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關注無人作戰中的有人建設
當前,無人裝備在軍事領域的廣泛運用正推動戰爭形態加速向智慧化演變,無人作戰也發展成為智慧化戰爭的重要作戰樣式。但應該清醒看到,無人作戰從技術發展到作戰運用,都離不開人的作用,人仍是無人作戰整個鏈條的“總開關”。因此,無人作戰實質還是有人,應該更加關注無人作戰中的有人建設。
從作戰設計維度看,使命任務人賦予
裝備是戰爭的物質基礎,但人是戰爭的發起者和掌控者,任何裝備在戰爭中的作用發揮都是由各級指戰員賦予的。從作戰設計的全局性考慮,戰爭涉及政治、經濟、外交、文化等多個領域,以及戰略、戰役、戰術等多個層面,贏得戰爭需要先進裝備和技術的支撐,更需要對戰局全方位的掌控。無人裝備因具有續航持久、行動隱蔽、高機動、低成本等特性,以及適應極端環境、使用靈活等優勢,適合承擔持久性、高風險性任務,但當遇到作戰環境極其複雜、對抗極其激烈、戰機變化迅速等需要實時綜合權衡與決策的情況時,無人系統仍需以人為主導,實施複雜的指揮控制,操控無人裝備完成指定作戰任務。因此,無人裝備雖已是現代戰爭的發展趨勢,但其依附於人、聽命於人的狀態不會改變。需要準確把握無人裝備的優缺點,在無人化指揮控制理論、無人作戰知識體系等方面加大研究,形成豐富完善的作戰理論體系,牽引無人裝備發展,促進無人作戰系統形成能力,在限定的作戰場景中發揮更大作用,進而發揮好其作戰能力“倍增器”的效果。
從裝備研發維度看,無人系統人設計
人是無人裝備的設計者,尤其體現在為無人裝備賦能的智慧化軟體上,它是無人裝備能夠遂行各類任務的核心,更是設計者智慧的體現。不少核心軟體採用的人工智慧演算法,雖具備一定自學習能力,提高了無人裝備的自主性,但這類自學習策略的選擇,仍是人根據任務需求和具體場景進行設定的。當前,各型無人機、無人艦艇、無人潛航器等已具備一定“如同人一般思考”的演算能力,然而受制於人工智慧演算法、大數據、電腦現有架構等局限,脫離不了人的思想,也離不開人設定的輸入點。在相當長時間內,人的作用仍是無人裝備和戰爭發展的決定性因素。因此,無論資訊化、智慧化發展到何種程度,智慧系統尚無法完全取代人,無人裝備的研製仍以人為主導,有人/無人協同、人機共存、智慧融合是戰爭智慧化發展必然和可行的階段,既要充分發揮“機”速度快、精度高、抗疲勞、結構化的“計算”優勢,又要發揮“人”創造性、靈活性、主動性、非結構化的“算計”優長,將機器智慧與人的智慧相融合,取長補短、相互補充,産生集智作用。
從作戰使用維度看,回路處處都有人
無人裝備的智慧化系統可全方位支撐指揮控制、作戰行動、作戰保障等層面,使作戰體系能力得以迅速提升。但深剖整個無人系統運作過程,其完成的是“人-無人平臺-人”回路,通過人與機器優勢互補,從而達成作戰目的。任何先進的無人裝備都需要戰鬥員預先進行任務規劃,需要操控員線上進行監測與控制,才能確保發揮其技術特性。也就是説,回路的開端來源於人的方案設計和思維導入,任務過程需要人的決策、控制、監視和干預,任務完成需要人來評估無人裝備適用性和作戰效能,不斷適應新的作戰需求。因此,人在整個作戰使用過程中仍是主導者,若將無人裝備效能發揮到極致,需要對有人/無人一體化操作的先行者——人實施系統專業培養。對於新型作戰力量人才特別是無人作戰人員,應按照渠道多元、一體設計、一崗多能、分層培養的理念,組建專業化培訓機構,整合教學力量資源,完善配套教學設備,增加人工智慧課程,完善人才保留機制。同時,借鑒外軍先進訓練理念和訓練方法,綜合運用模擬倣真、電腦網路、虛擬現實等技術,開展實戰化軍事訓練,培養出理論基礎紮實、裝備技術水準高超、實裝操作技能優異的複合型無人作戰人才。
