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緩刑期內殘殺14歲女孩僅判死緩 檢方抗訴

　　（原標題：油田保安緩刑期內殘殺14歲女孩 慶陽中院一審判死刑再審判死緩）

　　張麗麗(化名)隨身攜帶的月月(化名)上學時獲得的獎狀。

　　2014年8月1日，慶陽市慶城縣馬嶺鎮董家灘村年僅14周歲的初二女孩月月(化名)，在離家僅百米之餘的地方被尚在緩刑考驗期內的耿鉑昕殘忍殺害。事發3年後，每當提及月月，母親張麗麗(化名)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2015年6月，一審被判死刑的耿鉑昕提起上訴，省高院二審後發回慶陽市中級人民法院重審該案。2016年12月22日，耿鉑昕再審被改判死緩，慶陽市人民檢察院提起抗訴，張麗麗則對法院再審判決感到不解。

　　案件回放

　　猥褻少女被拒保安在廢棄職工食堂殺人

　　“怪只能怪媽媽，忘了給你説，該如何在危險的情況下，察言觀色，保命要緊，媽媽還沒來得及給你講如何規避社會風險的課程，你這麼小，還沒來得及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就走了……”

　　這是張麗麗這些年零零散散寫給女兒的日記，如果時間能拉回到2014年8月1日，張麗麗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出門，會守在家看緊這個被姥姥姥爺帶大的女兒。

　　2014年8月1日，同學小亮(化名)到月月家借書，因月月沒有這本書，兩人結伴去另一同學家借。當兩人途經長慶油田第二採油廠大門口時，月月被一個瘦高個的男子叫住，隨後月月跟著瘦高個進入廠區，小亮等了很久不見月月回來後獨自離開。

　　“月月不見了！”當日13時許，在外的張麗麗接到丈夫許軍(化名)的電話，起初以為孩子和同學去玩了，但到了18時許，月月還沒回家，張麗麗夫婦一時就慌了神。隨即就發動家人和村民一同尋找，找了24個小時也沒找到人，張麗麗遂報警求助。

　　接到報案後，馬嶺派出所民警在家屬的配合下開展前期調查，協助家屬印製了尋人啟事在轄區張貼，並通過手機微信大量轉發，還將月月的資訊錄入“全國失蹤人員資訊庫”進行對比，多方尋找月月的下落。然而，月月還是沒有被找到。

　　同年8月8日，一位牧羊人在路過被廢棄的長慶油田採油二廠食堂院子時，在食堂的灶臺上發現了被雙折塞進灰道的一具屍體，經警方鑒定，證實屍體確為月月。

　　隨後，根據小亮提供的線索，8月9日，帶走月月的瘦高個被警方控制。但令張麗麗想不到的是，殘殺女兒的人竟是離她家小賣部僅百米處的長慶油田採油二廠保安大隊的工作人員耿鉑昕，而作案現場和保安室也就一墻之隔。

　　據檢方披露的資訊顯示，耿鉑昕當日看到月月後心生性侵邪念，以捎帶東西為由將月月騙至採油二廠嶺北作業區後院一小門處，強行將月月拉至廢棄的職工食堂內猥褻。被拒後擔心事情敗露，耿鉑昕打了月月幾巴掌，月月逃跑時，被追上的耿鉑昕踢了幾腳，面對口鼻流血奄奄一息的月月，耿鉑昕不但沒有停手，還從宿舍取來水果刀，在月月頸部捅了三四刀。月月被殺死後，耿鉑昕將屍體雙折塞進食堂內鍋臺下的灰道處，還用磚頭在屍體周圍掩蓋。作案後，耿鉑昕並未慌忙潛逃，他購買洗潔精返回作案現場，灑到月月屍體上希望屍體早日腐爛，同時打算購置大桶轉移屍體，但因未買到合適的桶才作罷。

　　調查

　　案犯曾割腕自殺休學傷害女友獲刑被大學開除

　　1987年7月出生的耿鉑昕，自小就生活在和董家灘村相鄰的長慶油田採油二廠，2005年第一次參加高考，但直到2009年耿鉑昕才考上蘭州商學院(現為蘭州財經大學)，入讀商學院的王牌學院——會計學院。2010年12月，耿鉑昕因病休學，2011年9月才複學。

　　“性格孤僻，割腕自殺後休學的。”一要求匿名的消息源告訴記者。2011年9月複學後，因落下的課程較多，耿鉑昕從09級財管轉至10級財管。在班主任王麗(化名)看來，耿鉑昕看起來很精神，平時上課説話感覺都很好，但和宿捨得同學相處得並不好，經常因矛盾而打架。

　　“打架後被叫來談話，每次態度都很誠懇，也保證不再發生了，但之後矛盾還是會發生。”1月11日，王麗接受記者採訪時説。為此，耿鉑昕的父母也多次被叫至學校，父母雖然為難，但也沒別的辦法，學院多個領導也找耿鉑昕談過話，他態度同樣誠懇，但行為卻並無改變。

