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駐香港特約記者 張利 環球時報記者 范淩志 徐亦超 邢曉婧】“港獨”標語在多所高校肆虐,香港的開學季演變成一場“政治風暴”。12所香港大專院校學生會對此事發表聲明,宣稱大學師生享有言論自由,討論“港獨”絕無不可。再加上教育大學、中文大學等學校學生會長此前“香港已進入極權時代”“香港法治名存實亡”等激進言論被曝光,香港學生會“港獨溫床”的標簽似乎已很難撕下。有分析説,學生會之所以發展至此,是因為反對派政黨會從學生會中挑選青年骨幹,一些懷有投機心理的學生想走“從政捷徑”,因此以宣揚“港獨”求曝光度,吸引政界人士注意,學生會乃至校園就此成為“政治演練場”。該觀點成立嗎?參加過學生會活動的香港學生、了解情況的學者等多位人士對《環球時報》記者講述了他們眼中的香港學生會,以及對此問題的看法。
做宣傳,做“危機公關”,經常忙得睡辦公室……
在香港高等院校,加入學生會被稱為“上莊”。“我參加學生會是因為在迎新活動時受到師兄師姐的鼓勵。”曾在香港中文大學任學生會幹事的黃先生對《環球時報》記者説,這是個小圈子,經常由校園裏最有政治熱情與行動力的一批人組成。由於工作量大,學生會成員經常睡在辦公室,每天忙到只能睡四五個小時。正因為如此,每年都有學生會骨幹因為學業不合格需要延期畢業。
香港理工大學前任學生會及校董會成員郭晁霖19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從鍛鍊能力角度而言,我認為在學生會裏最能提升的就是組織力與抗壓力。舉辦活動時,活動要辦得精彩,流程必須順暢,參與者必須踴躍;與校方溝通政策時,要保證議題得到關注,相關力量必須凝聚,這些都離不開組織力與動員力。在各類事務中,總要面對失敗、人事衝突、組織角力,甚至是自我內心掙扎,而這些必須具有抗壓能力。”
“與內地學生會相比較,香港學生會更具‘實戰’性,遇到的挑戰也更多。從你‘上莊’那天開始,你的精力就都要花在這上面。”曾先後在香港浸會大學、香港科技大學讀書的內地人徐南濱對《環球時報》記者説,在學生會中最能練到的本領就是宣傳和“話語術”。“每屆學生會輪換時,競選者可以説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為自己宣傳,要論述自己所在的候選內閣的‘施政綱領’,還要學會有風度地面對臺下學生各種尖酸刻薄的提問。我覺得這種狀況最像從政者。當選後,痛苦的日子還要繼續,各種述職以及階段性總結不斷,這些工作基本貫穿整個學期。另外,還要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比如被質疑財政不透明時,要做好‘危機公關’。此類‘緊急事態’發生概率很高。”
關於香港學生會的組織結構,前香港教育工作者聯會主席、將軍澳香島中學校長鄧飛對《環球時報》記者介紹説,學生會是獨立於大學之外的社會團體,並不隸屬於大學,大學的管理層也不會干預學生會的運作。學生會大部分都採取“內閣制”,學生會主席一般只有一到兩年任期。另外,很多高校裏每一個係都有係學生會,甚至宿舍裏也有宿捨得學生會,他們同高校的學生會也不存在上下級關係。
在鄧飛看來,香港真正參與高校學生會的人不多,因為“有太多學生組織了”。而且,學生會經歷在就業時也“無關痛癢”,甚至在一些敏感時期,參與學生會的人畢業後在商界不一定有優勢,因為僱主怕他們在公司搞“工運”。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要參加學生會,理由有二:政治熱情很高,那麼這肯定是為了“政治演練”;為了“泡妞”,看似簡單的理由,但人人皆知。
有機會去海外研修,做議員助理,得到財政支援……
