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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時間:2013-10-31 13:34   來源:中國臺灣網

  在皇村閉塞而寧靜的環境里,沙皇尼古拉陪伴皇後阿莉克斯度過了六十六天。有他在身邊,她所經受的喪失密友的深重痛苦才稍稍有所減輕。(幸好冬季里前線無戰爭,尼古拉得以離開大本營。)

  阿莉克斯驚恐、慌亂和沉痛的情緒感染了尼古拉,他似乎覺得,無可回避的不幸和災亂的陰影正在逼近他。

  更倒霉的是:那位可憐人的喪命,使他和阿莉克斯之間產生了隔膜。他同阿莉克斯對格里戈里?葉菲莫維奇?拉斯普京本人、他的品行和作用、他的智謀的優劣,一向有著不同的看法。

  但由于顧及對她的感情和信賴,他從不固執己見。可是現在,他怎麼也得不到她的諒解,原因是他沒有把那些謀殺者送上法庭。

  十二月十七日,大本營召開各總司令出席的軍事會議,討論一九一七年的作戰計劃時,尼古拉讀到了呈上來的關于拉斯普京失蹤並可能已經死亡的電報。他當時真是罪過,內心里竟產生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四周已經有那麼多積憤了,他聽那些警告、揭發和傳聞已經聽得厭倦了,可是突然間,公眾所憎惡的對象有如命中注定似的消失了,無須皇上做任何努力,也不需要跟阿莉克斯進行痛苦的談話,問題就解決了。一切都抖落掉了——自然而然地。

  這下他的心里踏實多了!他沒有想到過,他不得不馬上離開這經過長久籌備才召開的軍事會議和大本營,趕緊回到阿莉克斯身邊待上兩個月,並且接受她傾盆大雨般的責備:說什麼正是他對挽救過皇朝的這位老人的命運無動于衷,才導致了這次謀殺事件,而在此之後,他卻不想懲處謀殺者。

  僅僅過了半天,他卻因為那個人的死而變得心情輕松,對此他也著實感到了羞愧。

  一點兒不錯:謀殺就是謀殺,長時間的攻訐和惡語相向轉變成了謀害和手槍的子彈,而並非採取緩和的形式。幹嗎不做審判呢?不過,那針刺兒可是出自最親近的人們,出自大公們中間,甚至是出自他當兒子般培養成人的、他所喜愛和嬌慣的溫和的親切的德米特里(尼古拉把他帶到大本營而不是送到團隊里服役)之手——這又使他手軟了。這種遺憾越是難以訴說,越是帶有親緣關係,他就越是無力答復。

  君主中有誰遇到過這種情況呢?只有他所不親近的、沉默不語的、不露形跡的、信奉東正教的民眾才是支持他的。而他所親近的階層——受過教育的、不信神的——全都敵視他,甚至在國家工作人員和政府的聽差中,也很少有人熱心于事業和關心那些誠實的人們。

  而這個皇朝內部的敵視情緒更是令人吃驚——所有的人都恨阿莉克斯。尼古拉沙 和黑山兩姐妹對她更是恨之入骨。而且,連皇太後也總是反對她。阿莉克斯的親姐姐伊麗莎白也是如此。不用說,她那位新教徒姑姑米亨對她篤信東正教的行為更是不能原諒。由于皇位繼承人有病,她圖謀讓她的兒子基里爾或鮑里斯奪取皇位。這年秋天和冬天在大公和大公夫人中就有一大批人站出來,放肆地指手畫腳,教訓皇上和皇後,要求皇上如何來對待她。他們中間居然有他童年時代的摯友桑得羅。桑得羅把話說到了這種程度:政府本身已面臨革新,需要產生一個合乎國家杜馬心意的政府了。似乎所有的階級對皇權政治都抱著敵對態度,民眾全都聽信誹謗,說什麼皇上和皇後無權把自己的親戚下屬推向深淵。他的兄弟格奧爾基也亦步亦趨地說:如果不建立一個對杜馬負責的政府,那麼我們全都會完蛋的。大公們全都在打各自的如意算盤,一到危難關頭,他們都有可能逃之夭夭。

  現在,皇親國戚們的雙手都沾滿了莊稼人的鮮血,這叫尼古拉在俄羅斯人民面前感到羞慚。到處都在指責朝廷,使他感到窒息般的難受,他又不具備當機立斷的性格,沒有對當事人進行嚴厲的審判。皇太後也要求不要進行偵訊。而且在流言滿天飛的情況下,任何正常的司法行為都可能被說成是個人報復。不過,他還是決定有所作為:把尤蘇波夫流放到他的領地,把德米特里流放到波斯,而普里什克維奇已步其後塵,坐著救護車上了前線。不過,就是這樣溫和的處置,也遭到了朝廷內部許多人的反對,所有大公、大家族都聯名寫信抗議,桑得羅還跑來向皇上大喊大叫,要求把這一謀殺公案束之高閣。

