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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陽:努力達到一種解脫

時間:2012-06-05 16:48   來源:中國臺灣網

  人物小傳 

  張朝陽(Charles Zhang),搜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1964年生于西安,1986年畢業于清華大學物理係,同年赴美,1993年獲麻省理工學院(MIT)博士學位。1996年創建愛特信公司,成為中國第一家以風險投資資金建立的互聯網公司。 

  1998年,愛特信更名為搜狐公司,張朝陽任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之後搜狐歷經四次融資,于2000年7月在美國納斯達克成功挂牌上市(NASDAQ:SOHU)。 

  2001年張朝陽被美國《財富》雜志評選為全球二十五位企業新星之一,同年被世界經濟論壇評為全球“明日領袖”之一。 

  2007年10月4日晚,他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玉珠峰大本營上用隨身帶來的電腦輸入www.sohu.com,兩分鐘後成功登陸,玉珠峰和可可西里無人區首次實現了寬帶網絡通話。 

  如果我今天不是站在峰頂上,我就是坐在遊艇里和一群朋友在大海中徜徉。但我選擇了來到這里。 

  ——2007年10月6日張朝陽歷時6天登上青海玉珠峰頂 

  我靠不戴表或者穿著比較休閒給自己一種心理暗示: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重要得讓你非做不可 

  魯豫:張朝陽是個特別守時的人,今天我們本來約1點半來。他到現場的時候我看了一下表,1點31分,非常守時。 

  張朝陽:我平時不戴表,也不知道時間。我靠不戴表或者穿著比較休閒給自己一種心理暗示: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重要得讓你非做不可。即使周圍的人都戴,你自己不戴表也沒有關係。 

  我人生的前幾十年里有太多“應該”了,我們每個人都是,從這樣一種價值觀的軌道上一路走來。從小,我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們應該這樣做那樣做,總有一個標尺在衡量我們,這種衡量從幼年就開始了。我們的教育就是我們衡量的尺度。所以每個人的長大都是痛苦的源泉、焦慮的源泉。我接受這種教育,並在這種價值觀下勤奮、嚴肅、認真地走了幾十年,走得非常累。現在終于有一個空間可以使我有機會消除這些價值觀了,所以我絕對不戴表。比如我起床,早上一般我會主動起床,我要讓我的睡眠永遠處在需要的狀態,這樣我可以睡得比較深,質量比較好,而不是貪睡。如果貪睡的話,第二天也睡不好。這也是一個自我管理的過程。 

  魯豫:他們說你中午一般都是吃一碗清湯面條,上面擱幾根青菜。 

  張朝陽:吃得比較簡單吧。 

  據說日常生活中,張朝陽最常吃的就是面條。張朝陽回國後的第一頓飯,就是一位科技公司老板請的一碗面條。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張朝陽這里,生活中的小節被簡化到最簡的同時,工作中的小節卻被重視到無以復加的高度。比如,給員工下命令時,他不用電子郵件,專門用手寫。 

  在15層的搜狐大樓里,張朝陽最習慣辦公的地方,是一間有黑板和大屏幕的會議室。作為一個知名網站的CEO,也是多年對網絡化信息傳遞簡速化的警覺,他從來不喜歡用電子郵件與員工聯絡,一般給員工下命令時,他不發電子郵件,而是手寫一些小條之類的東西再傳遞下去。 

  張朝陽習慣用這樣原始的方式傳達命令。作為一個互聯網從業者,他知曉信息傳遞帶來的所有預見性利害,所以他的解釋是為了防止泄密所以用手寫。它不會像電子郵件一樣被隨意復制抄送,即使有人要傳播它們,也需要走到復印機前,由于翻閱人的數量有限,也很容易追蹤到泄密者。 

  魯豫:你給員工下命令一般不是發電子郵件,而是寫一些小紙條。那些小紙條已經攢了很多了嗎? 

  張朝陽:攢了一摞了。電子郵件可復制性太大,你寫一封電子郵件給幾個人,這幾個人在傳播過程中可能會傳給另外幾個人,這樣就有可能被泄漏,甚至可能變成一個媒體事件。而用手寫的方式傳遞信息,如果有人想要傳播,他必須打印出來之後再傳給相應的人,如果需要復制的話他要復印機前面去,再傳給別人,這個過程本身就會造成一種阻力,我們現在這個社會需要這種阻力。信息的太容易復制導致無阻力的溝通和信息的泛濫,會威脅我們每個人。這是為什麼我用手寫而不用電子郵件的原因。至于辦公室放置小黑板,是因為我覺得站著思考,深度會更寬一些。我站著寫在黑板上,最後打印出來,這樣會有助于思考。走路的時候我也會想一些事情,因為我覺得走路的節奏會刺激大腦的思考。 

  魯豫:用手寫給人發出指令的那種感覺挺偉大的吧?毛主席就是用手寫的。 

  張朝陽:沒有,我說了,我要克服自我,我沒有自我。當你寫的時候,你的心情會體現在筆跡上,員工看到這個字,會感覺比電子郵件更加親切。 

  魯豫:那倒是,你的字好看嗎? 

