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洪才
中新網12月23日電 年屆80的車洪才以36年的人生長度,信守對國家的承諾,心心唸唸、兢兢業業編纂完成中國第一部《普什圖語漢語詞典》。一諾千金,難能可貴,而車洪才的慎獨精神更顯出他治學和道德之高尚。因對中國外語翻譯事業做出的巨大貢獻,翻譯家車洪才獲得“2014中華文化人物”提名。
36年肩負被遺忘的國家任務
車洪才生於1936年。中年時,他接下普什圖語的詞典編纂任務,伏案36年,其間默默無名。直到2014年,已近耄耋的車洪才,因為他和他的國家任務,被公眾熟知。
上世紀70年代中,為了增加中國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影響力,國務院召開全國辭書工作會議,決定花10年時間出版160種中外語文詞典,其中就包括《普什圖語漢語詞典》。
普什圖語是阿富汗的官方語言,在比較語言學中被稱作“活化石”,新中國成立以來學習這種語言的不到100人。車洪才曾于1959年被外交部選派去阿富汗喀布爾大學學習普什圖語,回國後,他先在北京廣播學院(現中國傳媒大學)教書,後去了國際廣播電臺普什圖語組。於是,1978年,商務印書館把普漢詞典的編寫任務交給了他。車洪才則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因為“這是國家給我的任務”。
編纂過程異常艱辛,又沒有經費,車洪才自己想辦法:從電臺借來的普什圖語打字機,一本從俄語翻譯過來的普什圖語詞典,利用印刷廠下腳料切成的13×10釐米的卡片上手寫詞條,並找來普什圖語原文、普什圖語波斯語、波斯語英語等多種版本的詞典互校。車洪才和他以前的學生宋強民以為“兩三年之內”就可完成,一起脫産編寫。
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中國政府拒絕承認蘇聯扶植的卡爾邁勒政權,中阿關係惡化。上級對詞典的過問開始減少,只有商務印書館的一個編輯每大半年詢問一下進度。但兩人仍默默堅持,一個譯單詞,一個抄卡片。1981年,他們整理出10萬張卡片,裝滿了30多個木箱。就在這一年,學院調派車洪才去開設廣播電視函授班。1989年,他又被外交部借調,先後派駐巴基斯坦、阿富汗大使館。2000年,已到退休年齡的他又被學校返聘,培養普什圖語本科生。編寫工作走走停停間,已經沒多少人還記得有一部《普什圖語漢語詞典》需要編寫了。由於立項時沒有規定期限、沒有人知道要做多長時間,學校、出版社裏的人員在多年間已經更換,沒有人聽他的彙報,也沒有人給他安排新的工作,這項任務似乎完全被遺忘了。
將“承諾”寫進人生詞典
也許沒有人記得車洪才肩負著一項國家任務,但他自己從來都沒忘記。儘管崗位幾經變化,車洪才編詞典的工作一直沒停——只要能騰出時間,他就會繼續收集詞條、製作卡片;而他謝絕駐巴基斯坦大使挽留,同意借調到阿富汗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詞典。
詞典要出版,必須先把卡片上的詞條輸入電腦。由於沒有普什圖語軟體,車洪才只能先輸入中文,列印後,再用打字機把普什圖語補上去。後來,有了波斯語軟體,波斯語有32個字母,比普什圖語少8個。他就用波斯語打,再補上缺失的部分。直到2003年,一個阿富汗人發佈了普什圖語軟體,車洪才終於不用一次次倒手了。但剛開始使用不太熟練,每次他低著頭、背著手、嘆著氣走出房間,妻子就知道準又出問題了。慢慢地,車洪才摸索出了門道,硬是把自己練成了一個電腦高手。
後來,北京廣播學院恢復了小語種專業招生,已經退休的車洪才被返聘擔任普什圖語教授。隨著中阿兩國交往日益頻繁,普什圖語需求也越來越大。2008年,終於從教學崗位上退下來的車洪才,叫上參與過編詞典的老同學張敏,決定一起完成這項未了的心願。
就這樣,車洪才又伏案度過了4年多,2012年初,《普什圖語漢語詞典》全部初稿基本完成,共計5萬個詞條、250多萬字,車洪才覺得懸了30多年的心終於落定。“這是國家交給我的任務,我現在來交稿。”當車洪才帶著書稿前往商務印書館,工作人員詫異地看著他,都不知道曾經還有這樣一項工作。最終還是在館內資料室查詢,組織編寫《普什圖語漢語詞典》的任務記錄的確在檔,時間是1978年。
對於與阿富汗沒有直接聯繫的平常人來説,普漢詞典的存在與否對柴米油鹽毫無影響;對於掌握普什圖語的專業人士來説,普漢詞典是無價珍寶;而對於車洪才來説,這本詞典是長在自己人生裏的一部分。“揮霍”三十六年時光寫成的詞典,車洪才拿的是每千字80元的稿費,他説,自己不求名不求利,“詞典是後世之師,至少影響兩三代人。現在物質的東西被提得很露骨,幹什麼都要討價還價,在我看來,我拿著國家的工資,就應該完成國家交給的任務,能為國家做點事,就算沒白活。”
“中華文化人物”是中國首個專門針對全球華人文化領域的人物評選活動,自2009年12月正式啟動,今年已是第六次舉辦。“2014中華文化人物”活動由中華文化促進會、鳳凰衛視主辦,頒授典禮定於2015年1月6日在武漢舉行。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