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博會期間,亞馬遜展區舉行了一場題為“中國作品 全球閱讀”的業界對話。(主辦方供圖)
新華網北京8月31日電(記者 王志艷)第22屆北京圖博會剛剛落幕,中國出版“走出去”的話題再度升溫,圖博會的各項資訊顯示,“走出去”的圖書不僅內容更豐富,形式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創新。
圖博會期間,亞馬遜展區就舉行了一場題為“中國作品 全球閱讀”的業界對話,作家何建明、馮唐、路內與亞馬遜出版業務副總裁薩拉金女士就如何加速中國作家作品“走出去”、講好中國故事進行了深入討論,並分析了中國作品贏得全球讀者過程中的機遇與挑戰。
據亞馬遜資料顯示,自2014年底在中國設立專門團隊負責尋找和發現優秀中文作品以來,已經組織翻譯並出版了7部中國當代文學作品,包括收錄了20位陜西著名作家的短篇小説《陜西作家短篇小説選》、馮唐的《北京,北京》、蔡駿的《生死河》、韓寒的《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路內的《少年巴比倫》、林哲的《外婆的古城》以及南派三叔的《大漠蒼狼:絕地勘探》。
為什麼重點選擇中國的當代作家作品翻譯推介?薩拉金錶示,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全球讀者越來越渴望了解中國當下的樣子,讀文學作品是了解中國文化最有效的手段。“比如《北京北京》、《少年巴比倫》這些講述、探討年輕人成長,尋找自我,認知世界的中國故事,或許中國的體驗這個時候就是全球的體驗。”
薩拉金認為中國文學走出去面臨兩個方面的挑戰,一是如何找到喜歡中國作品的受眾和讀者,二是翻譯以後的作品是否像原文一樣精彩。
幾位嘉賓都對中國文學作品“走出去”面臨的翻譯瓶頸頗有感受。馮唐坦承東西方文化差異很大,自己把英文翻譯成中文可以做到,但是反過來非常難。“翻譯的語言是人類創造的事物中最模糊最有魔幻性的一種東西。語言是怎麼産生,怎麼界定,怎麼演化的,對於一個翻譯者,很有挑戰性。讓譯者在某種程度上跟原作者相通,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跟原作者達到一種共鳴,這些都不是特別容易做到。”
《少年巴比倫》的作者路內也表示,一開始也對自己的作品翻譯沒太多信心,甚至抱著“賭一把,看看是不是有更多讀者願意接受”的心態。路內談及翻譯中間的趣事,“比如譯者問我‘灰姑娘’什麼意思?我説是從你們那過來的啊,但外國人並不知道這個詞是從‘Cinderella’翻過來。”
《少年巴比倫》英文版出版後,路內通過反饋發現中外讀者其實對作品的評價感受有很多相似之處。他認為文化差異有一些可以越過,有一些確實沒有辦法,但是隨著文化的交流,尤其是針對嚴肅文學的交流,好作品最終會獲得想要的讀者。
“我想文學還是有它自己的生命,總有一群人不滿足簡單的視頻、遊戲等娛樂活動,而是希望通過讀書探索人性的光明和黑暗。真的了解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或一種語言,文學是一條捷徑。”馮唐説。
交流會後,薩拉金還就亞馬遜海外作品出版方面情況接受了記者採訪。
【採訪實錄】
記者:哪類中國作品可能會在國外暢銷?其他國家的翻譯作品有沒有成功的例子?
薩拉金:具體到亞馬遜的用戶喜好來講,我們發現讀者喜歡懸疑、驚險或者歷史小説以及浪漫類的作品。但並不是説其他作品讀者不喜歡,只要是好書大家都願意讀,比如科幻、玄幻以及傳記類作品大家也都很喜歡。
過去五年我們一共把18個國家的16個語種翻譯成英文出版。曾經有一本德國的懸疑歷史小説《劊子手的女兒》(The Hangman’s Daughter)銷售了一百萬本。它的故事設定在17世紀的巴伐利亞,小説情節非常曲折,懸疑效果很強,主人公很飽滿,不管是正面還是反面都是如此,最後的結尾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其實我們看到已經發行的七本中國的譯作,能夠證明哪些作品受追捧的概率更大一些。這裡面有懸疑、科幻也有自傳,三本書都是講個人的成長經歷,比如《北京北京》、《少年巴比倫》和《1988》都是這樣。這些小説是當代小説,是寫當下中國生活。比如《少年巴比倫》,這本書在最近的亞洲文學作品中,不管是在美國和英國亞馬遜亞洲小説書榜排名都是第一。
好故事非常重要,全球讀者都希望找到那些能夠跟自己形成共鳴的作品,通過作品中的人物能夠體驗他們的人生經驗,發現優缺點感受喜怒哀樂。通過讀這些人物或者作品,讀者可以看到自我、了解自我或者丟掉自我。每一種語言裏面都有符合讀者需求和願望的作品,一種語言裏面為讀者所接受的作品,就很有可能在別的語言中也被讀者所喜聞樂見。
記者:選擇中國的作家和作品的時候有沒有具體的標準?目前翻譯的作品似乎更偏重暢銷書作家?