  張朝陽:還可以吧。 

  我現在在努力達到一種解脫,在這種空性的狀態下,我能看到一些東西,產生一種擺脫自我的創造性靈感 

  魯豫:我們的攝影師在你們公司轉的時候,你的員工都在很自在的工作,沒有人站起來向你打招呼示意。 

  張朝陽:我平時在公司都是一個人走來走去,對其他人工作沒有影響。這樣的話,對公司來講也可以獲得一種解脫,在這種情況下,人能以自己的本來面目來認識世界,而不是去關注自我,關注“我”做得對不對。我現在在努力達到一種解脫——我的自我是不需要被肯定的,當然已經被肯定很多次了,在這種空性的狀態下,我能看到一些東西,產生一種擺脫自我的創造性靈感。我的興趣和創作性的迸發的時候,就給員工打電話,給他們開會。這時候對我來說,履行一個CEO的職責和義務已經被粉碎了。 

  魯豫:平時你有保鏢嗎? 

  張朝陽:以前有,現在沒有了。以前晚上出去的時候會讓保鏢跟著,但我也沒有得罪什麼人,所以也沒有什麼用。只要別人認不出我來,就沒什麼事。 

  魯豫:男保鏢還是女保鏢? 

  張朝陽:當然是男保鏢,什麼意思啊你。(笑) 

  魯豫:你的員工一般怎麼評價你? 

  張朝陽:還好吧。 

  魯豫:平時在公司你發火嗎? 

  張朝陽:一般不發火吧,三年中很少發火。 

  無論員工還是朋友,談到張朝陽,都表示幾乎很少見到過他發脾氣。他本人也不止一次表示,“我是個比較沉默寡言的人,很內向。”他身上另有一種氣質,類似于藝術家的氣質,比如他說,“我話少的原因是因為我追求真實。我性格上最大的特點就是:追求真實到了一種殘酷的地步。” 

  從心理學上的九型人格理論來分析,張朝陽很有可能是第四型人格藝術家型和第八型人格領袖型的結合體。這樣的人格特質既冷靜又富于想象力,可以使企業家在一定時期內創造非凡的業績和財富。同時,對自我可以達到一種更深刻的認知。比如,在對待傳統教育的態度上,張朝陽顯然非常清醒。 

  讀完本科或者碩士就可以了,博士對我來講太長了。不過讀博士也有一定的好處,把時間耽誤了,卻等來了互聯網 

  魯豫:他們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張朝陽博士,然後才是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博士放在了前面。 

  張朝陽:我也沒有特意要表現什麼,在美國,一般是以一個人的教育水平來體現一個人的水平的。 

  魯豫:我覺得博士還是挺牛的。 

  張朝陽:教育這條路我走得太遠了,我接受完教育的時候已經31歲了。讀完本科或者碩士就可以了,博士對我來講太長了。雖然讀博士也有一定的好處,但是,當你還在上學時,別人就已經畢業了。那時我還在麻省理工實驗室里待著,整天做實驗,同學們已經進大公司賺錢去了。恰恰是在實驗室做實驗的時候,我發現發電子郵件、聊天這些網絡應用太偉大了,于是1994年我就想成立公司。可以說讀博士也是因禍得福吧,把時間耽誤了,卻等來了互聯網。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說明,讀博士還是值得的。 

  假如張朝陽出生在美國,假如張朝陽的早期教育背景是美國文化,那麼今天的張朝陽不僅會是一個企業家,也一定還會是一個藝術家或思想家。  

  但事實不是假設。1964年張朝陽出生在中國西安市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家庭。他的整個童年都是在中國的文革時期度過的。張朝陽對童年的那段經歷記憶猶新。 

  我小時候想幹嘛就幹嘛,比較異想天開,思維不大受束縛 

  魯豫:你小時候是不是像別人說的,比較多疑,比較孤僻? 

  張朝陽:現在的性格肯定是由小時候的性格一點點積累而成的,所以我很難說小時候我是什麼性格,這是在成長過程中不斷自我認知和自我覺醒的。 

  魯豫:你小時候比較頑皮嗎? 

  張朝陽:應該是比較異想天開吧。我父母都屬于小知識分子,上過大學,也比較有覺悟,都入了黨。我外公很早就去了延安,1937年入了黨,後來被敵人抓起來嚴刑拷打,寧死不屈,後來逃跑了。如果解放後他能到北京的話,應該會是很大級別的官。 

  我小時候是家里的老大,爸媽那時候都在辛勤工作,他們一直都是“先進”,一直到文革的時候都是“先進”。他們在我面前沒有大人的權威,這對我的成長有很大的好處。所以我小時候想幹嘛就幹嘛,比較異想天開,思維不大受束縛。 

  魯豫:你小時候幹過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什麼? 

  張朝陽:我小時候住的地方特別小,我整天拿著鉗子或者鐵絲,敲敲這個,敲敲那個或者做點什麼玩意兒。 

  魯豫:你做手槍想打什麼啊? 

  張朝陽:我們當時在兵工廠,廠里面有廢的彈殼,弄一個木頭把,然後把鞭炮的火藥拿出來,放進去,塞上一層紙,放點石子,然後打鳥。其實這手槍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聲音很大,比鞭炮的聲音大多了。有一次在我家陽臺上,我一打,崩,跟爆炸了似的。 

  魯豫:你打到過鳥嗎? 

  張朝陽:沒有,從沒打到過。 

  魯豫:你跟人打架嗎? 

