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日下午,“有價值悅讀”文學沙龍在北京舉辦。沙龍嘉賓、著名旅德作家嚴歌苓出席活動。她在接受記者提問時表示,自己其實是一個在寫作中很不耐寂寞的人:“對語言的敏感好奇讓我希望自己的創作不是局限在一種語言裏,我確實是個語言的‘吉普賽’。”
偷來英文中精彩的表達方式放進作品
由於多年旅居國外,嚴歌苓的外文非常流利,是不多的能以雙語寫作的作家之一。不過,嚴歌苓卻表示,自己在國外用母語寫作會稍感“恐慌”:“雖然我寫的是漢字,但英文環境的影響潛移默化,可能自己並不知曉。所以我的書桌上總擺著一本李商隱詩集,每次寫作之前先看幾行詩,感受中國文字獨有的節奏韻律。”
在嚴歌苓看來,中國的文字是最乾淨、最惜墨如金的,這跟所有西方的寫作都不一樣。她認為西方的著作的敘事方式極具“油畫式”的立體性,浸潤其中數年,自己也多少受到一些影響,“這很想讓我用來滋養自己的中文寫作,有時候會苦於中文為何沒有這樣的(表達)方式。中文與英文都有自己最精彩的東西,所以有時我也會‘偷’英文中的一些説法放進去。”
“比如我常舉例説‘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非常的俗氣,英文裏我看到一個表達,將之形容為‘一雙多汁的眼睛’,直譯便是‘水汪汪’的感覺,但不是用那句套話來説。”嚴歌苓表示,英文有很多可借鑒的東西,這也是自己在國外寫作比較得意的地方。
寫作不耐寂寞:我是語言的“吉普賽”
雙語寫作僅是嚴歌苓作品的特點之一。儘管成名多年,但她對自己作品語言特色與精緻程度仍有很高的要求。嚴歌苓將自己定義為“一個在寫作當中很不耐寂寞的人”:“其實不光是這一件事,我每天做菜都是想不一樣,也不要菜譜,就胡亂搭配出來一個東西也覺得挺有趣:這可以造就一個未知的風格,同時挖掘自己的潛力。”
嚴歌苓同樣把這種方式運用到寫作中。比如要寫一些地方需要用到四川的語言,曾在四川居住十年的嚴歌苓會希望把四川的特色方言放進作品中,“有時候沒有一點方言,作品就好像缺了什麼,就好像麻辣讓四川菜有四川風格,甜讓上海菜有上海的風格,所以我覺得,放進去那麼一點點東西作品就不一樣了。”
不過,當寫到不熟悉的地域之時,要加進方言這道“佐料”也讓嚴歌苓犯難,她説,自己在寫《扶桑》的時候,小説是有一些“廣東味兒”的,但自己又不會講廣東話,所以會爭取學一些當地語言,“我和幾個老華僑談了談,了解到罵人的話中有個‘丟’這樣的表達方式,加進去使我這篇小説稍微有一點廣東的感覺。”
“我就是這麼一個很不確定的人,也是對語言的敏感好奇讓我希望自己不是局限在一種語言裏。”嚴歌苓笑著説,自己堪稱語言的“吉普賽”,“在全世界住過那麼多地方和國家,才會形成了對不同地方語言的比較。”
想像與大量採訪成就多部作品
隨著改編自自己作品的《金陵十三釵》、《歸來》、《小姨多鶴》等影視劇的上映,嚴歌苓在國內迅速走紅。對此,她曾説這給自己帶來了一些小小的“困擾”,其中的一點便是工作量變為每天要寫五六個小時。嚴歌苓對記者回憶,之前大概每天也就寫三四個小時,“那會兒沒有出版社在我後面拿著鞭子説您得何時何時交稿,所以我比現在從容。現在我總覺得自己有‘稿債’要還,影視劇的‘債’要還,不會‘say no’下場就是我這樣。”
快速創作、成稿曾一度讓嚴歌苓的粉絲擔心,她的後期作品是否還能如早期的作品那樣精緻、乾淨,創作排小説的靈感又從何而來。嚴歌苓以自己的一個短篇小説《女房東》為例進行回答,這篇作品寫了一個來自大陸的人在美國住進地下室,之後對女房東産生的一系列的幻想。
“其中男主角偷拿女房東睡衣的橋段,就是我在某一天早晨走在舊金山略帶霧氣的路上,看到一個窗子裏有這樣一件睡衣想到的。並由此構思出整篇小説。”嚴歌苓説,再如《陸犯焉識》,很多故事源自自己的祖父,但自己還是在蒐集足夠的資料後進行大量研究,“包括一些書中人物喝二鍋頭醉了,機緣巧合避過餓狼的故事等情節都很難想像,不是自己編出來的。”
“所以,我的經驗無非兩種,有的是我的想像,有的是需要靠大量的採訪、資料積累,做大量的工作。”嚴歌苓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