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重陽,今又重陽
10月7日,農曆九月初九,重陽節。重陽,是落在故鄉庭院的菊花瓣,是品味勝似春光之景的巡遊,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思念。在重陽,遂想起——
朗誦:敬一丹 配樂:澗上春秋-巫娜
重陽 話菊
◎農曆九月,俗稱菊月。如同言端午離不了屈原和粽子,説重陽則少不了陶淵明和菊花。菊,又名“延壽客”,長壽之花,還與梅蘭竹並稱“四君子”,獨傲秋霜,晚節猶香。“菊花知我心,九月九日開;客人知我意,重陽一同來。”重陽之日賞菊、飲菊花酒,據傳便起源於晉朝大詩人陶淵明。或許真正的安然,並非避開車馬喧,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
《菊》 節選自《四季小品》作者/朱偉
菊是有氣節之花,按古人説法,它在霜降前後才開花。霜降前後最重要一個節日是九九重陽,所以重陽節也叫菊花節。霜天林木衰、寂寥荒郊寒時,它冒霜吐穎,開始開花。此時天氣高明,萬物收縮,天地間變得疏朗。
菊花開放的樣子,古人用過兩個詞:箕舒翼張,曄曄煌煌。前一詞,花像簸箕,後窄前寬,飄逸如展翅。後一詞,曄曄是燦爛的耀亮,煌煌則是亮麗著的燃燒。而我以為,陽光下菊英之美,先是一種色調的有力噴濺,然後才是色彩持續飄逸的舒展。
五行中,秋天是金,金風四起,金土之應,所以菊黃為上。天玄地黃,土地本色,黃為正。土地生長之物,每年都以初春萌發嫩黃始,到晚秋萎黃落葉歸根。菊黃之燦爛,正因早植晚發,它類萎黃衰敗,它卻能借金水之精,開出最燦爛之花。菊黃於是就在清朗背景裏變成最奪目之色。不僅古時王后六服中顏色最漂亮的鞠衣,就取這菊黃,漢武帝時,見黃鵠下建章宮,作歌“金為衣兮菊為裳”,所以它也是皇袍的顏色。
牡丹與春色,菊花與秋色,春雨滋潤與霜露凝滯,兩種花都不屑用香氣撩人,不同氣質與秉性,卻成就截然相反的兩樣高貴。牡丹是在驕陽下傲然的艷媚,菊花是在夕陽下淡然的莊重。一個濃墨重彩居高臨下的雍容華貴,一個不屑鉛華超凡脫俗的寧靜致遠。冷淡中激發的高貴,還是要比溫潤中繁衍的高貴有骨感。
真正懂花,能構成些有趣見識的,倒還是清代李漁,他説,夭桃之美在荒郊籬落,菊花之美則全為人工扶植結果,從春到秋,因勞作延長,花工勞瘁萬端,才會獲得最終的豐腴。他説,牡丹、芍藥之美全在天工,菊花之美則全在人工,倒是“有者非自己所有”迥然不同的另一種説法。
我讀著名養花人黃岳淵、黃德鄰父子所著《花經》,記有淡定軒主人一份“菊歷”——從立春止肥、雨水酵土、驚蟄膏地、春分分秧,到寒露觀賞、霜降衡品、立冬剪除、小雪培根,二十四節氣,真正無一刻之閒,真如李漁所説,“竭盡勞力而俟天工”。從這個角度,咀嚼李清照的“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當悟出另一種滋味在心頭。
配圖/出自@中國書畫詩詞院
詩意 重陽
◎此時,身在故鄉還是浪跡他鄉?此刻,你把誰想起?將重陽這碗菊花酒一飲而盡,去解一首思緒濃得千年也化不開的詩。
九日
唐 李白
今日雲景好,水綠秋山明。攜壺酌流霞,搴菊泛寒榮。地遠松石古,風揚弦管清。窺觴照歡顏,獨笑還自傾。落帽醉山月,空歌懷友生。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唐 王維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醉花陰
宋 李清照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採桑子 重陽
毛澤東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配圖/視覺中國
重陽 民俗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重陽節又稱重九節、茱萸節、菊花節等,在唐代就被定為正式的民間節日,民間有登高、賞菊、插茱萸、吃花糕等習俗。今年重陽節在10月7日,比去年“早”10天,也是我國第七個法定“老年節”。也許插茱萸、簪菊花已離你我有些遙遠,但敬老孝親,無需耳提面命,理應根植于骨血踐行于每日。在重陽,追溯重陽,感悟中國人賦予其濃濃的時間感與生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