  張朝陽:打架,那時候都打架,我還算打得少的。小孩子分成兩撥兒,一撥兒是大一點的初中生,一撥兒是小學生,相互打架。一般都用拳頭打,不敢拿板磚拍。後來快上中學了,人家說上了中學都是用兇器打或者板磚打,如果不這麼打人家就說你沒本事,我就有點害怕上中學。後來一到中學,粉碎“四人幫”了,大家都開始學習了。我初一就開始學習了,初二已經是班里第一名了,後來物理競賽也是第一名,所以很快我就被納入了另一條道路了。但小時候的打架,記憶還是很深刻,我覺得有幾個電影能反映小時候打架的情況。一個是路學長拍的《我們就是這樣長大的》,還有一個當然是姜文拍的《陽光燦爛的日子》,路學長拍的電影跟我們比較像。 

  魯豫:你那時候的理想是什麼? 

  張朝陽:有過很多理想,比如說有一段時間想拉二胡,想著什麼時候能進陜西省劇團拉二胡或者唱秦腔就好了。也畫過畫,然後想當畫家。那時候我住在西安郊區,有很多兵工廠,跟我們一起的小孩比我大五六歲、七八歲的,他們都上山下鄉,我覺得特別好奇,我也想去。那時候我只有三四歲吧,我父母都在醫院里面當醫生,醫院也搞行軍拉練,一出去就是半個月,我爸也跟著他們出去,然後到各個地方做醫療。我也偏要跟著去,一定要去,我媽沒辦法,後來把我拉到醫院的常委黨支部書記那里,讓他說服我。後來那個書記就跟我說,說了好久,最後我就答應了,不去了。後來我站在那里,眼巴巴看著我爸他們坐著那個解放牌的大篷車走了,特失望,那時候就特別想去世界的各個地方,充滿想象的想。 

  那時候中國人的思維單一,信息閉塞,“愛情”這個詞 

  連提都不能提的,提起來是小資產階級,是禁區 

  魯豫:小時候你想過長大了生活在哪里嗎?在北京? 

  張朝陽:想過,北京、上海這些大地方,都是我特別憧憬的地   方。小學畢業的時候,曾經去過上海三個月,對我的影響特別大。 

  魯豫:你當時崇拜的偶像是誰? 

  張朝陽:小時候沒有偶像這個概念,後來上了初中開始學習之 後,偶像就出現了。比如那時候高能所的曹南薇,還有數學所的陳景潤,一係列的科學攻關產生的科學家都是我們的偶像。除此之外,小時候就沒什麼偶像了。還有小說里的偶像,那時候沒有什麼書,從圖書館借出來的很多舊書,我很喜歡讀,比如《追窮寇》、《解放軍進軍大別山》,還有我爸給我講的《礦區風雲》之類的革命故事。還有小學快畢業的時候讀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魯豫:那你一定很喜歡冬妮婭。是不是你的初戀情人? 

  張朝陽:算是。可能你們年輕人都不太懂,那時候中國人的思維單一,信息閉塞,“愛情”這個詞連提都不能提的,提起來是小資產階級,是禁區。破冰文章是劉心武寫的一篇《論愛情的位置》。那時候沒有電視,我們每天吃完午飯以後,小朋友們都在樓里坐在窗戶底下聽廣播,然後就特激動。那時候《論愛情的位置》每天連續播放。 

  魯豫:你懂什麼叫愛情嗎?那時候才11歲。 

  張朝陽: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別臉紅心跳的那種,包括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也是臉紅心跳的,第一次接觸到描述男女之事的時候,對于我們那麼大的小孩就是破天荒,從來沒有接觸過。我很小的時候就表達了一種對美或者對小資的喜好。 

  魯豫:在那個年代你有過具體的小資行為嗎? 

  張朝陽:沒有,絕對沒有,那時候一門心思要成功,要學習。中學那會兒看到一些女孩子很好很不錯的,心里就算起了一點小火苗也要掐滅的,不會任其發展的,那個時代都是這樣,根本想都不能想的。 

  魯豫:那時候有女孩喜歡你嗎? 

  張朝陽:也許有,我也不大知道。都在拼命念書、考試,沒有心思去想。 

  1976年文革結束,轉眼間,知識成為改變人命運的一個跳板,許多年輕人來不及思考什麼,便淹沒到了那個時代的高考熱潮中。那時候張朝陽剛剛上中學,來不及回味童年頑皮和放任的自由與快樂,很快就投入到繁重並且沉重的學習中。“大學獨木橋”的競爭傷害了太多中國年輕人的智慧與自信,在“被智力等級劃分”的比較中,不論是成功者還是失敗者,無一沒有承受過在競爭中“懷疑自我”的內心痛苦的煎熬。這種文化的創傷甚至會伴隨許多人的一生。 

  張朝陽考上了清華大學。從現象上看這是一件極為榮耀的事,不僅是個人的榮耀、也是母校的榮耀、更是父母的榮耀。為了緩解這種“被比較”帶來的壓力,張朝陽採取了許多今天看來非常難以置信的方式——長跑、冬泳。他說,“在這種競爭中,每個人都會產生自我懷疑,直至造成很大的心理傷害。到美國之後,我花了好多年才把它克服掉。” 

  在單一價值觀的影響下,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到了扭曲的地步。 

  在那樣的環境下,我借著冬泳來發泄 

  魯豫:那時候你學習很好嗎? 

