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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燕祥:巴金和鄭振鐸的“紙窗”

2017年01月11日 08:41:02  來源:鳳凰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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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金回憶他戰時在桂林漓江東岸寄寓朋友處的時候説,他漸漸地愛起這個小小的“家”來:“我愛木板的小房間,我愛鏤花的糊紙窗戶,我愛生滿青苔的天井……”

  在北京,糊窗戶是用高麗紙,其次才是東昌紙、粉連紙。東漢蔡倫始造紙,然而據説明以後才有紙窗,一篇什麼文章這麼説,大意是窗牖洞開,於是才在床上張幛以避風。不算嚴格的考據,姑妄聽之。

  也許明清以後的人才用紙糊窗,也才領略此中的情趣。月明三五照著花影婆娑,這是溫馨的;若是霜天冷月,把因風搖晃的枯枝的影子描在窗紙上,可就顯得淒厲了。

  兒時,四五歲,父親在煙臺,家中只有母親帶著我們三個孩子,一夜,有賊來,隔著窗紙索錢,月亮把那人的影子拓上窗紙,留下個恐怖的印象。後來讀武俠小説,武俠從房檐倒挂下來,舔破窗紙,窺探室內,這場景遂仿佛不陌生,但我的同情,自然多半在武俠身上,而不在室中人了。

  舔破窗紙,從屋裏看院裏的動靜,不露痕跡;至於也有從窗外看窗裏,用這個辦法的,除了鬧洞房,卻都屬於爬鎖眼一流,是窺探意識的表現了。這是還不興玻璃窗的年月的事吧。北京城裏,從我記事起,不用説像樣一點的房子都有玻璃窗——不過周圍的窗欞糊上紙——就是大雜院的房子,窗戶上也好歹嵌一塊玻璃。

  “隔著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這個歇後語,今天出生在公寓樓裏只認得玻璃窗的孩子是缺少感性的體會了。

  1951年春,我因公到北海前門西側的團城上去拜訪鄭振鐸先生,他當時是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即文物局前身)的局長,這個局就在團城裏辦公。鄭振鐸的辦公室是坐北朝南的一排平房。可能因為他的寫字檯臨著紙窗,他興致勃勃地説起紙窗的好處,最主要的是它不阻隔紫外線的照射。這位魁梧的、因《取火者的逮捕》進入我童年精神世界的學者,轉瞬成為古人。但每逢翻到《西諦書話》《插圖本中國文學史》,我都想起他這一段談話,心中浮現一方雕花的窗,上面罩著雪白的窗紙,鮮亮的太陽光透過紙,變得柔和溫煦,幾乎可掬了。

  鄭振鐸後半生在上海、北京,怕都沒有更多親近紙窗的機緣。終其一生,大概像梁思成先生有關城墻花園的遐想一樣,不過是一個紙窗的夢而已。

  本文摘自《閉門日札》,邵燕祥 著,東方出版社

  【作者簡介】

  邵燕祥,1933年生於北平。20世紀40年代後期,讀中學時開始在報刊發表散文隨筆和新詩,同時積極參與了中共地下黨組織的秘密活動。50年代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任編輯、記者,業餘主要寫詩,卻因1956年所寫的諷刺詩和雜文,遭到批判和鬥爭,隨後被流放。二十年後恢復政治名譽,于1978年重獲發表作品的權利。雜文集《憂樂百篇》和《邵燕祥隨筆》先後獲國家獎。其大量散文之作,涵括社會與文化、歷史與現實的批判性內容,見於《邵燕祥文抄》等數十本書。並出版有反思性的人生實錄《沉船》《人生敗筆》《找靈魂》《邵燕祥自述》《一個戴灰帽子的人》等。

  【內容簡介】

  《閉門日札》是著名詩人邵燕祥先生的讀史小文,輯錄了邵燕祥先生閉門讀史、秉燭夜思的文章,文史底蘊深厚。

  全書共144篇小文,或用詩歌吟誦時代、譜寫滄桑,或用匕首解剖自己、審視歷史。文筆優美,隨意翻閱便可獲取大量文史知識、增長見識,並愉悅精神世界、滋養心靈。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