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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政委“降職”旅政委 軍報:改革會有大批這樣的

2017年01月09日 11:07:14  來源:中國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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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寶川跳傘後整理降落傘。

  原標題:師政委當旅政委,一年連破4項全旅訓練紀錄

  4年前的馬寶川是某摩步師政委,3年前部隊編制體制調整改革,他從師政委一夜之間“降職”成了旅政委。師政委當旅政委,心理落差有多大?快50歲的人還和年輕人一樣拼,一年連破4項全旅訓練紀錄,在集團軍“勇士一號”工程重大實踐課題研究攻關中榮獲一等獎,是所有獲獎人中唯一的政治工作幹部,靠的是什麼?今天出版的《解放軍報》刊發文章,四問馬寶川,看看他怎麼答。 

  追問馬寶川

  ■解放軍報記者 劉建偉 通訊員 朱小虎 李大鵬

  一問:師政委當旅政委,心理落差有多大?

  “這事擱誰身上誰沒點想法,可是歸根結底,想法要服從黨性原則”

  燈光下,看著旅政委馬寶川胸前顯眼的正師職資歷章,回想起白天他在冰天雪地裏帶頭衝鋒的情景,記者單刀直入:從師政委變旅政委,心理落差肯定很大吧?

  馬寶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望著窗外陷入了沉思。此刻,窗外雪花飛舞,寒風刮著樹木呼呼作響,一如3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某摩步師撤編改旅,集團軍黨委宣佈命令:師政委馬寶川高職低配任特戰旅政委……“儘管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可當命令真的宣佈時,我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馬寶川坦言:那天晚上,他吃完晚飯沒有回宿舍,一個人頂著雪在營區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他想到了很多:年初走馬上任,他意氣風發走進營區,渾身充滿了幹勁。那些天,家人、老師、同學紛紛打電話道賀。可如今,剛過半年自己又“幹回去”了,親朋好友知道了咋想?

  人嘛,就怕比較!在戰友裏面,他是為數不多當上師政委的幾個人之一;在親戚當中,他是最大的“官”,可以説是眾人矚目。

  “你剛才問我心理落差有多大,説實話,這事擱誰身上誰沒點想法,可是歸根結底,想法要服從黨性原則!”馬寶川至今忘不了,他轉了10多圈後推開家門,看到來隊探親的妻子宋玲玲正在廚房忙著給自己做夜宵,他心裏不是滋味:咋跟她開口呢?

  妻子聽見動靜,回頭看見他靠在門框上,走過來問:“宣佈了?”

  “宣佈了!明天報到。”妻子看著他,什麼也沒説,轉身把鍋裏翻滾的餃子盛出來,端到馬寶川跟前:“前兩天看一部八路軍的電視劇,你這樣的事多了去了。”

  那天晚上,馬寶川失眠了。妻子無意中説的一句話,反覆在頭腦裏迴響。“父親當了一輩子兵,把日本鬼子打跑了,回來還是個兵。戰爭年代,為了革命需要,軍長可以去當團長;建設資訊化軍隊的今天,為了強軍興軍,師政委當旅政委又算得了什麼!”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馬寶川心裏平靜了!新組建的特戰旅,作為集團軍唯一的特種作戰部隊,是未來資訊化戰場上的刀尖子。組織把他放到這個旅當政委,既是考驗更是重托!

  他和衣起床,在日記本上鄭重寫下:“忠誠如金!2013年12月5日。”

  早上醒來,妻子在床頭髮現了丈夫寫好的字條:“履新,勿念。”

  二問:和曾經的部屬搭班子,心態咋調整?

  “歸根到底就一句話,得把師政委的優越感從內心深處徹底抹掉”

  很多人都沒想到,馬寶川和曾經的部屬搭班子,竟搭成了“黃金搭檔”。

  但一開始,並沒那麼簡單。

  第一次到高山滑雪訓練場,副旅長竟向他報告:“首長同志,特戰一營正在組織高山滑雪訓練……”

  不僅副旅長這樣,就連旅長有時也習慣性地叫他“首長”。剛開始,每次和常委們走在一起,大家總是不經意地把他圍在中間,然後比他慢半步;每次吃工作餐,他不動筷大家都等著……

  對這些細節,馬寶川既理解又很警惕:旅長以前是他的“副手”,副旅長是他以前“手下”的團長,班子裏甚至還有他當師政委時的科長,以前進他辦公室都要報告敬禮的……

  “大家不適應情有可原,可我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馬寶川很清楚:大家對他這麼客氣,是因為還是拿他當師政委看待。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不少常委對他説:您堂堂師政委,跟我們可不一樣,有啥事您指導就行,具體的活我們來幹。

  一句話,讓馬寶川連日來平靜的心又泛起了漣漪——問題看似出在常委身上,但根子卻在自己心裏。雖然總告誡自己現在是旅政委了,可潛意識裏還是把自己當成師政委。你都沒轉變心態,還咋指望別人改變態度。

  要改變他們的態度,自己得先要做出好樣子。於是,馬寶川把身先士卒作為轉變身份的第一課。

  “可很快我又發現了問題。”馬寶川説,你不管不行,可管多了也不行。一次研究政治工作,一名常委談的課題恰好與他在師裏重點抓建的工作有交叉,馬寶川隨口附議了兩句。沒承想,看他“拍了板”,其他常委竟全都異口同聲“一邊倒”。

  “這讓我很快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心態要轉變:我這個黨委書記必須‘下放權力’,不能‘一手遮天’。”馬寶川和班子成員“約法三章”:重大問題面前誰也不當“老大”,集體決議誰也不能搞變通,日常生活誰也不能搞特殊。遇事必須經過集體討論,先民主後集中!