  張朝陽:算是吧,一般都在班里前幾名,不是那種一考一個準的絕對第一名。我比較厭煩照本宣科填鴨式的教育,但因為我比較用功,所以都是班里前幾名。我喜歡長跑,還有冬泳,遊了三年冬遊,自虐。 

  魯豫:你去哪里遊泳啊? 

  張朝陽:清華遊泳池,冬天把那冰鑿開,然後就往冰水里跳。當時自認為是喜歡,現在回個頭來看就是一種自虐,對自己很不滿意,自我懷疑,怎麼每次考試都考不好。那時候我們班處在一個比較封閉的環境中,因為在清華物理,都有一種理想的情結,一根筋。考試是唯一重要的,我們班是各省的尖子往外冒,都非常優秀,甚至很多人立志要拿諾貝爾獎,所以導致了一種小氣候:價值觀單一。考試好才是唯一的標準,考試不好就是不聰明的。我們班女孩也很少,本來40個人的班有6個女孩,我們20個人的班僅有3個女孩。那段時間里,我們既沒有電視也沒有網絡(網絡還等著我來建呢),在單一價值觀的影響下,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到了扭曲的地步。在那樣的環境下,我借著冬泳來發泄。二年級的時候,我考試沒有考好,壓力越大,越考不好,本來復習得好好的,做了很多習題,但是一到考場,突然又被那種情緒控制住。越考不好越對自己不滿意,自己跟自己較勁,所以我開始通過長跑、冬泳這種自虐的形式來獲得一種強大。 

  魯豫:你不怕感冒嗎? 

  張朝陽:遊冬泳反而不會感冒,你直接跳下去,然後遊一會兒再上來,這對身體有好處。 

  沒說什麼。後來就天各一方了,Nothing Happened 

  魯豫:現在你還遊嗎? 

  張朝陽:現在不遊了,現在我沒必要自虐,我已經平和了,找到自我平衡了。 

  魯豫:你想考多少名? 

  張朝陽:我的理想太高了,那時候我想成為楊振寧那樣的大物理學家,對自己要求很高。如果考不到第一的話,我會覺得對不住我自己,因為那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如果考不到,我生活就失去意義了。你看當時的觀念多麼單一。 

  魯豫:那時候你們有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嗎? 

  張朝陽:也有,別的係里都有,我們班相對少一些,也就是一些過年過節的時候的聚餐吧。到最後一年的時候,我終于證明自己了,因為我成了我們係里考得最好的,考到美國去了。所以有一年我沒什麼事情可幹,我都不想念書了,後來就出去跳舞、遊蕩。 

  魯豫:你跳什麼舞啊? 

  張朝陽:那時候剛流行交誼舞,比如華爾茲。我的動作行為控制特別好,大學最後一年,我才發現在跳舞方面我有天賦。 

  魯豫:大學里交過女朋友嗎? 

  張朝陽:沒有,大學里女生太少了。最後一年可能有過喜歡的女孩,但是交往的時間太少了。 

  魯豫:他們說那時候你可能在兩個女孩中間舉棋不定,一個女孩長得很好看,但是成績差一點,一個可能長得不是很好看,但是成績非常好。這個劃船的是長得好看的還是成績好的? 

  張朝陽:肯定是好看的吧。她當時快出國了,還有幾天就要出國了。我們劃了一半就不讓劃了,然後轉到頤和園去了。從頤和園走回來,走了一大圈,走了一晚上。 

  魯豫:跟她說明了嗎? 

  張朝陽:沒說什麼。(笑)後來就天各一方了,Nothing Happened,沒發生什麼。 

  魯豫:那時候挺好玩的啊。 

  張朝陽:純真年代,那時候特別單一,特別充滿希望,回憶起來挺好的,但當時很痛苦。 

  魯豫:那時候大學生的最高夢想是出國,你當時考到那個獎學金,就意味著你可以出國念書了,不需要打工了吧。 

  張朝陽:1985年就已經定了,所以這一年我都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一夜看盡長安花”的感覺,考上李政道獎學金這個項目以後,我等于就是一個階段性的成功了。你知道在那樣一個等級森嚴、考試成績決定人的地位的環境下,我的地位就變得非常高了,那一年是初嘗成功的感覺。 

  張朝陽始終是一代人中的驕子。他出類拔萃地從清華脫穎而出地考取了李政道獎學金,實現了青春時期“出人頭地”的輝煌夢想。 

  1986年,22歲的張朝陽考取李政道獎學金去美國留學,在麻省理工學院就讀物理學博士。10年的留學生涯為張朝陽打開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門。他從電影、電視和雜志上認識美國。他最喜歡的男明星是凱文科斯特納;他最喜歡的女明星是安娜特內寧(《美國麗人》)和金貝辛格(《愛你九周半》);他最喜歡的雜志是《名利場》;他最喜歡的電影角色是《復仇》里的凱文科斯特納——與他日後個人奮鬥的現實版本一樣,這個故事充滿了美國式的自由主義精神、好萊塢文化、大亨情結,以及巨大的心理落差。 

  這是一段開著敞篷車、梳著馬尾辮、青春肆意張揚的時光。充裕的獎學金讓他不必為生活擔憂,但是兩種文明和兩個社會巨大的反差卻足以令張朝陽一邊在實驗室做著實驗,一邊思考自己未來的方向。 

  到了美國以後我發現世界還有很多方面,不只是念書,不只是當物理學家。我的價值觀開始多樣化,以前的一根筋松動了 

  魯豫:你在美國打過工嗎? 