  他們也太放肆了。他們竟然沒有想過自己應該接受國家的裁判、神的裁判。

  這時,阿莉克斯怒不可遏了。她指責尼古拉對待謀殺者的軟弱是犯罪行為,說他的這種軟弱無能將要毀掉他的王國和家族。

  在尼古拉待在皇村的整整兩個月里,他和阿莉克斯之間的這種前所未有的難堪局面,自始至終沒有改變,她的惱怒一直沒有平息。尼古拉只好盡量做出讓步,來滿足她的願望。他準許對死者的遺體加以特殊照顧,配以警衛,埋葬在皇村的安娜墓地上。安葬的那一天封鎖了一切消息,似乎是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夜里舉著火把在給拉斯普京送葬,其實是皇上和皇後在親自送葬,而且尼古拉本人還跟普羅托波波夫、沃耶伊科夫一起抬了棺材。即使這樣,阿莉克斯也始終沒有變得溫和一些,她的心里還一直像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現在,她經常孤身一人騎馬去墓地,憂思禱告。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在窺視她,頭幾天甚至還有人玷辱這座墳墓。以至于不得不在那兒布置警衛,後來變成了隱蔽的哨所。)

  阿莉克斯指責尼古拉軟弱無能,沒有本事當皇帝,這些話說得那麼一針見血,竟然使他的自信心發生了動搖。(他從童年時代起就一直沒有主見,認為自己在各方面都是失敗者。)連一點兒也不幹預大人事情的小阿列克謝也痛苦地喊道:“爸爸,你難道不想懲罰他們?可殺死斯托雷平的罪犯都被絞死了啊!”的確,他為什麼那麼軟弱呢?為什麼不像自己的父親和祖先那樣充滿毅力、堅決果斷呢?

  在拉斯普京被謀殺之後,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向自己的敵手和公眾讓步了。是的,現在他要變得堅決果斷了,他要堅定不移地按自己的意志辦事了!他撤了司法部部長馬卡羅夫的職(阿莉克斯早就不喜歡這個人,這個人對拉斯普京被謀殺一事無動于衷,辦案遲緩),還撤了總理特列波夫的職(阿莉克斯一開始就完全反對這個人,說他是一個剛愎、異己的家夥),任命最可愛的老公爵戈利岑當國務總理,他還出色地幫助阿莉克斯處理了戰俘問題。尼古拉也沒有虧待普羅托波波夫。之後,他在國務會議上,撤掉了他親自任命的一部分國務委員,任命了更加可靠的人接替他們,並且讓謝格洛維托夫當了國務委員會主席。(可這樣做的結果是皇上在聰明練達、受人尊敬的大臣們中失去了多數的支持,沒有什麼影響力了:且不說那些選舉產生的委員,就連他所任命的那些委員,都越來越放肆地玩起自由主義遊戲來了。)他最終決意採取果斷的治理辦法,即使跟社會輿論背道而馳,也在所不惜。他甚至故意挑選一些為社會輿論所憎惡的人來當部長,以表示所有俄羅斯人必須完全地接受這種現實。

  正當他下定決心做出點兒什麼事的時候,就在十二月里,國內發狂似的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代表會議——地方自治會議、城市會議,甚至還有貴族會議,互相競賽誰批評政府和沙皇政權的嗓門更高。

  過去受愛戴的部長尼古拉?馬克拉科夫(皇上一向喜歡他,可後來被免職了,處于尼古拉沙的壓制之下),給皇上寫了一個奏折,說這些代表會議和報章雜志上的所有起哄都應該正確地理解為對政權發起的直接衝擊。馬克拉科夫還呈交了一大批忠誠者寫的關于如何拯救國家的聯名信。謝格洛維托夫呈交了同樣內容的另一封聯名信。忠誠者們在警醒著,看皇上決意幹什麼。

  這時,從許多方面,包括皇叔帕維爾那兒,傳來了各種信息:首都民眾甚至近衛軍里正流言四起,說什麼正在醞釀著國家的重大變革。在一月份和二月初,沙皇似乎拿定了主意:要對肇事者進行超前的打擊——把最忠誠的優秀部長們派到各地去,立刻解散國家杜馬,並且直到一九一七年年末(那時本應選出第五屆國家杜馬)停止召開國家杜馬會議。沙皇已經指示馬克拉科夫擬寫解散國家杜馬的嚴正宣言。馬克拉科夫把它寫好呈交給了皇上。

  像往常一樣,就在這關鍵時刻沙皇猶豫了起來:有必要弄得這麼激烈嗎?需要冒這種爆炸性的風險嗎?用平和的方式,順其自然,對肇事者不做特殊追究不是更好嗎?

