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有“文哏大師”美譽的蘇文茂老先生去世,這是相聲界近年來又一重大損失。
相聲起源於市井,歷來遭詬病的就是個俗字,因為有了文哏的支撐,相聲才做到了雅俗共賞。回顧蘇老的相聲作品,極具個人特色。首先是蘇老字正腔圓,絕無吞音含混,開腔便知要攻上三路。相聲説得酣暢利落、行雲流水並不罕見,娓娓道來而不失韻味,這就難得了。
其次是蘇老的相聲總會讓人增長見識,不論是《蘇批三國》還是《文章會》,其氣質對人不啻一種文化熏陶,但妙在寓教于樂,有教而無形。對這一點,我一直不認同郭德綱的説法。相聲的確不是上課,的確首先是要使人發笑,但是搞笑這個門檻是不是太低了一點?相聲必須使人發笑,但搞笑卻有高低之分。高級的搞笑,笑點在邏輯、在知識、在演繹,而低級的笑點在裝傻、在賣醜、在扭曲倫理。這方面,蘇老的作品完全都是高級的。
相聲講究的是説學逗唱四門功課,但是一段相聲未必要把四門功課的活兒都使全了。而且從根本上來講,相聲靠的是説,而文哏指的就是完全靠説的功夫實現搞笑的風格。從“文哏”這兩個字上來看,世人皆認同文哏必須要“文”。
相聲曾經完全是街頭藝術,它的生存環境限定了它的內容形式,不搞笑的相聲不能吸引觀眾,不吸引觀眾的相聲就不能養活相聲演員。即使在這樣的約束下,還是有很多前輩創作出幽默、脫俗的作品。此類作品很多,比如侯寶林先生的《打針》、馬三立先生的《十點鐘開始》等等,都是經典中的經典。
説到蘇老的作品,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作品風格以外,還有蘇老揮灑自如的文人氣質。他的文哏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文”,正當你以為自己面對一本正經説教的時候,卻猛然發現自己上了一當,那種樂趣當真妙不可言。
遺憾的是現在越來越多的相聲迷失了方向,把握不好分寸,想“文”卻“文”得斷了地氣,想求變卻變得失了本質。比如蘇老的經典之作《論捧逗》,就被某些演員改編搞成了惡俗鬧劇。這樣求變,不進反退,令人遺憾。如果真心突破,蘇老的《蘇批三國》才是楷模。如果創作者不做文化積澱,遲早會讓文哏成為絕唱。相聲固然是雅俗共賞,但是創作者的創作雅不起來,作品的俗也只能是俗不可耐了。 (吳亞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