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013影響世界華人盛典”3月30日晚在北大舉行,莫言、郎朗等人獲“影響世界華人大獎”。當日莫言透露,“昨天我父親打電話説,今天老家又來了200多人,真的受不了。但鄰居們挺開心,我老屋那兒有擺書攤的、賣零食的,還有人賣盜版書的。”但他也直言,希望大家別再去自己的家鄉了,“千萬別跑了,去了失望,我小説裏輝煌的、壯麗的場景根本看不到的。”(4月1日《廣州日報》)
這大概是真的,因為小説本來就是崇尚虛構而非寫實的;但無論莫言怎麼説,也大抵是沒用的,是攔不住大家腳步的,恐怕沒有的,最後都會給“無”中生出“有”來。
就説那湘西鳳凰古城,遊人如織,很多人都是奔沈從文小説《邊城》去的,但真能看到《邊城》所描述的景象麼?那只是沈從文手造的一個“夢境”而已。《邊城》開頭寫道:“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要是衡諸實際,茶峒,其實是鳳凰的鄰縣花垣的一個小鎮。但是古城鳳凰的旅遊開發,照樣如火如荼已很多年……
這大概就是清代詩人兼史家趙翼説的“絕似盆池聚碧孱,嵌空石筍滿江灣。化工也愛翻新樣,反把真山學假山。”這也自可見出文藝的魅力——自然,是在反過來模倣藝術了。
所以,在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後,高密市要借機宣傳“紅高粱文化”,舉辦“紅高粱文化節”;莫言舊居成為景觀遊人絡繹不絕,莫言反對修繕也無濟於事;山東省旅遊局也多次調研旅遊文化觀光開發的可行性,甚至當地還不時傳出擬斥資多少億開發的“流言”……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既與莫言有關,又早已與莫言無關,並不是莫言所能操控得了的。所以莫言,最好還是淡定;所以莫言,最好還是莫言。但莫言所以呼籲“千萬別跑了,去了失望”,所放心不下的,其實還只是他的老父親而已。也確實,遊客們把莫言的老父親管貽范種的胡蘿蔔拔得光光,原本坑洼的泥土小院也踩得溜溜,如此叨擾,深度影響私人生活,是件多麼有失分寸、太不厚道的事;但另一方面,也可見出,生活在景區,甚至成為風景中的一個元素,本身也是件多麼不勝其煩,不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