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池莉:從小活在詩裏面
書寫者
以小説家聞名的池莉,近日頗令人意外地因詩歌受到關注——她人生的第一部詩集《池莉詩集 69》,授權浦睿文化和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書封上“69”的數字,顯示這是她寫詩生涯中精選的69首作品,她説:“詩歌就像水和空氣,對於我來説非同小可。”
在書的後記《我的寫詩簡史》中,池莉“交代”了寫詩這件事為何對她而言“非同小可”:10歲前,寫了人生的第一批詩;12歲,因寫詩被告發,不被准許升初中,只得異地借讀;15至17歲,只在無人處,肆意狂寫,寫完即撕;20至26歲,“文革”結束,寫作靈感爆發,第一首詩公開發表;26至28歲,詩稿被偷,被傳閱,被羞辱,第一次燒燬詩稿,中斷寫詩;29至30歲,小説獲全國性反響,再次寫詩,但絕不發表;16年婚姻結束後,再次燒燬詩稿……如此坎坷曲折的寫詩經歷,到今天決定出版詩集,是因為看淡人生還是源於對自己創作的自信?面對青閱讀記者的提問,池莉乾脆地回答:“你的兩個猜測都不存在。對於從小寫詩的人,詩歌本質上就只是屬於自己個人的吟唱,類似邊走邊唱那種感覺,就是一直想要哼哼出來。幾十年一直憋住沒有唱出來,心裏就是特難受,終於有這麼一天膽氣壯了,各種機緣巧合出現,有很好的出版人志同道合,於是就出版了。”
池莉告訴青閱讀記者,“燒燬詩歌,這是自殘行為,不僅後悔,當時就撕心裂肺。”而這本詩集中的很多屬於過去的作品,之所以逃脫被燒燬的命運,有一部分是詩歌寫作主題本身“具有安全性”,即便被人發現,“也整不了我”。另一部分則屬於“機緣巧合”:曾經有一部分詩稿長年被鎖在壞掉的舊電腦裏,另外在壞掉的舊手機中也存有一些詩句,結果沒想到,竟然舊電腦和壞手機都偶然被她打開了,“忽然這麼一刻,過去那些倖免于難的詩,激動地與我重逢。”
儘管詩集的出版讓我們看到池莉寫作的另一面,但是讀者想必關心,那個寫出了《生活秀》、《來來往往》的池莉,是否還有長篇小説的寫作計劃。在如今變化劇烈的時代裏,她的寫作是否受到影響呢?“我想這個問題應該不需要多説了:像我這種從小就活在詩裏面的人,連最好的謀生職業醫生都放棄的人,寫作自然是終身的事。至於會寫什麼樣作品,那只能作品出來再看。現在詩集出來,你現在可以看看。社會永遠在發生變化,這有什麼奇怪?如果到時候真的沒有稿費吃飯了,我也可以再次行醫。”池莉回答。
對於社會的變化,她頗有話説:“我倒是非常佩服國內的一波波流行,速度之快波及之廣很像我的專業流行病中的鼠疫霍亂,一時間人人都説一樣的語言,做一樣的事情,追求一樣的東西,自我完全淪陷。前幾天我的詩集首發會,有好幾個讀者都要求我寫同樣一句話,説是:生活不僅有什麼什麼,還有詩和遠方。我很吃驚,這是不同年齡的男女老少啊,怎麼會都説同樣一句話?大家寬容地笑了,啟蒙我:這句話正在流行。可是我悲從中來,事實上,正因為現實生活如此嚴峻焦躁幹澀,我們才需要把每時每刻都過出詩意來,不在遠方,就在眼前,就在手裏。沒有自我,你已經死去。沒有文學,社會肯定乾涸。不管怎麼翻天覆地,規則總是規則,真理總是真理。”
池莉如此描繪自己的現狀:“如果要説我的寫作與個人,這十年受到了什麼影響?我只能客觀描述一下自己:身高170公分,體重52.5公斤,健康清爽,健步如飛;獨立自我,安心寫作;慈悲為懷,專心做事;一頭青絲,閒庭信步。至少,到我回答你這個採訪為止,我是這個樣子的。”
(記者 劉凈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