  張朝陽:也就是兩三次吧,而且都是打了一天之後我就不幹了,因為我有獎學金,打工完全是為了賺點外快。在波士頓的時候,有一份工作是為一份報紙Boston Herald做電話營銷人員。我暑假沒什麼事,就去應聘。工作內容是打過電話去問,“某先生、女士,你要訂閱什麼報紙嗎”。第一次一個老太太說,“我已經訂了”。我再給第二個人打電話,對方說,“知道了,我不需要報紙”,“啪”一聲就把電話挂斷了。再給第三個打,還是沒有結果。我就覺得很挫敗,並且沒有什麼意義——我又不缺這些錢,就不幹了走人了。還在紐約一家家俱店里幹過,也是幹了半天,不想幹了就走了。 

  魯豫:真舒服,一點工都沒打,我還以為你洗碗什麼的呢! 

  張朝陽:跟很多學藝術的不一樣,學藝術的一般需要打工。在美國底層真的生活得非常辛苦,像我們學理工的還好,有獎學金。 

  魯豫:聽說你在國外念書的時候,梳了一個馬尾辮子,梳了有多久? 

  張朝陽:有一年吧。 

  魯豫:開什麼樣的車? 

  張朝陽:第一輛是六百五十塊美金買的一輛車,有一次下雪,不小心剎車撞樹了,才開了兩個月,之後我又花了七百五十塊美金買了一輛日本車。這輛車壞得很厲害,光修就花了好幾千,最後開了五年,開到最後不能開了,發動機還很好。門打不開了,我就從窗戶里面跳進去。後來工作了,我又買了一輛敞篷車,沒過多久回國了,我就把這輛車給賣了。 

  魯豫:他們說你開敞篷車常常緊急剎車,故意做出很瀟灑的樣子,說的是你嗎? 

  張朝陽:是,也不是。我玩車比較多,經常開特便宜的日本車,一直開到波士頓的海灘去,那時候還帶著墨鏡,玩什麼都要特別酷。從美國開始,我的價值觀開始多樣化,以前學物理時候的一根筋開始松動了,受了很多人的影響,比如說美國好萊塢的影星或者美國總統等。 

  魯豫:為什麼受了好萊塢影星的影響? 

  張朝陽:到了美國以後我發現世界還有很多方面,不只是念書,不只是當物理學家。那時候看了美國很多的電視、雜志,當時我喜歡看一份比較八卦的人物雜志——《People Magzine》。 

  另外美國總統競選對我影響挺大的,我當時的一個偶像在美國主持一個節目《學徒》,他是一個地產大亨,競選時候經歷了幾起幾落,給我印象很深。價值觀多樣化之後,做物理的這根筋就開始松動了,想做很多別的事情,比如要找工作、付房租,要現實起來。隨之也越來越注重自己的穿著,受好萊塢影星的影響,要酷一點。 

  當時大多數留學生不問一問自己, 

  這種生活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內心是不是真的很平靜? 

  問及這種根本的問題的人更能抓住機會 

  魯豫:你有過美國女朋友嗎? 

  張朝陽:美國這段歷史我就不說太細了吧。 

  魯豫:行,那我就明白了,我覺得那時候你的形象跟個物理學家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張朝陽:對,尤其是後幾年,肯定不會做物理學家了,但是在實驗室我還是物理學家,特別勤奮,後來成績不錯,還獲得研究生的畢業論文獎,就是美國物理協會的最佳論文獎。我當時讀了一本書叫《找到你的救星》,書里說有的人身強力壯但步行;有的人體弱多病但找了一匹馬就騎得很快。我很受啟發。後來我就想,我必須發揮自己的優勢。我的馬在哪兒?我的優勢在哪兒?第一,我是中國人,我來自中國,我對中國了解,我一定要做跟中國相關的事情;第二,能幫我的人是誰?我比較認可的、離我最近的就是我的導師,他是麻省理工的副校長。後來我問他,麻省理工學院要不要跟中國合作點什麼啊,他便推薦我到校方。後來我就完全從物理學家變成一個外交官了。 

  這一天是1995年11月1日,張朝陽剛剛過完自己的31歲生日不久。走下飛機重新踏上中國的土地時,張朝陽感到一陣寒意,他想不到11月初的北京會如此之冷,也許是未來的不確定性讓他感到了寒冷。此時,中國互聯網事業剛剛起步,張朝陽並不知道面擺在他面前的未來是什麼。 

  很長時間內,張朝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自小一直喜好文學的他,此時仍保留著閱讀小說的習慣。他常常拿起羅曼羅蘭的《約翰克利斯朵夫》和張承志的《北方的河》,甚至他曾騎著自行車去看張承志書中寫過的永定河。這類書中描寫的敏感、自省和英雄主義情結總讓他心有戚戚。而中國在過去將近十年的時間中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更讓他驚嘆不已。直覺告訴他,這是一次機會,他必須要抓住。 

  我已經很厭煩在美國夾生飯的生活了,我說哪怕 

  回到自己的國家做一個平民老百姓,我覺得也是高興的 

  魯豫:1995年的時候,是公認的“出國熱”的時候吧,那時候像你這樣,在外面的留學生回國的多不多? 

