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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博科夫的蝴蝶,普希金的畫

時間:2016-07-01 07:25   來源:東方早報

  近來最喜歡的一本書,非《納博科夫的蝴蝶》(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莫屬。北京大學的劉華傑先生給此書寫了一篇相當詳盡的評介文章,其中一句話令我不禁微笑:“‘納粉’們對納博科夫的幾乎任何事情都有興致。”事實的確就是如此。“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不過是作家即興發揮的避世遁詞,兼有幾分英國式文人的急智與世故。大多數情況下,讀者是既要吃雞蛋,也要認識母雞的,甚而至於連雞群、雞舍……都不惜刨根問底,務求有全面、深入的了解。被諸多張迷奉為座右銘的胡蘭成名言“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正能體現這一心態。

  我對納博科夫遠未到如此癡迷的程度,自是不敢以“納粉”自居,但他關於鱗翅目昆蟲的研究,確是我所感興趣的。此前讀有關納氏的著作,無論是《固執己見:納博科夫訪談錄》,還是被劉先生譽為“用工最多”的納氏學者布賴恩博伊德那部“幾乎推動了一個‘納氏産業’”的《納博科夫傳》(中譯本分為“俄羅斯時期”與“美國時期”,各有上下兩冊,部頭過大,通讀實在吃力,只能挑著讀),我關注的,始終都是“納博科夫的蝴蝶”。現在終於有人將這個題目寫成一部專書,真是令人再高興不過了。納博科夫本人是橫跨幾個領域的通才,此書作者庫爾特約翰遜不僅是昆蟲學家(他所擅長的恰恰就是蝴蝶研究,以之蜚聲科學界),對人文領域如比較宗教學等也有研究,也可謂通才。通才寫通才,而且又“專業對口”,這樣的書往往最有看頭。

  既然説到納博科夫,上海譯文出版社的“納博科夫作品系列”最近又添一部“新作”:《看,那些小丑!》(上海譯文出版社2016年版)。老實説,故事本身是否具有吸引力,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之外的東西。熟悉納氏的讀者,從中不難讀出其人其作的影子,甚至可以將小説中不同情節還原為《黑暗中的笑聲》《普寧》《洛麗塔》等——某種程度上,此書是可以視作《説吧,記憶》的小説版的,就連主人公的身份都和納氏驚人地相似:一位著名的俄裔美國作家。不過,小説中的內容究竟有幾分屬實、幾分虛構呢?小説家的狡黠,此時就凸顯出來了。正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小説有趣之處恰在於惹人遐想、勾人索隱的自傳性,只是,如果較真起來,試圖逐一坐實的話,那就不免如古人所譏,“死在句下”了。納博科夫真不愧是一位對自己的智力高度自負的作家,這分明就是一場由他發起的貓鼠遊戲嘛。

  “納博科夫作品系列”收束,“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上海譯文出版社2016年版)出版。老實説,過去對陀氏作品一直不大感興趣,也不是沒有嘗試過,翻開《卡拉馬佐夫兄弟》,第一句話就徹底打消了我繼續閱讀的興趣:“阿歷克賽費多羅維奇卡拉馬佐夫是我縣地主費多爾巴夫洛維奇卡拉馬佐夫的第三個兒子……”後來在網上看到有帖子詢問可有讀不下去的文學名著,在眾人對閱讀痛史的訴説中,這句話被人一再提起,並獲多人點讚,深感原來我並不孤獨,心下大感安慰。無怪乎楊絳先生提倡文學翻譯當中要有“點煩”這道工序,將人名簡化、漢化,想來是專為蘇俄文學而設——開句玩笑。倒是近來重讀中學時期就買來,略微翻讀便束之高閣的《罪與罰》,深受觸動,可見經典確是需要重讀的,在某個人生階段、某一特定時刻,你總會找到一條進入其中的途徑。這套文集的幾個關鍵詞,布面精裝、插圖、珍藏本,個個攝人心魄,簡直就是揪住了愛書人的麻筋狠狠敲打。可惜書價頗不便宜(五百八十元),只能等打折了。

  《普希金繪畫》(漓江出版社2016年版)也值得隆重推薦。此書蒐集了散佈在普希金的手稿和書信中的畫,既有自畫像,有朋友、沙皇、女友、官吏的肖像,也有馬、鷹、風景等。編選者是俄羅斯文學翻譯家、畫家高莽先生。一直很喜歡高先生所作俄羅斯文學插畫,韻味十足,由他來編選普希金的畫作,當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前面説的都是文學作品,接下來要説説幾部歷史類書籍。一部是《波斯戰火》(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此書之前曾由新星出版社推出,似乎沒有引起太大關注。這次由中信出版社重版,裝幀為之一新,確是奪人眼球了許多。曾經讀過湯姆霍蘭德的《盧比孔河 : 羅馬共和國的勝利與悲劇》,印象相當不錯。這本《波斯戰火》風格一如既往,頗為可觀。值得一提的是,《盧比孔河》一書與《波斯戰火》同一時間重版了,出版社同為中信。風頭正勁的“甲骨文系列”叢書也推出了一部新的譯作:《哈布斯堡的滅亡: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和奧匈帝國的解體》(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此書的譯者是黃中憲先生。讀過不少黃先生的譯作,印象極佳,例如《破解古埃及:一場激烈的智力競爭》,譯文極為流暢,一口氣便可讀完,閱讀體驗無比愉悅。可貴的是,黃先生所譯作品,常常是國內讀者感到陌生的領域,如《帖木兒之後:1405-2000年全球帝國史》,又如《1683維也納 : 哈布斯堡王朝與土耳其人的對決》。這些作品,多多少少都是在為我們補課,增進我們對過去不看重、不關心,從而也就不怎麼了解的民族與地區的認識。這樣的譯者譯著越多,我們對外部世界的了解,也才會越深入、透徹。

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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