  什麼變革?這全是無稽之談。在戰爭期間任何俄國人,甚至國家杜馬,都不會要求變革的,大家在內心深處是愛著俄國的。至于軍隊——那也是無限忠于皇上的。真正的危機是不存在的——為什麼要激起新的分裂和制造遺憾呢?陰謀者中像古奇科夫、利沃夫、切爾諾科夫這幾位大人物的名單,警察司已經呈交上來了。沙皇批復道:社會活動家,且在戰時,動不得。

  在沙皇一家的四周,還從來沒有過像在拉斯普京不幸被謀殺之後籠罩著的如此難耐的孤寂氣氛。一些人感到被親人們所出賣、為社會所詆毀。現在只保留著少數幾個親近的部長了,況且他們也為社會所憎惡。像皇上的侍從武官薩布林這樣忠實而親密的朋友,已是屈指可數了。他跟他們一塊兒過聖誕節,度過冬天的大多數夜晚和星期天。只有寥寥幾人在一起吃午飯、喝茶了,要不然,請個小樂隊到宮中來,或者叫人來放場電影吧。此外,就只好在皇村附近隨心所欲地、漫無目的地散散步,或者在這冬季里騎騎摩托雪橇,玩點兒新花樣了。每天晚上,尼古拉給一家人大聲朗讀一些東西,或者跟孩子們一道猜猜謎語。可是從二月份以來,有幾個孩子又時常患些小病。

  這兩個月里,阿莉克斯幾乎像死人一樣一直躺在床上。她除了想著拉斯普京死了之外,對其他的事幾乎都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她沉浸在失去密友的悲痛里,幾乎每天都三番五次地責備尼古拉。

  家庭是尼古拉所喜愛的環境。這兒有一個小天地,沒有人打擾,在這兒待上一兩年也不會厭煩。他從不漏過一次彌撒,按時做齋戒祈禱,進聖餐。不過現在,在這首都的附近,在這九個星期里,他無法完全擺脫國家事務。其中的一個星期,在彼得格勒還召開了同盟國的代表會議。尼古拉不想卷入那種無謂的忙碌里,于是讓古爾科將軍當了俄國首席代表,不過此人做起報告來既冗長又生硬,這很叫沙皇討厭。(但是,尼古拉還是不得不在皇村接見代表會議的代表們,他的面部表現得那麼煩悶和痛苦——這也是為了不讓別人向他提內政方面的意見。)他每天在這兒接見幾個討他喜歡的部長或者著名活動家,這要比接見那些代表令他高興。

  然而這幾個星期,不知是因為那送殯的哀樂聲始終縈繞在家里,還是因為妻子一直為那被謀殺者患頭痛病和號啕大哭(這似乎沒有個了結的時候),尼古拉終于向往起大本營里的簡單而隨意的生活來了;再說,在那兒也不需要聽部長們的報告。日內,米哈伊爾(他的妻子是一位律師的女兒,兩次非法離婚)從加特奇納來到皇村,向他報告說,軍隊中的不滿情緒在擴散,原因是皇上離開大本營太久了。有的地方還出現謠傳,說尼古拉沙要重新進入最高統帥部。

  真有這種事嗎?無稽之談,然而是危險的無稽之談。的的確確,該到那兒去了。(不過沒有立即去成,而且他上次在大本營里待的時間也短:他和家屬在皇村度過命名日,十二月七日才回到大本營,十七日因拉斯普京的死又被叫回家來,一直待到現在。)

  可是,請求阿莉克斯準許他離開,這是很難辦的事。她壓根兒不能理解,他怎麼忍心看到她這麼痛苦而不管不問,而且隨時可能發生新的不測事件。最後他們講好,他只在大本營待一個星期或更短的時間,在羅曼諾夫家族的不幸的三月一日周年紀念日的前夕,即祖父被殺害日的前夕就回到皇村來,重新跟她待在一起。這次,她不讓皇太子跟父親同去,因為他有點兒咳嗽。

  尼古拉感到快慰的是,他把皇後置于普羅托波波夫負責的保衛下。普羅托波波夫保證說,全部事務都做了妥善安排,首都不會遇到任何危險,皇上可以安心地去大本營。

  在決定了出發的那一天,使他們疏遠了兩個月的阿莉克斯的令人頭痛的責難突然止息了。阿莉克斯熱情溫存、和顏悅色,她關切地問他問題,提醒皇上不要忘了在軍隊該獎勵誰,撤換誰——她對阿列克謝耶夫在久病之後回到大本營一事持特別不信任、不友好的態度。為什麼讓他回大本營?沒有必要嘛。他是古奇科夫的人,不可靠嘛。可以給他獎賞——讓他光榮地退休嘛。