  張朝陽:很少,都是瘋子。有兩個在波士頓留學回國的人給我印象特別深的,一個是熊曉鴿,另一個是富國集團的嚴慈亮,他們當時去哈佛論壇演講,我在底下聽得特受啟發。 

  魯豫:你當時回國的想法是什麼,辦互聯網公司嗎? 

  張朝陽:首先我是想辦一個互聯網公司,1993年、1994年的時候試了兩個月,後來沒什麼下文。我覺得作為一個中國人,活在自己的國家是特別舒服的,盡管當時的北京還只是一個平面的北京,各個方面還不像現在這麼發達,但我能感受到那種氣息。記得那時候回國,好像滿街都在跳舞,放的音樂全都是《其實你不懂我的心》,還有《渴望》、《編輯部的故事》等電視連續劇也在熱播。在外面待了十年,與中國的文化有斷層,一下接觸有種夾生的感覺。其實作為個體來講,我們到底生活在一種觀念里面?還是在為自己而活呢?如果是生活在觀念里面,那麼我們每個真實的人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應該幹嘛呢?我們應該念書,應該找工作,應該在美國這樣一個世界舞臺中心奮鬥,然後衣錦還鄉、光宗耀祖。這些都是流行的說法。當時大多數留學生不問一問自己,這種生活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是不是很舒適?我內心是不是真的很平靜?而問及這種根本的問題的人更可能抓住機會。我當時經常問自己,我為什麼呆在美國這個地方?我在國內感覺特別舒適,在國內我感覺找到了自己的家。後來在國內,我跟投資商一起做互聯網經濟,他給我開的工資很少,可能只有在華爾街的工資的十分之一或者二十分之一。表面上來看,我是很落魄的,但恰恰是我在拷問自己的內心,我在為自己內心的一些感覺活著。所以我能抓住這個機會就在于我比較忠實于自己內心原創的想法,而不是跟著大家隨大流。 

  魯豫:你當時有沒有想過我能有這麼事業有成的一天? 

  張朝陽:我已經很厭煩在美國夾生飯的生活了,所以我說,哪怕回到自己的國家,做一個平民老百姓,至少也是高興的。 

  魯豫:那時候你有存款嗎? 

  張朝陽:沒有什麼存款,那時候我把我的車賣了——兩萬多美元買的,一萬多美元賣了。由于那時候我對錢沒什麼概念,不像我很多同學特別會生活,導致我經濟一直不是很好,信用卡利息什麼的欠了一大堆。 

  他不給我投資,其他人也不給我投資,我的整個投資計劃 

  完全失敗了。他把我領到電梯那兒時,等于是把我趕出去的 

  1995年以來,美國的互聯網發展更加迅猛,網上服務商日益壯大,而中國網絡卻存在中文信息嚴重匱乏的問題。張朝陽抓準時機,通過麻省理工的一位老師,他如願以償拿到了22.5萬美金。1996年8月,在一間只有一百多平方米的寫字樓房間里,張朝陽的愛特信電子技術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愛特信公司經過一年的探索,于1998年2月推出標志性產業,中文搜索引擎“搜狐”。 

  “一開始,沒人相信我們這個新成立的公司,人們覺得把錢給你是很危險的事。但我們又極需錢,我們這種公司就是要用錢來做技術、軟件。我到處融資,但在那個年代,沒有比融資更艱難的事情了!每天早上我打開電腦,只有幾個電子郵件,都是拒絕你的,就像打過來的子彈。”至今,說起最初創業的艱難,張朝陽仍無限感慨。 

  張朝陽:英特爾當時有兩個人決定給我投資,經歷了非常復雜的六個月的審問,最終那兩個人共同說服了英特爾給我投資。那個時候我對風險融資已經有些基本的概念了,創辦公司的話肯定要我自己融資,我的投入就是我的信用卡,通過透支信用卡,我在全球飛來飛去地融資,特別艱難。 

  魯豫:你當時透支了幾張信用卡? 

  張朝陽:我當時就一張信用卡,一直在靠我的工資來交點利息,沒辦法,就得全球飛,融資嘛,特別緊張。所以1996年是我度過的最艱難的一年,也是最輝煌的一年。 

  魯豫:問別人要錢特別難吧? 

  張朝陽:那時候不像現在,風險投資還沒有起來。我只能飛到美國去,求助于我在MIT(麻省理工學院)的老關係。首先美國的互聯網在1995、1996年的時候還是剛剛萌芽狀態,雅虎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們連他們本國互聯網到底怎麼發展都不太有信心,更別說到中國投資,所以我大海撈針,要找對中國有興趣的人就更難。我就在紐約、波士頓找了很多朋友,經過艱難的一段時間之後,終于有人給我投資了。 

  魯豫:有過特慘的時候嗎? 

  張朝陽:太慘了,簡直慘得不行了。麻省理工有個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富人投資,我就去紐約了。他問我,誰在給你投資,如果需要,你把他們的電話告訴我,我跟他們說一聲。我就告訴他了,告訴他之後,他們商量來商量去決定不給我投資,並且還勸說所有要給我投資的人不給我投資。所以當時我就覺得受騙了。他希望我回到中國去再做一段時間,拿出一個更好的商業計劃來。還有一個要給我投資的人,談過之後,他說讓我下午三點去他的辦公室,好像對我的項目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我很高興,就在紐約街頭隨便吃了個午飯,轉來轉去,等到下午三點我去他的辦公室,他卻臉一變,說,我決定不給你投資了。我說你上午不是還表現出興趣了嘛。最後他還是拒絕了我。那時候我整個萬念俱滅,因為他不給我投資,其他人也不給我投資,我的整個投資計劃就完全失敗了。他把我領到電梯那兒,等于是把我趕出去的。 

  後來的搜狐董事會雖然也很艱難, 

  但是我的一生已經磨練出來了。這段經歷 

  把我從書生磨練成一個特別謹慎、復雜、多心的人 

  魯豫:真拿到錢的時候,興奮嗎? 

