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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遺”頻頻嫁接當代藝術 打通傳統文脈急不得

2018年04月12日 13:06:00來源:北京日報

  從“精衛填海”傳説到剪紙、刺繡技藝,“非遺”頻頻嫁接當代藝術

  別亂燉!打通傳統文脈急不得

  本報記者 陳濤

  一度給人留下“深奧晦澀到不可理喻”印象的當代藝術,如今正大踏步嘗試拉近與公眾的距離。在不少展場,當代藝術作品披上了“非遺”的外衣——從人盡皆知的“精衛填海”“愚公移山”傳説,到剪紙、刺繡乃至皮影戲,不一而足。這些傳統文化符號如同遞給參觀者一把解碼當代藝術的鑰匙,可如果不得其法,兩者純屬“拉郎配”,不僅達不到親近效果,恐怕還會背上糟蹋傳統的惡名。

  “非遺”逆襲成藝術展主角

  一邊是以“前衛先鋒”自居的當代藝術,一邊是屢被冠以“傳統老土”的“非遺”,曾經互為陌路的二者,在三四月間的京城藝術展廳,卻扎堆兒走到了一起。

  本月初,北京時代美術館推出的“‘不息’第57屆威尼斯國際藝術雙年展中國館·北京站”,展覽將皮影戲和刺繡等“非遺”名角兒融入當代藝術。面對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新面孔,不少人重新找到了解讀傳統文化的鑰匙。“‘白蛇傳’的故事很熟,但從來沒深究過,這次展覽給了我一次親近傳説的機會。”即將高中畢業的黃玥麟被青年藝術家鄔建安的奇思妙想深深吸引住了,後者以《白蛇傳》故事為藍本,以彩色浸蠟剪紙拼貼畫組成“前傳”《青魚案》,再用一組裝置藝術預示“結局”《破塔記》。“看完畫作,我想找來更多圖書探個究竟。”她説,引人循序漸進的展覽才是年輕人所渴求的。

  比這場展覽再早兩周,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推出的“邱注上元燈彩計劃”(“上元”即元宵節),同樣主打“非遺”。對於當下人已十分陌生的“上元燈彩”,藝術家邱志傑以明代長卷《上元燈彩圖》為腳本,用燈籠、金魚缸、搖籃等多種媒介將畫中的歷史場景再現為一個劇場,“我不是簡單重復歷史場景,而是從中抽取出我們與歷史之間的關係,來看歷史到底如何在影響我們。”這位中央美院實驗藝術學院掌門人直言,他想以當代眼光重新解讀這樣一幅古代社會風俗畫,提煉出中國文化的隱秘資訊。

  讓兩家美術館頗感意外的是,原本定位為試水的小眾展,通過巧妙化解傳統“非遺”的凝重感,居然每天吸引數以千計的參觀者前往“膜拜”,不少人還在留言簿寫下“讀懂了”之類的觀展感受,受追捧程度遠遠超出尋常展覽。

  切忌生硬嫁接亂燉一氣

  “非遺”走進當代藝術展廳,不僅帶給參觀者以不小驚喜,也著實讓參與者松了一口氣。

  蘇繡傳承人姚惠芬、陜西皮影傳承人汪天穩都與鄔建安合作了新作品參展。“這是一次數度陷入崩潰的奇幻之旅。”姚惠芬介紹,蘇繡的傳統針法多達四五十種,不過,每件成品往往只選用其中少數幾種。而鄔建安要求她將所有的傳統針法一股腦兒都繡進同一件作品裏,並且隨時體現不同針法的對立感。“鄔老師的創作理念與跟我之前幾十年刺繡的習慣幾乎掉了個兒,也顛覆了沿襲千百年的傳統。”不過,眼見蘇繡首次以當代藝術的名義走進“世界三大藝術展”之冠的威尼斯雙年展,她認為一切受虐也值了。

  “當産生於傳統社會的‘非遺’在當下再度出現,它必然是新一代物種。”鄔建安在“非遺”與當代藝術嫁接層面擁有豐富經驗,包括史前岩畫、商周青銅器紋樣,以及《山海經》插圖都曾被他拿來入畫。在藝術批評家方振寧看來,他通過引入古代藝術化的經典符號,為當代藝術闖出了一條新路子。“但並不是説所有人的類似嘗試都對路子。對於二者嫁接,人們質疑最集中之處在於是否會生搬硬套傳統元素,結果弄出個‘四不像’。”藝術市場分析人士馬維就直斥一些藝術家純屬“挂羊頭賣狗肉”——明明是一場中西當代油畫的風格展示,卻強行塞進幾幅以剪紙形式呈現的作品,還取名《精衛填海》,讓人懷疑創作者是否搞懂了成語的真實涵義。

  這樣的現象並不鮮見。上週末798藝術區開幕的一場主題為“先鋒與傳統”的展覽,拼湊痕跡就頗明顯。展廳一半空間是離開文字説明便讓人云裏霧裏的抽象畫,外加幾件多媒體形式呈現的聲光秀;另一半區域更像一鍋“非遺”大雜燴——京劇臉譜、面人兒、活字印刷術,無奇不有。“如此簡單羅列就想讓人們讀出個中深意,無異於自欺欺人。”馬維建議參觀者遇到類似場景就直接逃離。

  接續傳統文脈還得慢慢來

  新近接連亮相京城的兩場“非遺”大展,都離不開在藝術界素有“鬼才”之謂的邱志傑的推動。當被問及緣何如此看重傳統元素,他説自己的出發點很純粹,就是向世人呈現“當代中國藝術”,而不是“中國當代藝術”,換句話説,就是梳理中國藝術的脈絡,並非要搞出個當代藝術的中國版本。

  “其實任何藝術形式都不應刻意回避某些元素,也包括中國元素在內,關鍵在於你呈現的內容、提出的問題,能否刷新人們既有的刻板認識。”他説,這正成為當今很多藝術家的選擇。與徐冰、蔡國強並稱中國當代藝術“四大金剛”的古文達,雖長年旅居海外,如今也越來越傾向從本民族文化裏取經。

  “我們不可能脫離昨天去空談所謂明天。”中央美院實驗藝術學院原院長呂勝中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興起的“85新潮”中就名噪一時,可他偏偏習慣在創作中與傳統往來頻繁,剪紙“小紅人”更是成為他的個性化符號。在他看來,重點不在於是否往回看,重要的是能從中看到什麼。馬維也認同這一觀點,在他看來,引入“非遺”其實是一把雙刃劍,如果運用不得其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在糟踐傳統,“説得再不客氣點,會有一種倒賣土特産的即視感。”

  既然方向沒問題,最終還得看藝術家如何“嫁接”。“只有把中國傳統藝術觀念、方法轉換成藝術家自己的創作語言,才可能真正實現精英與民間的互動。”中央美院院長范迪安接連為兩場“非遺”展陣站臺助陣,在他看來,如何打通“非遺”與當代藝術的隔閡,在藝術領域重新接續中國文化脈絡,是當下藝術界必須直面的課題。藝術家何世斌還表示,“傳統文化一度勢弱,如今再度被重視實屬幸事,但凡事急不來,打通文脈尚需時日。”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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