從戰法創新維度看,能力提升依賴人
人工智慧、量子計算、無人與反無人系統以及高超聲速武器等技術發展,促使現代戰爭呈現大縱深、遠距離、非接觸的新特點,無人、無形、無聲戰爭初露端倪,未來作戰概念及作戰樣式將發生深刻變革。無人裝備的成熟,加快了廣域分佈作戰、跨域協同作戰、無人集群作戰等新型作戰概念走向實戰。無人裝備的優勢在於前端平臺上無人,但局限也在無人,無法自主設計和總結新作戰概念和戰法運用,實際上都是由人針對某類作戰問題,研究其本質和規律,提煉出共性特點並加以抽象概括,進而指導這類作戰問題的解決。具體而言,新作戰概念是基於歷史、現在和未來的技術發展、威脅判斷、地緣局勢、作戰對手、戰場環境等作戰條件的研究和判斷,而這些全部是人類智慧的凝練和結晶。因此,面對複雜多變的未來戰場環境,要想使無人裝備發揮最佳作戰效能,離不開作戰概念和戰法創新。應該基於戰場環境變化,針對不同作戰樣式,對力量編配、運用時機、行動方法、保障方式等進行前瞻設計,科學預判無人作戰發展趨勢,使裝備技術發展與作戰方式變革互相促進,探索形成“概念設計-作戰實驗-裝備研發”相互印證、閉合反饋、滾動發展的作戰能力建設路徑。
從科技發展維度看,無人技術人掌控
當前,人們普遍認為無人化、智慧化應用只需技術成熟便可勝任各種任務,但事實上,電腦的運作規則依舊局限在馮諾依曼串列計算架構中,尚未出現生物科技結合人工智慧的變革性産物。比如,擁有深度學習功能的“阿爾法狗”在與人類圍棋高手博弈中,可快速生成天文數字般的各種應對方案,幾乎戰無不勝,但其智慧化的基底是規則相對簡單的圍棋;美國國防部地面模擬空戰項目,其研發的空戰智慧體在人機對抗中完勝人類王牌飛行員,但也只能在模擬器簡單的戰場環境中實現。由此可見,當前智慧化領域的發展,是在選擇、決策上能夠有目的地執行任務,而戰爭是動態博弈的過程,無人裝備所運用的智慧化方案僅在背景想定的情形之中,“水無常形”的戰爭模式需要兵者更加靈活自如應對。因此,必須高度重視人在科技進步中的決定性作用,科學把握資訊化智慧化戰爭的發展趨勢,理清技術發展思路,按照總體論證、重點攻關、試點驗證和推廣應用的方法步驟,積極探索形成適合軍隊特點的無人裝備技術研發體系和發展道路。
從戰爭法理維度看,戰爭主導服從人
隨著無人裝備技術的不斷更新迭代,無人作戰變得越來越智慧,由此帶來了平時與戰時、前方與後方、軍人與平民等界限的相對模糊。利比亞衝突中,無人機在沒有操作員操縱的情況下,依靠演算法選擇目標,自動跟蹤並攻擊武裝人員。可以預測,如果無人裝備自主運算、自主決策、自主行動發展到一定程度,完全自主選擇、識別、攻擊目標,而人類如不加以約束,將對道德、法律、戰爭倫理層面産生深遠影響。事實上,無人作戰背後有“理”、有“法”,更有“人”。無人作戰不管發展到什麼階段,同樣屬戰爭範疇,依然要受到戰爭規則的約束。不管是國際法還是人道主義法,關注的一直都是人的問題,如作戰方法和手段的限制、戰俘待遇、平民保護等,所有的原則、規則和制度都是從人的角度出發,通過人來解決。因此,為避免無人作戰引發人道主義和戰爭倫理問題,從技術層面,人需要對無人系統的運作進行監督管理、指導仲裁、應急處置,賦予其有限“開火權”,預留“啟停”干預介面,隨時能夠接管無人系統;從法理層面,建立人與武器之間的戰爭準則,增強人對戰爭規則的運用能力,始終發揮人在戰爭中的主導作用。
(作者單位:海軍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