  張朝陽:經過三個月的輾轉一無所獲,但我麻省理工的教授還是力排眾議,認為可以賭一賭,所以我現在仍然非常感激他,他現在還在我的董事會里。那時候八月十五回國,我坐在飛機上,看著那個月亮,圓圓的月亮,我萬念俱滅。但我想人類能把這麼大的飛機舉到天上去,我相信我一定能成,就這種感覺,就是不可能什麼事都不成吧。一無所獲回到北京,還是打電話問他們投不投,最後的幾個月,他們把我的定價砍掉了一半,他們要獲得更多的股份。經過這一段最艱難的過程的洗禮、鍛造,我的一生已經磨練出來了。這段經歷把我從書生磨練成一個特別謹慎、復雜、多心的人,所以後來我能夠輕松駕馭董事會。 

  魯豫:後來你見過當初承諾給你投資,但是後來卻拒絕給你投資並且把你趕出去的那個人嗎? 

  張朝陽:這個故事後來是比較悲慘的,他是一個老頭,那時候大概六七十歲了,現在已經去世了。後來搜狐上市的時候,他不停的表達出那種惋惜之情,一直在問我最近怎麼樣了。後來他是得腦瘤去世的,但我不知道他得腦瘤是不是跟錯失我這個重大的機會有關。但那時候他大概只須投個七萬美元,便可以回報三千萬美元。錯失這樣的機會,我相信他心里肯定是特別難受的。 

  魯豫:願他在天之靈安息吧! 

  1998年,中國網絡界稱之為“張朝陽年”。那一年的2月25日,34歲的張朝陽在北京啟動搜狐,10月5日,他從全世界各路網絡諸侯中脫穎而出,以四百萬美元個人資產的奇跡,創造了中國本土的第一個網絡神話,與比爾蓋茨等人一起被美國著名的《時代周刊》評為全球五十位數字英雄之一,名列第45位。然而也就是在風光一時之後,2001年張朝陽進入了另一個艱難階段——他在納斯達克上市的股票價格連續低于一美元,面臨即將被摘牌的危險。  

  魯豫:搜狐上市股價最高的時候,你每天會不會算一下我今天的身價多少,明天的身價多少? 

  張朝陽:也不用天天算,大概知道吧。 

  魯豫:你賺錢之後給自己買的第一件很奢侈的東西是什麼? 

  張朝陽:2003年股票還沒有完全上去露出一點端倪的時候,我給自己買了一輛寶馬的敞篷車。 

  魯豫:我聽你的一個朋友說,在冬天的北京坐過你的敞篷車,下著雨,凍得半死。 

  張朝陽:一個記者,他想試試我的敞篷,我就打開敞篷,開了一段時間。那天挺冷的,他寫下來了。 

  魯豫: 在北京開敞篷車需要很強的心理素質,堵車的時候大家都看著你,你不覺得別扭啊! 

  張朝陽:當時還沒這麼賭。 

  當我覺得局勢掌控之後,我就偏這麼著, 

  無所顧忌了,把帽子摘了,就讓別人看我蹦迪 

  經歷了搜狐2001年股價只有一美元、公司市值只有3000萬美元的低谷,也經歷了搜狐市值衝破十億美元的高潮之後,張朝陽慢慢學會“心存敬畏”。 

  “敬畏他人,敬畏任何事物。不要以為你什麼都懂,要有傾聽和學習的態度。不要驕傲大意而想當然。” 

  現在的張朝陽,堅持吃素、運動和一切世俗玩樂,並力爭活到150歲,“我就是以出世的態度來入世,就跟打高爾夫球一樣,沒有精神負擔,就是好玩。長期以來都有人說我膚淺、做秀,我就是覺得好玩,這是我的一個活法,我現在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無疑,他也是一個會玩的人,舞蹈、唱歌、瑜伽,每樣他做的都不錯。 

  魯豫:當時有一段股票不是很好的時候,他們說你釋放壓力的辦法是跳迪斯科,去蹦迪? 

  張朝陽:股票在2000年上市,2001年的時候到了谷底,因為納斯達克崩盤,全世界都在懷疑互聯網公司的價值以及網民的價值。由于沒有商業模式,我們還沒有盈利,都在虧損,所以董事會給我的壓力非常大。他們這些人不懂互聯網,就整天指責說你沒有管理經驗,這麼虧損下去怎麼辦。我壓力特別大,隨時都可能被解職,所以就強忍著,他們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從2002開始,公司的廣告開始緩慢地增長,2002年下半年的時候,搜狐的無線業務已經做得非常大了,我們一下就盈利了。從2003年開始,股票就開始急劇攀升,這時候董事會就開始高興一點了,但是問題還是很多。所以我一直在著手如何把董事會里不太懂互聯網,而且對中國人不太信任的這些人,逐漸就把他們踢出董事會。2003年8月份董事會的問題解決得差不多了,權力基本上在我掌控之中了,哪怕公司消失了,我這輩子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所以我就來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1999年到2003年這幾年當中,我付出了巨大的心理代價,都有點神經質了,我需要釋放。我本身喜歡玩,我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蹦迪。我以前老戴著帽子,怕別人認出我,或者怕董事會抓住我的把柄,後來覺得局勢掌控之後,我就偏這麼著,無所顧忌了,把帽子摘了,就讓別人看我蹦迪。 

  魯豫:你蹦的姿勢好看嗎? 