  可是,尼古拉喜歡這位工作努力、毫不傲慢的老頭兒,舍不得免去他的職務。那種話怎麼說得出口!太不合適了!跟古奇科夫有聯係?那麼古爾科呢,在同樣的職位上,而且現在在彼得格勒,據普羅托波波夫密報,他也會見過古奇科夫。他還跟杜馬有聯係。(就在十天前,古爾科像旋風般地奔來,在皇村的一個報告會上用非常大的嗓門說:“皇上,你這是要毀了全家和您自己啊!您現在要做什麼?我這無知的人不會客氣地說話,您撤了普羅托波波夫吧!”——尼古拉身邊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狂人,他真後悔起用他,並已經同意逮捕他。)

  昨天午後,尼古拉來到車站——像往常一樣,費奧多羅夫大教堂此刻響起了鐘聲。這鐘聲使他和阿莉克斯很受鼓舞,他們走上前去吻了國旗。

  正好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嚴冬里明朗愉快的陽光預示著萬事如意。

  在火車包廂里,一件意外卻令人高興的東西在等著尼古拉(順便指出,這是他們之間的慣常做法):阿莉克斯在放旅行用品的小桌上留下了一封信。尼古拉貪婪地用英語讀著:

  我親愛的!我懷著深深的憂鬱和不安只放你一個人走,而沒有讓你帶著我們的溫柔可愛的孩子。上帝給了你一個實在沉重得可怕的十字架。我能夠做什麼呢?只有一再祈禱。我們的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也在為你祈禱——他離我們更近了。

  看來形勢在好轉。不過,親愛的,你要堅定不移啊,展示出你的威嚴的手腕來!這正是俄國人所需要的。同時,你任何時候也不要忽略展示愛和善良的機會——現在,你還要讓他們感覺到你的拳頭的力量。他們自己也希望你這樣做。不久前有多少人對我說過:“我們需要鞭子!”這很荒誕,但這就是斯拉夫性格:極端堅定甚至殘酷,同時又是熱烈的愛。他們必須學會害怕你——只有愛,那是不夠的。要會使用韁繩:一會兒放松它,一會兒拉緊它……

  鞭子?這太可怕了。這簡直不可想象,也說不出口來。怎麼能揮動鞭子!假若用當皇帝的威望作為代價,那麼根本就不必這樣。

  但要堅定不移——這是對的,要展示威嚴的手腕——也是對的,這終歸是必要的。

  希望你很快就能回來。我好想知道,當你離我很近時,那“鬧哄哄的一群”會怎樣表現自己?現在正是這兒比那兒更加需要你的時候。因此,過十來天就回家來吧。你的妻子——你的支柱——忠貞不渝地守衛在後方。

  唉,以後的夜晚多麼孤獨啊!不跟你在一起就像見不著太陽、沐浴不著陽光一樣!

  唉,親愛的!我的寶貝兒啊!……我們之間再沒有烏雲籠罩了,心情是多麼輕松啊!內心是多麼踏實啊!

  像往常一樣,尼古拉坐在火車上,一路高高興興地讀著書,邊休息邊恢復精神,而這次讀的是法文書——尤利?採扎爾寫的描寫高盧戰爭的書,他這是想要離現實生活遠一點兒。

  車窗外面很冷,他似乎懶得動一動,這一路上一次也沒有走出過車廂。

  尼古拉不止一次地說過,我們的安全或不安全不取決于遠方的大事件,而取決于直接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如果周圍的人這幾日里不緊張,那麼他就精神愉快。在彼得格勒為國事操勞之後,現在不需要看那些討厭的公文了,躺在微微抖動著的可愛的車廂里,讀著書,無須見誰和跟誰談話,這有多舒服啊。

  傍晚時分,他把那篇描寫那個藍眼睛男孩的非常美妙可愛的英文小說重讀了一遍。他像往常一樣,感動得眼淚奪眶而出。

  文件一

  致皇後陛下:

  順利抵達。天晴、寒冷、有風。偶爾咳嗽。再度自我感覺堅強,然而頗孤獨。心永遠在一起。十分想你。

  尼基

  二月二十三日于大本營

  致皇帝陛下:

  奧莉加和阿列克謝患麻疹。小兒咳嗽厲害,眼睛痛。他們躺在避光的房子里。我們在紅房子里吃飯。可以想象可愛的小兒子不在身邊你多孤獨。他和奧莉加因不能給你寫信(他們不能累著眼睛)而愁悶。……唉,我的心上人兒,你不在身邊我多憂傷、多寂寞,我多麼渴望你的愛、你的吻,我的無價的寶貝啊,我時時刻刻在想你。每當難以做出抉擇時,請戴上小十字架——它會幫助你。

  ……接連不斷地吻你。

  永遠是

  你的人兒

  二月二十三日于皇村

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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