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輪椅的B站“無障礙”測評師火上央視
坐輪椅的B站“無障礙”測評師火上央視
“我能感受到很多變化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 近日,央視新聞用近8分鐘的時間,播出了一個女孩的故事。
■ 這名女孩名叫趙紅程,湖南邵東人。一歲時因小兒麻痹症的後遺症無法走路,輪椅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至今已有20多年。
今年年初,趙紅程辭去工作,成為B站“無障礙”測評區首位全職UP主。
■ 在B站,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她給自己起了個“大程子好妹妹”(下稱“大程子”)的名字,鏡頭裏的她向粉絲展示的,是豐富且真實的生活:在各地坐著輪椅旅行,遇到過拒載司機,圍觀過公司的集體婚禮,還在深夜馬路上展示過自己特殊的“飆車技巧”。
作為B站的一位殘障UP主,她正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大家殘障人士正在經歷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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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一名UP主
2019年1月8日,大程子在B站發佈了第一條個人視頻。
這條視頻緣起當年元旦她與朋友出遊廣州前的一個念頭——拍視頻記錄下這次旅行,如果途中遇到困難,能讓更多人看見殘障人士需要面對的問題;如果過程順利,也能為需要的人提供經驗參考。
視頻發佈後第二天,她發現已有2000多的播放量,她甚至在自己加入的殘障人士交流群中發現有群友分享這條視頻,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為殘障群體發聲。 現在在B站,大程子擁有7.2萬粉絲。近3年時間裏,她用鏡頭記錄自己坐輪椅出遊、乘坐公共交通,分享工作經驗與心得,與男友一起發起坐輪椅出行一天的挑戰,同時也為殘障人士發聲。
今年初,她辭去上海某網際網路公司的工作,成為一名全職UP主,希望通過視頻讓大眾更加了解殘障者的真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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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障礙,源於人們的觀念”
儘管做過50多期視頻,但真正讓她“火”出圈的,是今年11月底發佈的“輪椅出行年度黑榜大盤點”,內容是她今年遭遇的幾起出行“尬人事件”。
比如,有公共場所在門口寫著:“殘障人士可享受票價優惠”,但工作人員卻拒絕乘坐輪椅的她進入。
還有一件事讓她“覺得有被冒犯到”。那是一個劇場,洗手間內沒有任何無障礙設施,規定必須家屬陪同才能進去上廁所。“當時工作人員可能是無心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用紙尿褲會更好一些?’這讓我覺得被冒犯。”
在發這期視頻前,她擔心有人覺得自己矯情。但粉絲的正向反饋給了她很大撫慰。也正是這期視頻,讓她開始反思殘障人士與社會的“那堵墻”在哪兒。
“我們出行困難,其實來自於一些人為製造的困難。”她説,日常出行,她有過多次碰壁。這或許和城市硬體設施不完善有關,比如,經常會碰到人行道沒有緩坡,面前只有臺階,通道路障間距過窄輪椅無法前行。另外,很多城市都在修路,通道時常被堵住,等等。
但當她仔細審視時,她發現最差的幾次出行體驗都和人的交互有關。“我們被拒絕的往往是輔助工具而非人本身。很多人沒有意識到,輪椅和我們,是無法分割的。”在她看來,最大的障礙,其實來源於人們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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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好妹妹的故事”
做視頻這些年,大程子時常收到外界的正向反饋。每次採訪,大程子都會分享兩個暖心故事,她將之稱為“好妹妹的故事”。
第一個是有一次,一位女粉絲私信問她,出行遊玩的話推薦什麼輪椅。她將之前做的一期輪椅測評發給她看。看完後對方回復:“我買了輪椅,決定帶哥哥去深圳玩。”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這個輪椅,是女孩為哥哥而買。
之後的某一天,在她的年終總結視頻下,她看到一則留言:“非常感謝你的分享。因為你的視頻,我和哥哥完成了第一次無障礙旅遊。”她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女孩,“特別感動、欣慰”,有一種“故事在延續的感覺”。
第二個“好妹妹的故事”也是帶哥哥出去玩的故事。對方諮詢她殘障人士玩上海迪士尼的相關事宜,之後在5月20日這天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中,女孩的哥哥坐在輪椅上,在迪士尼的過山車下,笑容燦爛。
“我能感受到很多變化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告訴記者:此前,她曾拍攝了一則坐輪椅坐上海836路無障礙公交車的視頻。雖然該公交車為殘障人士提供了可以過渡的折疊板,但司機並沒有主動為殘障人士服務的意識。後來,她向上海市人民建議徵集辦公室提交建議,讓她意外的是,這件事情很快被回應落實。
這些回應和變化,也是鼓勵她走上全職UP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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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的是一種融合感”
其實,大程子20多年的成長軌跡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研究生畢業後,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上班。她在公司附近租了間房,開著電動輪椅上下班。
下班後,她常與同事一起唱歌、聚餐,開朗的她結交了不少好友,也認識了同事小栗鵬。一年後,他們戀愛了。
她時常為自己感到幸運。她説,父母並沒有把她和其他小孩區別對待,反而寄託了更多期待。期待她足夠優秀,到更大的城市、更好的環境,因為人們會更包容,未來發展也會更好。
但並非所有殘障人士都像她那般“幸運”。中國殘聯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中國殘障人士總數達8500萬。但大多數情況下,這個群體在社會上“隱形”了,似乎只有在勵志新聞裏才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她説她不太喜歡被貼上“樂觀積極”的標簽,作為8500萬分之一,她最想聽到的詞是“平等”。 “我期待的是一種融合感,不要覺得殘障人士就應該被圈起來,就應該待在家裏不出門。”她説,殘障者和普通人一樣,散落在社會各地,和外界是融合、連接在一起的。“也許,我就是你的小學同學,你表哥的女朋友,你的英文老師,或是在街上碰到的任何一個人。”她説。
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彭祥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