  副旅長蔣景會回憶説,那次黨委會一片靜悄悄,雖然沒有插言,沒有掌聲,但幾名常委都聽出了弦外之音:政委這是讓大夥放開手腳幹。

  旅裏有一塊訓練用地被一個廠子長期佔用,屬於歷史遺留問題,處理起來相當棘手。旅黨委安排一名副職領導前去做工作,有人通過地方領導找到旅主官想“通融通融”,結果找遍了班子成員,都是一個口徑:黨委的決定,個人無法變通,結果硬是把訓練用地收了回來。

  訓練用地收回來那天,班子成員和基層官兵臉上都樂開了花。馬寶川説:“我知道,這時候我才拿到了工作‘入場券’,成為了官兵心目中名副其實的旅政委。”

  三問:快50歲還PK年輕人,為啥這麼拼?

  “一個吐沫一個坑,話説出去了事就得做到,而且改革當前人心思動,我更得給大家帶好頭”

  晚上,記者敲開馬寶川辦公室的門,一股“腥味”撲面而來。馬寶川兩個顴骨凍得通紅,頭髮已經濕透了,打成了縷……

  邊招呼記者,他邊將暖氣上烘烤的面罩、手套翻了個面,記者這才知道這股“腥味”來自哪兒。

  “這3年,我身上幾乎天天都有這味!”見記者表情,剛剛從滑雪訓練場回來的馬寶川有些不好意思。

  為啥要這麼拼命?夜深人靜,馬寶川打開心扉:“確實,很多人都説我沒必要這麼拼命。我是這樣看的:在首次旅黨委會上,我公開表態,凡事先看我的。話説出去了,事就得做到。”

  咋做?就得盯著最難的事幹。

  特戰旅由11個部隊的官兵組成,開展特戰訓練無疑最難,不少人都有畏難情緒。“大家都不會,這個時候領導不帶頭誰帶頭!”訓練動員上,馬寶川的話至今讓人熱血澎湃:“我是全旅職務最高的,你們看我的!”

  “説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馬寶川坦言,“我一個快50歲的人了,和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夥拼體能,累是真累啊,最關鍵的還有危險!”

  “説出來不怕你笑話,第一次高空跳傘前夜,我連遺書都寫好了。”馬寶川説,當兵30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寫遺書。旅裏首次高空傘降訓練,旅長、副旅長覺得太危險,輪流做工作讓他別跳了,他沒幹。

  “我有危險,戰士們就沒危險?我不跳,咋好意思讓人家跳?”馬寶川急眼了。

  “急眼是急眼,可真上了直升機往下一看,心裏是真突突啊!”直升機艙門打開那一刻,馬寶川走到門前,往下看一眼,腿不自覺就有些發抖。可想起身後還有一大群新戰士,他馬上回過頭説:“是不太穩當哈!”

  “大家不要怕啊,按照動作要領跳,我給大家打個樣!”説完,他一個縱身跳出了艙門。

  四問:面對別人的不理解,你怎麼理解?

  “我叫馬寶川,可一馬平川的人生不會精彩。我們趕上了改革強軍的時代,這段經歷是一輩子的寶藏”

  前幾天,馬寶川終於放下手頭的工作,休假回到闊別的瀋陽家中。

  剛到家沒幾天,一個老同學就把他和妻子接到家裏吃飯。馬寶川和老同學相對而坐,互訴衷腸。

  聽了他的經歷,老同學替他打抱不平:“寶川,你堂堂一個師政委,‘降職’去當旅政委咋還幹得這麼歡?不行回來咱們一起幹,少説一年也能掙個百八十萬!”馬寶川笑笑,沒接話。

  這些年,還有地方領導相中他,許以重要的崗位職務,勸他脫軍裝回地方發展。可他總是笑笑,不接茬。

  “好日子誰不想過,好生活誰不想要。”每次面對不理解,馬寶川都説,當兵30多年,部隊一步步把我從一個農村娃培養成正師職領導幹部,可以説,這身軍裝已經融進了我的身體,脫不下來了。

  馬寶川對部隊的感情,妻子宋玲玲最清楚。他身體板正,穿西服特別帥氣,妻子特意給他買了好幾套。可馬寶川無論下班還是休假,他要麼一身軍裝常服,要麼一身迷彩服,以至於幾套西服買了好幾年了,到現在還一次沒上身。

  馬寶川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老同學搏擊商海,他覺得掙錢多是人生價值所在;可我一直認為,這個社會總得有一些人,默默守衛著這個國家。“我命裏註定要當這樣的人!”他説。

  “我叫馬寶川,可一馬平川的人生不會精彩!換個角度看問題,我們趕上了改革強軍的時代。”馬寶川説:我個人認為我這事不算什麼新聞,“師政委當旅政委”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是平常事了——“脖子以下”的改革已經展開,也許將會有更多的師長、師政委去當旅長、旅政委……

  “這段經歷是一輩子的寶藏,讓我咬著牙幹成那麼多別人認為‘不可能’的事。”馬寶川拿起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圓:“一個整天以個人為圓心、以利益為半徑的人,是無法看到遠處的風景的。”

[責任編輯:張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