  張朝陽:我不是在誇口,我舞蹈方面的創造性可以讓很多專業人士看了都非常驚詫。我覺得這個東西是一種空性的表達,是腦子里的意識在音樂的節奏下表達出的一種東西,這種東西是非常獨特的,倒不一定要學什麼太空步。他們搞專業舞蹈的人看過我跳舞,覺得我可以去當老師了。我的舞蹈里面包含了小時候武術的動作、太極的動作、芭蕾的動作,但我沒練過芭蕾,不過我的動作很像芭蕾又有hip-pop的風格,好幾個結合在一起,而且總是根據音樂而動,音樂會決定我跳什麼。 

  魯豫:你去卡拉OK都唱誰的歌? 

  張朝陽:流行歌曲,最流行的。我會唱好多女孩唱的歌,男孩的歌一般我唱就覺得有點怪,我覺得表達的那種東西啊就太浮淺了,唱起來覺得別扭,所以我就不太喜歡唱男孩唱的歌。我唱女孩的歌,好像就聽著一個女孩在向我訴說什麼東西,所以我就不覺得怪,不覺得浮淺。蔡依琳的《舞娘》,TWINS的《星光遊樂園》,我也喜歡梁靜茹,像《暖暖》那種歌,還有什麼蕭亞軒、張韶涵、許靜美啊。男孩可能就是許巍的歌還可以吧,羅大佑的歌也可以,我的跨度很大。 

  魯豫:你是麥霸嗎?每年搜狐大會上,你唱歌嗎? 

  張朝陽:不是,搜狐的員工比較少,不會唱。 

  我的夢想就是在探索心靈革命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能真正放下自我 

  魯豫:他們說你練瑜珈練得特別好。 

  張朝陽:也沒有正式練,我覺得瑜珈的某種精神是值得學習的。它是動作、呼吸和思維三者合一的一種東西,很符合人體的工作規律。 

  魯豫:最近又買了一個很大的玩具,我覺得可能很多人都會很喜歡—— 一艘大遊艇。 

  張朝陽:就在北京的近海,但最近太忙了,沒怎麼開,可能明年夏天會玩得比較多,冬天可能弄到三亞去,這樣可以玩得時間多一些。這個遊艇要配置跟它的相匹配的各種服務,比如白色的桌布、上好的咖啡、上好的早餐以及上等的朋友等。現在配套設施還在碼頭建,各方面還沒有完成呢。 

  魯豫:以後的夢想是什麼? 

  張朝陽:我的夢想是在探索心靈革命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能真正放下自我,達到徹底的、百分之百的、高純度的無焦慮,這樣就會讓衰老終止,這樣的話我可以活150歲。150歲不是目標,150歲是一個綜合參數,是告訴我,我的焦慮克服到了什麼程度,我的生命狀態是不是已經處在一種停止衰老的狀態上了,另外就是如何在這剩下的100多年里活得更有趣。 

  盡管有活到150歲的豪邁暢想,但是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的張朝陽卻仍然單身。曾經有人將“sohu”進行了一些聯想,甚至有人說,張朝陽將“搜狐”作為自己網站的名稱,是因為他偏愛《聊齋志異》,《聊齋志異》里面鬼女、狐女,她們柔情似水、飄然若仙,翩翩而來、如風而去。不知,現實里的張朝陽是否也喜歡此類虛幻若仙的女子,以至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頭上一直頂著“鑽石王老五”的光環。 

  魯豫:問一個你可能不會回答的問題。你會結婚嗎? 

  張朝陽:現在還不知道。婚姻首先是一種法律的形式,其次是你要跟一個人度過很長的時間,但我可能更多的時候需要獨處。 

  魯豫:希望你達到你的境界,但到150歲我是活不了了。 

  張朝陽:我覺得你的佛性還是挺高的,所以你還是有希望的。我保證十年以後比現在還年輕,這是我的一個目標,那時候將會有很多信徒很多人來取經,因為我擺在這就是一個證明,你們要按照我的思維方式,你們同樣可以活得那麼年輕。 

  美國詩人格雷戈里柯索在《戰地報告》寫道:“錯,我不是生于三月三十三,對,我生在自我當中。”“對過去沒有記憶,對未來沒有奢望。”在對自我了如指掌之後,張朝陽做出他的自我抉擇。當他的心靈從焦慮慢慢走向寧靜,搜狐文化也一步步拒絕“虛妄”,杜絕口號和作秀。 

  “只活在當下”,這是蛻變,也是回歸。從一個數字化浪潮的鼓吹手和布道者,到一個追求沒有焦慮、無我生活方式的開悟者,張朝陽一直在追求一種解脫。除了精神上的,財富于他,也是解脫的一種方式。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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