母”寓意。

  作為傳統孝親文化的代表,“中華母親花”——萱草在觀賞之餘還具備了深厚的文化底蘊。上海應用技術大學結合倡導和推廣中華母親節活動,已連續舉辦5屆萱草文化節和12屆中華母親節,舉辦系列文化活動,弘揚孝親愛國思想,凝聚中國文化力量。這些都是萱草文化的當代闡釋與合理應用。

  一言以蔽之,萱草文化需要著眼當代生活方式與價值追求,挖掘、凝練中華母親花的時代價值,融入教育等各方面的力量,使萱草文化譜係作為文化資源發揮“可持續”的創造作用,激發更根本的文化動力,讓優秀傳統文化內涵貼近生活,激活內生動力,成為情感、道德滋養的新源泉和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精神力量。

  (作者:董國文,繫上海應用技術大學圖書館書記、上海高校智庫“美麗中國與生態文明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責任編輯: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