　　雖偶有和同學發生矛盾，但耿鉑昕並無其他出格行為。2013年對耿鉑昕來説，是人生最大的轉折年，這一年，他因故意傷害罪獲刑，還被學校開除。那年3月，耿鉑昕女友的脖子被刺傷，耿鉑昕報警時稱女友被人搶了錢包後遭到傷害。然而，女友在醫院向警方講述的受傷真相，讓人驚出一身汗。

　　“他倆因瑣事發生矛盾後，耿鉑昕用刀傷了那個女孩。”事發後，知道真相後的王麗也覺得很痛心。

　　耿鉑昕女友後被鑒定為輕傷，2013年5月，榆中縣法院認為“耿鉑昕在庭審前已賠償受害人全部經濟損失並取得受害人諒解，確有悔罪表現，可酌情從輕處罰……”據此，該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耿鉑昕有期徒刑1年，緩刑1年6個月。隨後，耿鉑昕也被學校開除返回老家，後入職長慶油田採油二廠保安大隊。

　　“耿鉑昕的女朋友也是我班上的學生，學習挺好的，那件事發生後，這個女孩就不怎麼説話了，也不怎麼和同學打交道，經常獨來獨往。”王麗回憶道，2014年6月，王麗帶的這個班畢業要拍畢業照，唯獨這個女孩沒來，為此，王麗還專門去宿舍把其叫出來做工作拍合影。

　　月月被殺後，2014年8月中旬，蘭州晨報第一時間對該案做了報道。看了報道的王麗和幾個老師驚訝不已，誰也沒想到時隔不過一年，耿鉑昕竟殺了人，而被害者是一個年僅14歲的孩子。

　　判決

　　一審被判極刑再審改判死緩檢察院抗訴

　　月月被殺後，公安機關偵破結束後，該案進入司法程式，檢方指控耿鉑昕犯故意殺人罪。據要求匿名的接近本案的司法人員介紹，耿鉑昕被抓後，在第一、第二次供述中並未承認自己是兇手，第三次錄口供時仍對其罪行含糊不清，第四次錄口供後才承認自己是兇手，並供述了殺人原因及過程。

　　該案庭審時，耿鉑昕的代理律師對罪名和事實無異議，但以耿鉑昕應被判定為限定刑事責任能力、且其無預謀並主動交代罪行為由請求對其從輕判罰，並表示願意給被害人家屬賠償精神撫慰金10萬元。

　　被害人親屬訴訟代理人甘肅龍鳳律師事務所律師呂民國則代表家屬要求法院判處耿鉑昕死刑，稱耿鉑昕雖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實，但這是他的義務，同時被害人家屬不要求民事賠償，耿鉑昕不具備從輕處罰的情節。

　　“本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被告人耿鉑昕身為保安人員，視人命為草芥，其主觀惡性極深，手段極其兇殘，罪行極其嚴重，社會危害性和人身危險性極大，應依法嚴懲。”2015年6月，耿鉑昕案經慶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審理宣判，撤銷榆中縣法院對耿鉑昕作出的緩刑部分判決，耿鉑昕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宣判後，耿鉑昕提起上訴，2016年3月17日，甘肅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後認為該案部分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決定撤銷原判，發回慶陽中院重審。2016年12月22日，慶陽中院再審該案後作出判決，撤銷榆中法院對耿鉑昕的緩刑部分判決，耿鉑昕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2年執行。

　　“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耿鉑昕犯故意殺人罪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罪名成立。鋻於被告人到案後能如實供述其故意殺人的犯罪事實，且其供述對本案關鍵證據的收集起到重要作用，結合‘嚴格控制和慎用死刑’的刑事政策，對其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行。”記者注意到，這是再審判決和原一審判決法院認定部分最大的區別。

　　再審判決次日，張麗麗夫婦向慶陽市人民檢察院發出抗訴申請書，檢察院經審查認為，該判決重罪輕判，量刑明顯不當，決定提出抗訴。“被告人耿鉑昕的犯罪情節特別惡劣，罪行極其嚴重，應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判決重罪輕判，量刑明顯錯誤。”在編號為慶檢公訴訴刑抗[2017]1號文中，檢方如此表述。目前，慶陽市人民檢察院已將該案的刑事抗訴書遞交相關部門。

　　“這個案子，沒有從輕的情節，只有從重情節。首先被告人是在緩刑考驗期內的重新犯罪，主觀惡性深，再者受害人是未成年人。”1月11日，要求匿名的該案的公訴人告訴記者，在他看來，《最高人民法院關於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規定：“對於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論罪應當判處死刑的，要堅決依法判處死刑。”此外，《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於依法懲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見》中也要求對於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應當依法從嚴懲處。

　　“從慶陽近幾年已經宣判的類似案件判決結果來看，該案明顯是重罪輕判，‘嚴格控制和慎用死刑’的刑事政策是對的，但這個案子不適用‘寬嚴相濟’的政策，應該是法定最高刑無疑。”前述公訴人如是説。

　　然而，作為受害人母親的張麗麗，自案發後她就拒絕提民事賠償，更希望還女兒一個公道，給生者一絲安慰。但一審被判死刑的耿鉑昕再審被改判死緩，這個結果對張麗麗來説無法接受——“我女兒被害時才14歲，她的人生還沒開始啊，兇手一天不伏法，我就一天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