薩拉金:我們與中國出版社還有作協有緊密合作,我們所選的書目希望可以更好地代表中國當下的寫作環境和特點。我們很喜歡暢銷書這個門類,如果一本書在一個國家可以做到暢銷,證明讀者對它有很好的反響,它能夠一定程度上代表這個國家的文化現狀,這些暢銷書可以代表當下的生活體驗,能夠幫助我們實現相互了解的目的。
記者:電子閱讀是一個趨勢,這些翻譯作品會不會優先出版電子書?
薩拉金:我們出版的電子書會通過Kindle電子書店銷售,也會出紙質書,既通過亞馬遜平臺來賣,也通過別的圖書銷售渠道來賣。有的讀者用Kindle閱讀,有的用手機,有的喜歡讀紙質書,有的去聽有聲書,我們希望不管讀者選擇什麼我們都可以支援。
記者:亞馬遜通過什麼渠道了解海外讀者對中國作品的需求和反饋?
薩拉金:首先是我們出版的這些書在全球180多個國家進行銷售,不管是通過Kindle書店還是通過我們的網路書店。從中我們可以了解到讀者的喜好,在其他國家的銷售情況,了解讀者對它的英文版的反饋。我們從中推導哪些書籍可以進行翻譯。第二種方式,是通過亞馬遜平臺上在全球銷售的中國書店,我們可以從中看到全球讀者購買哪些中國圖書。
記者:亞馬遜選擇譯者的標準是什麼?偏重於中國的譯者還是外國的譯者?
薩拉金:過去5年中我們一共出了150本譯作,其中有7本是中國的。我們合作的翻譯都是專業的文學翻譯。我們不管選擇什麼樣的翻譯,都要求他了解他所翻的那本書的文化環境。翻譯書並不只是把一種文字轉化成另外一種文字,而是要能夠充分表達它的精髓,因為翻譯是一個再創作的過程。
關於譯者,首先看譯者以前的翻譯經驗,基於他以前的作品評估他的翻譯品質如何;或者是與已經合作過的譯者之間有關係或推薦的人選,比如是他們的學生,或是同事。我們會讓翻譯先試譯一段,然後把他試譯的這部分交給其他的專業翻譯進行評估,一方面考察他的翻譯是否準確,另一方面考慮是否能夠把原作者的風格表現出來。
我們書裏面都有翻譯的介紹,對於翻譯我們是非常自豪的。比如韓寒的《1988》裏面,最下面寫了那個翻譯的人名。這個人就是一個純美國人,喜歡中國文化文學,《少年巴比倫》的譯者是個英國人,也喜歡中國文化。而且我們書裏面有譯者的小傳,跟作者介紹並排放在一起,我們認為譯者特別重要,值得這樣仔細地去介紹。
記者:現在一共只有7本書,其實還是有點少,下一步翻譯計劃是什麼?
薩拉金:明年大概計劃出8到10本,最近我們很興奮簽下賈平凹老師的《高興》和張小嫻老師的《我這輩子有過你》,一旦有簽約的作家作品我們會及時發佈。
記者:中國作家在海外出版有沒有遇到困難?亞馬遜怎麼克服這些困難?
薩拉金:確實,把新作者推薦給新的讀者,這兩個都是新的,所以挑戰非常大。我們下了很大的力氣去尋找最有可能買這些書的讀者。關於如何推薦,我們分析這些書的讀者身份或者他的讀書興趣,過往的閱讀歷史,基於不同的維度資訊推薦最適合的書目。這樣一旦引起他的興趣,他閱讀中國作品的習慣就會慢慢培養起來,並形成良性迴圈。
記者:翻譯作品本來就是英語文學中的很小一塊,中國語言文字又是很小的一塊。亞馬遜為什麼從現在開始做中國的文學翻譯?
薩拉金:有幾個方面的原因。從全世界範圍來講,對於中國與中國文學的興趣在不斷增加,很多英語讀者對於中國非常好奇,這樣給我們一個很好的理由去翻譯推薦中國的作品給他們,滿足他們的需求。目前我們翻譯的作品強調是當代作品,現代作品。中國的歷史書籍很早被翻譯出去,但是其實西方很想了解,今天當代中國的文學什麼樣?當代中國人的生活經歷、生活狀態是什麼樣的。通過亞馬遜的平臺可以帶動文化的交流,通過閱讀進行文化交是了解國外文化最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