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和藝術正在向日常生活回歸

　　【文藝觀潮】

　　一場猝不及防的新冠肺炎疫情將人們“困”在家中，雖然打亂了正常生活節奏，但不能阻擋人們回歸既定的生活的決心和願望。短視頻和直播的興起，適時成為將人們送上從線下轉移到線上的快車道，原本發生線上下的工作、教育、購物以及諸多文化活動都通過短視頻或直播的形式線上上完成。藝術，這一再現人類精神世界的美育活動，也通過短視頻直播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煥發了生機。

　　生活情境藝術化

　　移動網際網路時代，視頻已經成為資訊表達和接收的尋常方式，其低門檻性使得人人可為、隨處可見，隨時可用。隨著用戶大量涌入，內容市場得到極大豐富，短視頻直播涉及的領域也從最初的娛樂，延伸到電商、教育、文化、藝術等各個領域。個體廣泛的參與豐富了平臺匯聚的集體經驗，呈現出生活的多種可能，其中，藝術化的情境尤其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一方面，短視頻直播讓人們重新回到“面對面”的參與經驗，重構了藝術審美情境。疫情的暴發仿佛給整個社會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社會生産包括藝術活動被阻斷，新劇創作、藝術演出等面臨著“斷路、斷貨、斷檔”的困境，而觀眾宅在家中，藝術觀賞的需求量倍增。雲錄製、宅綜藝由此應運而生，創作團隊採用多地連線、異屏連麥、拍攝居家Vlog等方式，視頻連線明星嘉賓，進行居家演出。由此創造了與既往完全不同的“觀看”體驗和生活化的場景，帶給受眾強烈的交流感和陪伴感。北京時間4月19日淩晨，由Lady Gaga等人發起的慈善音樂會——《一個世界，一齊在家》(One World: Together at Home)線上上舉辦，來自世界各地的著名音樂家們在家中為全球觀眾進行演唱。不同於儀式化的舞臺表演，攝像頭將不少明星們隨性的居家生活場景也帶到觀眾面前，縮短了明星與觀眾的心理距離，共構了生活化的交流情境。

　　疫情期間，抖音平臺上已開展超過5000次藝術直播課堂，有近1000位藝術家在抖音直播藝術教學，直播時長超過6000小時。短視頻直播點對點的方式直接抵達每個個體，以“可見”的形式實現大眾傳播和人際傳播的共同作用，讓人們重新回到了“面對面”的參與經驗中。另一方面，短視頻直播點亮了日常生活，匯聚日常經驗的最優時刻，以“高光”方式使之躍出“平凡”，實現日常生活的審美化。例如，它讓相對冷門的藝術形式以日常化的形式再度被“看見”。油紙傘工藝傳承人通過直播和短視頻讓油紙傘的點滴細節得到呈現，在傳統文化點綴下的詩意化生活情境中傳遞一種追求完美的藝術精神。短視頻直播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藝術和生活的界限，提供給每一個普通人展示生活美學的機會，讓隱藏在日常生活中的藝術精神和藝術創造能夠超越平凡，讓更多人形成對美的感知、創造更多美的實踐。

　　表現內容大眾化

　　短視頻直播極大豐富了人們的活動形態，包括藝術活動形態。網際網路打通了網路空間和現實空間，讓人的活動在兩個空間自由轉換，而短視頻直播又讓兩個空間的活動得以自由呈現，從而在廣度上可以匯聚所有的藝術活動，包括我們從來不知道、不留意的藝術創造活動。在深度上可以展示所有活動的細節，使得人們的審美感知得以全方位、立體化、多樣性地展開。在視頻的“過程化”呈現中，人們的活動不再只是某方面的意義，而具有了豐富的形態，其間隱含了文化活動、審美活動、生活方式等。就藝術而言，它遠遠逸出與大眾的日常生活嚴重隔離的高雅藝術場館，不僅深入到大眾的日常生活空間，也連通了現實活動空間和虛擬活動空間。

　　比如，李子柒的短視頻記錄了她陪伴奶奶，在農村播種、收穫、騎馬、織染、製作美食的日常生活，在每條視頻的結尾，她都會説“奶奶，吃飯了”。李子柒的視頻展現了她的生活狀態，但是又超越了單純的生活展示。透過視頻所建構的田園牧歌般的風光，以及她本人恬淡無爭的氣質，人們看到的不僅僅是視頻中所洋溢的四時更替的鄉村美景，更看到了中國人的價值觀以及詩意的生活，日常生活由此被賦予了審美價值。

　　短視頻直播內容的大眾化並不意味著內容的粗糙和淺薄。經過演算法機制大浪淘沙的篩選過程，優質的內容形成自發的傳播，而粗製濫造的內容則被過濾淘汰。對優質內容的鼓勵還可能形成良性迴圈，鼓勵更多人分享自己的作品。如在“誰説國畫不抖音”的標簽下，超過5萬名用戶用上傳自己的作品，展現了國畫的魅力，累計上傳5.8萬條視頻作品，總播放量達6.3億。主動的分享和創造催生出眾多記錄日常審美情趣的優質作品，並通過相互影響激發創新的活力，從而讓審美活動滲透到每個人的生活當中。

　　表現手段多元化

　　疫情之後，人們的生産生活將重新回到正軌，“雲綜藝”、居家演出不會是常態，但它們作為一種新的生産補充機制，更作為一種新的生活化的共處情境，已經深刻影響了人們的藝術感知和審美體驗。疫情期間，大量民間抗疫短視頻在各大短視頻平臺發佈，這些自帶“隨手拍”“輕記錄”性質、以創作者第一視角出發的民間短視頻，聚焦置身於疫情之下的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帶著創作者個人真實感的影像，描繪出疫情期間的中國社會圖景，給予人們溫暖力量，為集體記憶的書寫和傳播提供了載體，也讓人們認識到視頻時代，人人都可成為時代的記錄者。

　　儘管人們的一部分時間和精力會被線下活動佔據，但包括遠端分享在內的數字化協同已經成為各行各業的剛需，短視頻直播將會成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隨著新基建的加速，5G的超高速率、超強連接、超低時延，將使得超清晰視頻成為社會的主要表達形態，也使得視頻將與一切活動場景連接，萬物互聯，萬物皆屏，大數據、人工智慧、VR、AR等技術將營造高度擬真的環境，創造新的時空感。無論是在未來世界的科幻電影中，還是在當下關於未來科技、藝術、生活的短視頻中，都展現了這樣的場景。借助新技術，人們可以與遠方的人共用同一時刻的美景，也可以異地“穿越”相聚在同一場景，天涯亦是咫尺。新技術創造了新時空，更塑造了人與世界新的空間感，而無處不在的視頻成為人們跨越時空、重塑審美經驗的媒介，不斷滿足人們最瑰麗的想像。

　　病毒籠罩的陰霾終將散去，無論世界怎樣變化，人們與他人的即時連接、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對精神生活跨越時空的追求不會發生變化。而短視頻直播憑藉其移動性、即時性、場景性、人格化等特徵，有著線下直播難以抗衡的魅力：短視頻直播折射了我們的需求，也承擔著我們與世界溝通的功能，並加速了美和藝術向日常生活回歸的過程。

　　(作者：王曉紅，係中國傳媒大學教務處處長、教授；許佳，係中國傳媒大學電視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