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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説《山本》首發 著名作家賈平凹依然戰戰兢兢

2018年04月26日 08:55:00來源:北京日報

  原標題:寫作40年,他忐忑得像學生

  當評論家、編輯在點評自己的作品時,66歲的賈平凹就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忐忑不安,戰戰兢兢,手緊緊扶著座椅的把手,一直沒鬆開。評論家有時候説錯了書中主人公的名字,賈平凹也從不插嘴糾正、提醒。在前晚進行的《山本》新書首發活動中,賈平凹將他的學生風格保持到底。

  談新書

  一直想為秦嶺寫些東西

  《山本》是作家賈平凹的第16部長篇小説,也是他醞釀多年立意為秦嶺做傳、為近代中國勾勒記憶的史詩巨著。

  故事發生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秦嶺腹地的渦鎮,以女主人公陸菊人與渦鎮梟雄井宗秀之間相互凝望、相互依存又相互背離的命運糾纏為主線,推演了一部宏闊濃烈又深情悠遠的秦嶺地方誌。“為秦嶺寫些東西是我一直的慾望,初時對秦嶺的植物和動物感興趣,後來是被發生在二三十年代秦嶺裏那些人物的故事所誘惑。”賈平凹説,寫人比寫動植物更有意義,更能表達他所要寫的對於現實的恐懼和對於生命的無奈。

  賈平凹坦言,寫第一遍初稿的時候,是在豪華的筆電上寫;然後再在稿紙上進行抄改,完成第二遍寫作;之後,又從第一個字開始進行第三遍抄改。“如果寫10萬字作品的話,經過我手其實起碼已經寫了30萬字。《山本》大概有45萬字左右,算下來我用手寫過的共有130多萬字。”

  賈平凹面對新作充滿忐忑,評論家卻紛紛點讚。著名文學評論家陳思和認為,《山本》是一部向傳統經典致敬的書。“所謂致敬,不是對傳統經典頂禮膜拜,而是處處體現了對傳統經典的會心理解,對於傳統經典的缺陷,則毫無留戀地跨越過去,以時代所能達到的理解力來實現超越。”文學評論家潘凱雄評價説,這部作品儘管書寫了中國極具動蕩的一段歷史,閱讀起來卻覺得平淡,即便是寫血腥、殘酷的死亡,也是平平淡淡地寫,對刻骨銘心的愛情的書寫,同樣不動聲色,“有時甚至覺得不過癮。但當你把書合上,才覺得有味道。”

  對於死亡血腥、殘酷的大量書寫,在賈平凹過去的小説中很少見。賈平凹慢悠悠地解釋,“影視作品裏,正面人物、英雄人物的死都很壯烈,都很有意義,但我書裏面的人死得都很賤、很窩囊、很沒有意義。”他説,如此處理,是因為現實生活也往往這樣,很少死得轟轟烈烈,大多是或偶然或毫無意義就死了。他坦言,“寫了那麼多人的死亡,自己也覺得窩心、驚恐,充滿了對那個時代的詛咒。”

  談創作

  對生活一定要有機警心

  賈平凹1973年步入文壇,40多年來已創作長篇小説16部,近些年來更保持兩年一部的出版節奏。“這些作品都沒重樣,都維持在一個水準,不像有的作家起伏很大。”潘凱雄如此説。

  在潘凱雄看來,將賈平凹的長篇小説拼接起來就是中國歷史的文學呈現,從上世紀初到當下的重大歷史事件、重要歷史變遷、重大社會問題,都有所呈現。“特別難得的是,這些作品都呈現出各自的風格,都有一定的辨識度。”

  賈平凹對此進行了一番注解,“一部部寫下來,其實壓力很大,如果沒有創造、創新,就等於沒寫。”他打比方説,這種感覺就像跳高一樣,突破一次,其實就是突破一釐米。所以就要想方設法,寫得和以前不一樣。比如《極花》故事單一,是第一人稱寫的,以主人公極花的心理感受來寫。《老生》寫了四個階段,就要有一個結構把這四個階段網起來,思來想去,裏面加入了《山海經》。而《山本》要全方位來寫,秦嶺動物、植物、山水、風俗都要寫。

  儘管千變萬化,但賈平凹坦言,有一點不變,他走的既有《紅樓夢》這條路,也有“三國”“水滸”這條路,“《紅樓夢》教我如何寫日常,《三國演義》《水滸傳》教我如何寫得硬朗。”

  而對於每兩年就推一部長篇,賈平凹實言以告,“總覺得有東西要寫,總覺得最好的作品是下一部。”他説,就像多年來有的人家生孩子,生了六七個女孩,老想要個男孩的感覺一樣。

  賈平凹更時刻告誡自己,有的作家寫到一定時候,就容易投機,就容易寫不動,但他認為,這是因為他們早已和社會脫鉤。他總會不斷提醒自己,“對於生活、社會,一定要有機警心,要保持敏感,對寫作永遠産生寂寞感。”

  談感悟

  這般年紀卻有更多的迷惑

  這十多年來,賈平凹的長篇小説書名都是兩個字,《高興》《秦腔》《古爐》《極花》……“我喜歡兩個字的書名,這是我自己的愛好。”他説。

  關於《山本》書名的來歷,賈平凹特別提到,這本書是寫秦嶺的,原來叫《秦嶺》,後來覺得與曾經的《秦腔》容易混淆,就變成了《秦嶺志》,再後來又改了。“一是覺得還是兩個字的名字適合於我,二是起名以張口音最好,而‘志’字一念出來牙齒就咬緊了,於是就有了《山本》。”賈平凹解釋,山本,“本”字出口,上下嘴唇一碰就打開了,如同嬰兒才會説話就叫爸爸媽媽一樣,張口音這才是生命的初聲。“給書起名,跟給孩子起名是一樣的。”

  他一直相信,冥冥之中書寫出來就有命運,有些書的命運就好,有些書的命運就不好,像《廢都》的命運不好,將近20年後才再版,“這次給新書起張口音的書名,是希望這本書的命運好。”

  賈平凹墨守的規矩還有太多,《山本》責編孔令燕説,她從1998年與賈平凹老師相識,至今已有20年,“他在文字面前一直保持敬畏,盛名之下,從未覺得自己是個名作家。”她提到一個細節,20年來每次拿到書稿都是手寫稿,67萬字的《古爐》是四大厚本,賈平凹來來回回改過三版。在孔令燕看來,賈平凹的手寫稿和他所寫的歷史、生活是融為一體的,代表了一位當代作家對傳統審美的繼承。

  賈平凹堅持認為,説到底,每個作家都是在寫自己,寫自己的各個方面,“就像《西遊記》其實也是在寫一個人的情感,是把人性各方面分散開來寫。”儘管是寫自己,但他堅信,你的能量,你的視野,你對天地自然、對生命的理解,決定著作品的深淺和大小。“我是寫了幾十年的人了,又到了這般年紀,有些東西只能看透,有自己的體悟,但更多的東西也在迷惑,企圖去接近它,了解它,嚮往它。”

  “迎合式寫作,肯定不是好作家。”賈平凹從不信奉心裏裝著讀者這件事,他信奉的是,要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寫出來,否則老是考慮某一部分人,只會寫成雞湯式的東西,或者寫成宣傳式的東西。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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