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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朵玫瑰都需要一個故事

2016年12月09日 08:47:49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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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與樹的人文之旅》周文翰 著 商務印書館出版

  據植物學家考證,許多中國街道上的“法國梧桐”,學名叫“二球懸鈴木”,和中國古代的詩人們看到的梧桐在植物分類學上並沒有多大關係。圖為雷杜德1804年的手繪圖譜《二球懸鈴木》。

  趙耕

  冬天是最適合讀花草閒書的季節,花園裏所有工作已經結束,終於可以窩在溫暖的壁爐邊,點上聖誕蠟燭,翻看那些花花綠綠的花草圖片了。此時耳畔的寒風裏似乎都裹挾著暖意,仿佛只要抬頭望向窗外,就能看到一個綠茸茸的春天。

  或者也可以看看這一本《花與樹的人文之旅》。不是美麗而枯燥的植物圖譜,也不必糾結什麼門、綱、目、科、屬、種,這本書不是植物的戶口本,它講的是藏在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子背後的故事。

  真正愛植物的人,往往愛的不是植物本身。每朵花都需要一個故事,看到一朵玫瑰花開,有心的人會想,這是聖埃克絮佩裏的玫瑰,是王爾德的玫瑰,是翁貝托·艾柯的玫瑰,還是張愛玲的玫瑰?有了故事,玫瑰便是心口硃砂痣,是床前明月光,沒有故事,它只是植物的生殖器官而已。

  美麗的花草總能讓我們聯想起詩和遠方。多少人夢裏出現過普羅旺斯盛夏一望無際的薰衣草花海,或是蘇格蘭荒原春日裏開成繡花地毯的石楠叢?今年夏天去諾曼底北部的穆捷森林,一座很有名的海濱花園,看門人聽説我是中國人,興奮地用筆在導遊圖上畫了好幾個圈圈,説這個區域種滿了從中國來的花,有好幾十年了,如今開得正好。然而拼命分辨她的發音,也聽不出那花的名字。走到面前才知道,原來是一樹一樹巨大的川滇杜鵑,開得如同燃燒的火炬,在幽暗的森林中閃閃發光。

  這大概是身為一個中國人,在異鄉最驕傲的時刻之一。每個人在這種時候都難免會想,當年那一顆種子,或是一株幼苗,是經歷過什麼,被怎樣的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漂洋過海,從中國西南的高山深處,來到了諾曼底海岸雪白的斷崖邊。

  這樣的問題,在《花與樹的人文之旅》中都能找到答案。作者周文翰在印度、西班牙、義大利等國旅行數年,對於植物在人類社會中的傳播、認知歷史,以及在不同文化中被賦予的不同象徵意義很感興趣。尤其是一系列文化上的“誤會”與“錯位”,相信會顛覆很多人的認知:比如法國梧桐跟梧桐其實沒半點關係;柏林著名的“菩提樹下大街”兩側長的都是椴樹;西方人眼裏最能代表中國的茉莉花竟然是印度語的音譯……這些“美麗誤會”的背後,其實都是商業、宗教……甚至政治因素在起作用,最終導致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對同種植物産生不同的寄託和情感,進而誕生了迥異的文學和藝術形象。

  並不是只有牡丹、荷花這樣國色天香的傢夥才有故事。書裏有一章是寫最常見的鳳仙花,也就是許多女孩子都拿來染過指甲的“指甲草”。用它染指甲的風俗其實是從西域傳過來的,可鳳仙花並不是西域人民首選的紅色染料,阿拉伯人更喜歡把一種叫作“海娜”的植物搗碎,涂在身體或者頭髮上。今天很多人用以掩飾白髮的“天然染發粉”其實就是它。這種植物在印度叫作“莫海蒂”,去印度旅遊的人,常常會請街頭手藝人蘸著這種染料,在自己的手和胳膊上畫下繁複的花紋,亦舒的小説裏管這種染料叫“印度墨”,其實就是海娜。

  書中有大量精美的配圖,然而沒有一張是植物本身的照片,全都是植物手繪圖譜、藝術史中的繪畫名作、文物古跡照片等等。在科學家和藝術家的筆下,植物往往會呈現出比實物更加誇張的姿態,仿佛帶著某種情緒。拿著這本書去辨識植物是徒勞的,但它能夠幫助你透過歷史之眼、藝術之眼和科學之眼重新認識那些尋常花草,去展開想像的翅膀,為一朵花的名字添上自己的注解。

[責任編輯:楊真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