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童薇菁

　　憑藉《殺死一隻知更鳥》而獲得普利策獎，享譽當代文壇的美國女作家哈珀李在88歲之際宣佈，她的第二部小説《設立守望者》將於今年夏天出版。這兩部小説前後刊發竟相距55年之久，令全球讀者感到意外與驚喜。哈珀在1960年發表處女作《殺死一隻知更鳥》後，便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這本即將與讀者見面的《設立守望者》，可被視為《殺死一隻知更鳥》的緣起。

　　哈珀李曾給《奧普拉》雜誌寫過一封信，信中説：“在一個盛産手提電腦、移動裝備和空白大腦的繁華時代，我依然與我的書本邁著緩慢的腳步前行。”

　　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哈珀首先完成了《設立守望者》這部小説，講述了後來“知更鳥”中的斯科特成年後的故事。但她的編輯卻對小説中斯科特的童年閃回更感興趣。哈珀在編輯的鼓勵下完成了以童年斯科特為視角的小説，便是後來的《殺死一隻知更鳥》。當時的哈珀李34歲。直到去年秋天，《設立守望者》的手稿被朋友意外發現。哈珀卻十分糾結，這本人生的第一卷手稿到底有沒有出版的價值？在得到周邊人們的各種鼓勵後，她決定將此書公開發行。

　　正因有著“最初手稿”的性質，許多評論家對這本新小説的面世褒貶不一，但《設立守望者》與“知更鳥”的緊密聯繫，也讓人們再次回味了《殺死一隻知更鳥》。這本獲得普利策獎的小説，有著超越文學文本的意義：故事講述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美國“大蕭條”時期，在南部的一個小鎮上，白人律師芬奇為黑人伸張正義的故事。書中三個天真孩子的生活也因兩樁冤案而改變，這迫使他們艱難地去理解成人世界裏的偏見和冷漠，去明白真相所包含的危機與無奈，去理解善良與罪惡並存的人世。這是一本從孩子的視角出發的小説，傳遞了寬恕、勇氣的價值導向。

　　《紐約時報》文藝評論家如此闡釋哈珀李的作品：“哈珀對於小鎮生活的入微描摹，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那些聲音、色彩、氣味是真實的生活中可以觸碰到的。六歲斯科特的心聲，對於年輕的讀者有種獨特的吸引力。它是個講述人性黑暗面的故事，但又不完全是。”

　　《殺死一隻知更鳥》的可讀性使其俘獲了少年讀者的心，此後更成為英語國家中學課堂的推薦讀本。兩年後，由小説改編的同名電影包攬第25屆奧斯卡三項大獎，更加強了其經典性。小説中“正義使者”、敢於為黑人湯姆辯護的芬奇律師，由格裏高利派克飾演。據説，派克飾演的律師形象對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美國黑人運動起到了非常正面的影響。哈珀李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故事關照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的現實：當時正值美國黑人與白人矛盾衝突激化之際，小説題材涉及司法公正、社會偏見和種族歧視等尖銳話題而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

　　在電影拍攝過程中，哈珀李曾前往探班。她看到派克影片中的扮相，忍不住流下眼淚。派克走到她面前輕聲詢問時，哈珀哭著説：“你看起來和父親生前一模一樣。”書中描述了美國南方種族歧視背景下的衝突、緊張和恐懼，對於哈珀李來説，這段記錄在小説中的“經歷”，更是她真實人生的“一角”。哈珀的創作實際上是一個揭示自己家庭秘密的痛苦過程。她出身在美國南方的一個名門望族，她的父親阿瑪薩科爾曼李做過律師，曾為兩名被控謀殺罪的黑人男子辯護。不過，這兩名黑人最後還是被處以絞刑，從此，哈珀的父親再也不當律師了。在種族歧視依然嚴重的那個年代，哈珀父女反種族歧視的想法並不為家人所理解。

　　此書成名後，哈珀李消失于大眾視野四十年。她一直與姐姐愛麗絲住在阿拉巴馬州的門羅維爾市，姐姐愛麗絲于去年11月去世，如今只剩下哈珀獨自一人。哈珀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雖然照片上的哈珀李總是一副開懷大笑的模樣，但其實她的內心並不輕鬆。

　　回到新書《設立守望者》來。主角依然是斯科特，依然是在阿拉巴馬州。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美國民權運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最高法院裁定將黑人和白人相隔離的學校違背憲法，著名的蒙哥馬利巴士抵制運動也正在進行。成年後的斯科特就生活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然而，美國對黑人種族的歧視依然根深蒂固，並且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即使到了今天，也仍未消除。也許僅憑這一點，《設立守望者》就有成為2015年暢銷書的價值與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