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平,中國現代美術大師徐悲鴻之子,1946年出生於北京,自幼隨父學畫。青年時代,他與父親的眾多朋友、學生交往切磋,聆受教益;後赴歐洲留學多年,獲美術史博士學位,歸國後任教中央美術學院。徐慶平現任全國政協委員,中國人民大學徐悲鴻藝術研究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徐悲鴻紀念館副館長,教育部全國高校藝術類教學指導委員會委員,國務院特殊政府津貼專家。著有《光榮屬於希臘》、《奔騰尺幅間》、《世界十大博物館》 、《義大利文藝復興美術》、《徐悲鴻年表》等,出版了《 徐慶平畫集》;譯著有《莫奈》、《盧浮宮美術館》、《外國美術簡史》、《現代繪畫辭典》、《西方藝術史》等。徐慶平曾應邀赴加拿大、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舉辦個人畫展,作品被歐、美、亞洲各國收藏家和收藏機構收藏。
採訪徐慶平,可以感受到他那樸實的言談中透出的至情至性的藝術氣質,而他柔和的面部輪廓,令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恍然間,藝術大師在眼前重現。關於父親,徐慶平的確有很多話可説。
在徐慶平的印象中,父親在生活上對自己近乎苛刻。徐悲鴻一生不穿綢衣,夏天總是一件藍布長衫,冬天則是一領深色棉袍,皮鞋都是在東單地攤上買的舊鞋,家裏吃的是大米與小米混蒸的“二米飯”。徐慶平説,父親一輩子的錢就用在兩個地方,幫助窮學生和買字畫。徐悲鴻收藏了從古至今的名家字畫1200多件,去世後,所有他的作品和收藏連同房子全部捐獻給了國家。
徐慶平4歲的時候開始在父親的指導下學寫字,每天寫兩頁九宮格。“當時父親到琉璃廠去給我和妹妹各買了一本《張猛龍碑集聯》,並在字帖的扉頁上寫下‘拔山蓋勢之氣,長河大海為辭’的字句。”徐悲鴻很忙,但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批改兒子的作業,寫得好的字旁邊,他會用紅色的毛筆畫3個圈圈,寫得不好的,徐慶平就要重新寫。“後來我當了老師,才明白父親是要從小培養我的審美習慣,他非常重視小孩的審美教育。”徐慶平説,父親給他選的《張猛龍碑集聯》,就是要從一開始就給他最有氣魄的東西,培養他堅定的意志,“我覺得這對今天的孩子也特別有用。”
在徐悲鴻的4個子女中,徐慶平是唯一繼承父業的。徐悲鴻認為學美術是一件非常艱苦的事,並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學習繪畫。徐慶平出生時,徐悲鴻仍持這一觀點。徐悲鴻對妻子廖靜文説:“對這個孩子溺愛一點,學理也好,學文也好,不要學習美術。”然而,徐慶平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
大概是徐慶平生下來時就從父親那裏接受了繪畫的細胞,他自幼就喜歡繪畫。那時還不會拿筆的他,就喜歡圍著父親的畫桌轉悠。3歲時,徐慶平就跟著父親學繪畫,而且特別喜歡畫馬。1958年,12歲的徐慶平就因畫馬獲得國際少年獎。“文化大革命”終結了徐慶平在中央美術學院附中的學業,他被下放到農村接受再教育,住在一戶貧窮的農民家裏。這家人連自己都沒有房子住,哪有房子給徐慶平。徐慶平只好住在馬棚裏,與馬為伴。借此機會,徐慶平細緻、系統地觀察馬的生活習性,了解馬的感情,熟悉馬喜怒哀樂時的各種表現及神態,這為他進一步提升技藝提供了難得的經歷和豐富的素材。這一時期的徐慶平幾乎成了一個“馬癡”。一天,徐悲鴻的一個學生到家中看望師母廖靜文,發現墻上挂著幾幅關於馬的作品,然後對師母説:“徐先生的這幅畫怎麼沒有簽名,真是太可惜了。” 廖靜文笑了笑,告訴這位學生:“這些都是慶平畫的。”學生大為震驚,連聲稱讚:“這畫大有先生之風,真乃虎父無犬子。”
不過,徐慶平在藝術的道路上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藝術是創造而不是簡單的模倣。如果只能模倣父親的馬,那至多是一個畫匠,不能算一個真正的畫家。為此,他常常深入內蒙古大草原,面對雄奇壯闊的馬群,激動不已。徐慶平將父親畫的馬與自己觀察的馬進行了細緻的比較,發現父親畫的馬多為孤馬,表達的是自己在那個時代的無比悲憤而又充滿希望的思想感情,而自己所處的時代與父親所處的時代迥然有別,於是,一改父親一般只畫孤馬的畫風,多畫群馬,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有畫家曾對徐悲鴻和徐慶平畫的馬做過這樣的比較:“徐悲鴻畫的馬,是奔騰、奮起、憤怒的馬;徐慶平生活在國家安定的環境之中,他畫的馬是一派祥和安寧氣象。”
