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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摩山谷》:做時間的朋友,更要抵抗時間

2019年02月12日 10:03:00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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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摩山谷》:做時間的朋友,更要抵抗時間

  “她醒來,發現自己坐在從曼谷飛往廷布的飛機上。早上9點15分。飛機在下降,準備停留在加爾各答。”讀到這一段,我明白,那個文字空靈、性情隱遁的慶山,又要帶領讀者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了。長篇小説最能表達寫作者的內心思考,閱讀一部長篇小説,不妨放下所有的防禦,仿佛坐在摩托車后座,任憑作者使勁兒一踩油門,“突突突”帶你闖蕩山河。

  沒想到,《夏摩山谷》重塑了我閱讀長篇小説的經驗。

  多數長篇小説,哪怕情節再繁蕪、人物關係再複雜,總歸有明確的主人公。小説以主人公的經歷為主線,循序遞進、漸入佳境,依據創作者的意志構築敘事結構。

  《夏摩山谷》不同,小説由幾位女性于不同時期跟“夏摩山谷”産生的關聯而展開。或者正如作者所言,這是一個時空結構開放、累疊、交織的故事。與其説這部小説由多位主人公構成,不如説“夏摩山谷”才是小説唯一的主人公。

  夏摩山谷是一個地方,但似乎又不僅是一個地方。它仿佛是作者探索情愛、生命等宏大議題時,心靈歸屬的應許之地。小説中的人物在經歷徬徨和疑惑後,不約而同地來到夏摩山谷尋求答案。而讀者竟無從得知,她們走出夏摩山谷以後,是否獲得了當初所預期的那個答案。如果把青春視為一場盛宴,那麼在夏摩山谷裏,盛宴的主席似乎永遠空缺,年少的躁動在此停滯、凝結。

  慶山(曾用名安妮寶貝)的創作一直都帶有極強的個人屬性,而《夏摩山谷》將這種個人氣質發揮到了極致。不管是否公開承認,很多作家都有討好讀者的心理,把閱讀愉悅感當作主要創作目標。然而,《夏摩山谷》並不是一本討好讀者的小説,甚至跟以往慶山的作品相比,想要與之産生“連接”(作者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為早期發跡于網際網路的寫作者,慶山的著作曾有通俗化的一面。“安妮寶貝”4個字多年徘徊在所謂作者財富榜前列。《七月與安生》等作品成功的影視改編,更是將其文字推向大眾。不過,安妮寶貝一代的早期網路寫作者,成名以後紛紛向傳統文學靠攏,與現在活躍在網文平臺、以流量為追求的新生代作者不同,這批早期網路寫作者較少受資本的侵蝕,更專注于創作的純粹。

  《夏摩山谷》是安妮寶貝改名慶山以後的首部長篇小説。從《蓮花》《春宴》到《夏摩山谷》,作者保持著寫作風格的連貫和一致性。例如,旅行依然是《夏摩山谷》的重要主題。人物在旅途中逃避、探索和追尋,衝突始於旅途,也終於旅途。從《蓮花》時代的墨脫,到《夏摩山谷》的不丹、尼泊爾以至“夏摩山谷”等地,旅途的目的地虛虛實實,但旅行“在路上”的精神氣質始終如一。

  然而,除卻一以貫之的精緻詞藻,進入中年以後的慶山,更多地放下了“我執”。紅塵作伴瀟瀟灑灑也好,竹杖芒鞋輕勝馬也罷,作家逐漸轉向性情上的自洽與安寧。

  在早期作品中,安妮寶貝的文字,如潮濕的苔蘚,如春水滋潤的青筍,無論謀篇佈局,還是文本細節,均給讀者留下暴雨磅薄後的泥濘感。而隨著她閱歷的增長、思想的變化,特別是進入慶山時期以後,其作品靈性滋長。作者本人的思想變化,能從小説人物形象中窺探一二。正如其近期受訪中對小説人物的評價,“趨向是越來越獨立,更有清楚的意志和覺知,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並且付出行動。”

  當然,思想性的成熟和穩定,也許會掩蓋創作應有的激情,讓小説減少最珍貴的意外感。儘管在《夏摩山谷》裏,文本依然別具一格,依然能看到當初那個桀驁的安妮寶貝的影子,但過多理念性的闡發,會讓讀者的注意力難以集中。作家要善於做時間的朋友,更要抵抗時間,特別對於小説家來説,對思想“上癮”並非良方。《夏摩山谷》的創作,類似于托爾斯泰晚年反省的《復活》,在可讀性上難免欠缺。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作家群體中,慶山無疑是特立獨行的一個。她在大眾媒體鮮少露臉,不需要過多的行銷和包裝,甚至連流傳出來的正面照片都沒有幾張,卻依舊擁有一批忠實讀者。慶山用實踐履行了“靠作品説話”的作家職責,當然,讀者也有理由期待她的創作帶給人更多驚喜。

  王鐘的 來源:中國青年報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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