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養老金改革該如何把控風險

　　每年全國人大和政協“兩會”期間，都是政府部門和媒體、民眾就各界關心的問題進行集中交流的重要契機。3月5日李克強總理作的政府工作報告有14次提及“養老”。在11日召開的全國政協十二屆三次會議記者會上，全國政協委員、國務院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副部長胡曉義就自稱“沒有一天不被媒體追問”，他最近對養老金問題頻頻做出的權威發佈，確實也頗引人注目。

　　全國職工養老保險總體收支平衡

　　中國共産黨十八大以來，多項養老領域的重大改革相繼“破冰”，如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和城鎮居民社會養老保險2014年合併為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今年1月其基礎養老金最低標準又從每人每月55元提高至70元；企退人員養老金則實現十一連漲。李克強所作政府工作報告裏還提出，企業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標準要提高10%；降低失業保險、工傷保險等繳費率；繼續提高城鄉低保水準，提升優撫對象撫恤和生活補助標準。但這並不會導致養老保險支出失控。

　　胡曉義提供的數據稱，去年全國職工養老保險(不包括城鄉居民非就業群體)總收入2.53萬億元人民幣，支出是2.17萬億元，收支結余3500多億，可以説收支平衡，但有3個省份當期收不抵支，動用了歷史結余的基金。據他分析，造成這種情況有三大原因：

　　一是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差異較大。各地撫養比(在職繳費者和退休人員的比例)差異非常大。撫養比高的地區在某些年份出現收不抵支，並不奇怪。

　　二是老齡化速度快。2013年全國老齡化率是14.9%，2014年的初步數據顯示已達15.5%。如果老齡化率繼續增高，到2050年中國可能面臨平均1.3個職工養一個退休人員的結構，挑戰可能更為嚴峻。

　　三是目前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經濟增速進入中高速的階段，養老保險的福利剛性始終存在。胡曉義這話有些委婉，説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們將不再能見到以前不難見到的、超過10%的全國性經濟年增長率(用國內生産總值即GDP來衡量)，甚至不無可能向7%以下滑落。但是，古今中外的一個共有現象是包括養老金在內的福利待遇增加容易削減難。這在人性上是所謂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而民眾也會預期物質生活水準不斷提高。

　　我國自改革開放以來，除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三年徘徊外，總體上經濟逐年明顯增長，老百姓對一日更比一日好的期待值更為強烈。故有的省份雖然養老保險收入不敷使用，仍然不會輕易削減養老金標準。

　　養老金籌措仍將多管齊下

　　胡曉義提出了五大措施來籌集養老金，這也與學界的一般認識大體相倣。

　　一是繼續擴大社會保險覆蓋面，改善撫養比，讓更多人來參保繳費，使撫養比提高的速率降低。例如，今年1月國務院公佈了《關於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養老保險制度改革的決定》，將近4000萬人要新加入繳納養老保險的隊伍。具體的人群範圍、待遇計算標準、過渡性措施、系數和指數的確定等都將次第展開。而這與其説是一種為了體現更多公平的措施，不如説本質上是加強資金籌措的一種措施。因為機關事業單位和企業本身是很不相同的人生道路選擇模式，前者收入變化不會太大，而後者與中短期業績緊密結合，養老金待遇未必應當一致。事實上，並軌後，機關事業單位養老保險基金仍然是獨立於企業職工養老金管理的。這是由於機關事業單位有編制控制，不能隨意進人，而退休人員卻逐年增多，故撫養比比企業高。如果機關事業單位保險基金和企業職工養老保險基金混用，必然是前者去“吃”後者。

　　與此同時，企業也不必擔心養老金負擔加重。李克強9日在參加黑龍江代表團審議時已明確，當前經濟下行壓力繼續加大，企業利潤不高，對於養老金的正常缺口，國家會盡力支援，而不會提高養老金的徵繳比例。

　　二是提高統籌層次。通過更大面積、更大範圍的資金調劑來提高資金使用效率，均衡地區負擔。我國現行的養老金制度還不能在全省範圍內實現統籌，即哪怕在同一個省裏，想到另一個城市去領取養老金，也並不方便，更不用説不同地區在收支方面的苦樂不均了。這對低層勞動力如農民工尤為不利，對彌合城鄉之間的差距也有著很大的消極影響。而國家的長遠目標則如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再次申明的，是推進城鎮職工基礎養老金全國統籌。

　　三是用積累的資金投資運營。現在中國職工養老保險金已經有3萬多億元的結余，若結余基金進行市場化、多元化的投資，就能取得更好的收益，緩解資金不平衡壓力。為了有效保值增值、“跑贏CPI”，國內外諸多養老基金包括2000年成立的全國社會保障基金都會從事證券投資和實業投資，而不只是存在銀行收取微薄的利息。但是金融市場風險和收益並存，如何有效地考核基金運營者的業績，給予適當的激勵和約束，仍然需要不斷摸索。

　　四是拓寬資金渠道，進一步拓展新的籌資渠道。國家多年來一直在嘗試通過國有股的減持、劃轉等來為社會保障資金提供補充的途徑。這些龐大的、在法理上由全民所有的國有企業資源，應當具有為我國居民的養老金提供最終資金保障的功能。

　　五是漸進式地推遲退休年齡。

　　“中人”待遇通過“2+1+1”保障

　　目前我國養老金的基本制度是社會統籌與個人賬戶相結合的制度模式，個人繳費、集體補助、政府補貼相結合。其中最複雜的是“中人”的待遇。1997年開始企業養老保險制度改革時，政府把已經退休的叫“老人”，新參加工作的叫“新人”，改革前參加工作、改革後退休的叫“中人”。十五年來已有6000多萬“中人”退休。現在機關事業單位也出現了“中人”，“中人”可謂是當前各行各業的主力。

　　根據胡曉義的界定，“中人”養老保險將來的待遇結構是“2+1+1”。首先是兩個普遍性的養老金待遇結構：基礎養老金和個人賬戶養老金。一個“+1”的是過渡性的養老金，就是因過去年份機關事業單位沒有繳費而視同繳費計算的過渡性養老金，這種安排既是“法不溯及既往”而對人們的合理預期的保護，同時也使得養老金改革更具操作性，是“中人”和新人的不同之處。再“+1”就是單位自身的職業年金。

　　故而，雖然以後養老金都會過渡到由社保機構發放，而不是由原單位發放，但在一個較長的時期內，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不同單位，更不用説不同個人之間的養老金水準由於繳費年限和基數的不同，還是會有差異，這也是由每個人退休前的工作難度強度等決定的。養老金改革並不是搞大鍋飯平均主義，整個社會收入機制的改革和合理化的主戰場也不應該是養老金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