關於藝術教育,徐慶平主張應堅決杜絕功利。1999年,中國人民大學復建藝術學院,並命名為“徐悲鴻藝術學院”,聘請徐慶平任院長。徐悲鴻藝術學院招生得到很多家長的青睞,招生錄取比例曾達到50:1。作為全國高等院校連年擴招帶來的純藝術價值逐漸被忽視、實用藝術的觀念被強化,這讓徐慶平有點無奈。“媒體追問過現在藝術類畢業生的就業問題,但藝術專業真的不適合用傳統的就業標準去衡量。在國外,一個藝術專業畢業生如果自己開辦一個畫室或簽約畫廊,能夠養活自己,就算是成功的。有一種説法是教育産業化,但我看教育是無利潤可言的,利用教育賺錢是失敗的。藝術教育的最終目標是提升整個民族的素質,我父親説過一句話:欲窮造化之奇,或探人生究竟,別有會心,便産傑作。意思是藝術創作要貼近自然,深入生活,以心造境,以情感人,拋棄一切功利性的東西。”
關於中國的審美教育,有一件事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依然讓徐慶平難以忘懷。1981年,他第一次走進法國盧浮宮參觀,給他極大震撼的除了那裏的幾十萬件藝術珍品,還有就是在盧浮宮第一展室的各國建築模型前,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老師提問:“希臘、羅馬的建築美與哥特式的建築美有什麼不同?”他感慨:“西方國家如此重視對孩子從小進行審美教育,孩子們不光要了解自己國家的藝術,還要學習其他民族的藝術。與西方相比,我們的審美教育太落後了!” 徐慶平認為,藝術教育在民族復興中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人們總是講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推動社會的發展,而藝術科學也是不能偏廢的。藝術的核心是審美,一個懂得審美的民族是偉大的。“中華民族在古代很懂得審美,到了清代,一個懂得審美的民族因循守舊,走向衰微。”他説,“正是在中國走向現代的過程中,以父親為代表的一代畫家在藝術上繼承中國優秀文化傳統和借鑒西方先進技法,為建立科學的美術教育體系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在父親美術教育思想的基礎上,徐慶平提出了“大美學”的概念,並將這一理論概括為“三個結合”:音樂與美術的結合,純藝術與實用藝術的結合,專業藝術與公共藝術的結合。在徐悲鴻藝術學院,美術專業的學生要學音樂,而音樂專業的學生同樣要上美術課。研究美術理論出身的徐慶平引用父親的話説:“看一張畫能看到流眼淚的不多,但很多音樂一聽就會使人流眼淚。”在對人的精神境界的影響方面,音樂與美術的結合將産生積極效應。此外,純美術與專業美術相結合的理念,使該學院的專業設置和人才培養從一開始就著眼于社會需求。除了傳統藝術教育中的音樂與美術外,學院還創辦了平面設計、多媒體設計和景觀設計等專業。在教學中,設計專業的學生都必須學習大量純美術的技巧,徐慶平認為,學設計專業的學生,一定要有好的手繪基礎。純美術是設計專業的核心和基礎。
徐悲鴻藝術學院成立以來,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廖靜文曾在建院五週年慶典上,對首屆畢業生作品展給予過這樣的評價:“你們的作品不比徐悲鴻先生指導的學生的畢業作品遜色,你們沒有悖離中國人民大學的希望和榮譽。”
徐慶平與父親一樣,心繫祖國和人民。一直以來,他熱心社會公益事業,致力於慈善事業的發展。作為中國統促會理事,他關注兩岸關係發展,心繫祖國統一大業,一直為海峽兩岸文化藝術交流的發展努力著。他認為,書畫藝術是兩岸同胞共同繼承的寶貴財富,海峽兩岸在書畫藝術上一脈相承,書畫藝術對於推動兩岸同胞民族認同和文化認同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作為這個時代從事書畫藝術、藝術教育工作的人,要肩負起應有的歷史使命,為了中華民族的統一和繁榮貢獻自己的力量。
祝願徐慶平先生的藝術生涯和教育事業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