學生會與政界如何建立關係? 徐南濱説,學生會有時會邀請一些香港政界人士(通常建制和泛民兩派都有,但泛民的人士居多)就本校校園內乃至整個香港社會所關心的話題,舉辦講座或者論壇。在邀請的過程中,可能會跟香港立法會的議員助理,甚至議員本人産生聯繫,這為他們和政界人士交流提供了一個平臺,校內學生會當中的一些“活躍分子”也就有機會讓香港政界人士注意到。
香港學生會成員畢業後,成為立法會議員助理的不在少數,比如“民陣”前召集人陳倩瑩、學聯前秘書長周澄等。在本屆立法會也有類似的情況,議員朱凱廸就請了學聯前副秘書長岑敖暉做助理。
北京航空航太大學法學院副教授、“一國兩制”法律研究中心執行主任田飛龍19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香港學生會主要的政治基礎是香港本地學生,尤其是政治思想活躍的學生,他們本身是香港青年中知識、社會認知以及行動力的優秀部分,因此容易成為反對派進行政治人才培養的重點對象。“與政界(反對派)人士建立聯繫的方式,除了對方主動找到府,可以通過導師、在學校裏搞論壇、關注公共政策和社會運動、組織調研隊伍等方式。”
田飛龍認為,有些學生會有點像香港反對派的週邊組織,學生得到財政支援的同時,也會有成為議員助理、去海外研修等機會,而且媒體能見度高。從這點來看,學生會成為部分學生“從政的捷徑”也有“一定根據”。
“從現實角度看,學生組織透過社會事務難免與政界産生聯繫。同時,有不少學生參與社會運動後踏入政途,再加上現在參政年輕化現象以及媒體的推動,因此也不能否認學生會可能成為部分有投機心理青年從政的‘捷徑’。”郭晁霖對《環球時報》説。
除了學生參政的意願,學生會的“政治屬性”也與政治勢力的滲透有一定關係。去年年底,香港多所大學陸續選出新一屆學生會幹事會。有港媒發現,不少激進組織和“港獨”團體成員,以學生身份打入學生會內部。比如,城市大學新一屆學生會成員無論是服裝還是宣傳品,都使用棗紅色,該顏色與主張“港獨”的“香港民族黨”使用的顏色“出奇的”相似。該校新任學生會長陳岳霖、外務副會長梁雋晞一同應邀參與過“香港民族黨”召集人陳浩天與發言人周浩輝主持的網媒節目。在節目中,陳浩天非常關心各所大專院校學生會的組成,多次向陳岳霖查詢並提出建議。
另一所香港高校樹仁大學學生會新“內閣”成員蘇曉楓被爆與被褫奪立法會議員資格的梁頌恒和遊蕙禎同屬“青年新政”核心成員。此前在反對派發起的一場遊行中,蘇曉楓一直背著大喇叭與梁遊並肩而行。有樹仁學生披露説,競選期間,“官司纏身”的梁頌恒也抽時間到樹仁為他們“助選及提供意見”。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城市大學還是樹仁大學學生會,他們當選的投票率均不足13%。此外,有港媒近日在對香港大學、中文大學等8所院校的學生會的調查中發現,他們的支援率在會員學生中都不足兩成。
“這取決於個人選擇”
不少香港學生會的政治傾向偏泛民,與其背後的一個“潛規則”也有關係。鄧飛對《環球時報》記者説,實際操控學生會事務的還有一個群體,就是“老鬼”(前學生會主席或者幹事)。“這些‘退而不休’的‘元老’甚至在畢業後都影響著學生會選舉。”鄧飛表示,“老鬼”並不是操控某一個“內閣”上任,而常常是阻止某些人進入“內閣”,“比如對於鼓勵跟內地交流的同學,他們會以‘內地來奪權’等説法‘抹紅’對方。在我上世紀90年代上大學時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只要有善意的聲音,‘老鬼’肯定會跳出來。所以,香港高校裏提倡跟內地溝通的同學很難當上學生會主席”。
鄧飛表示,以前學生會對一些社會熱點話題只會發表溫和的回應,最多貼貼大字報。但2012年以來,他們的回應手段已經開始越來越激進,甚至有點行為藝術化,學生會之間會有“攀比”的心態,比著誰“更激進”。
有分析稱,有時一些人比較具有煽動性的戲劇性表演,就是為了向組織背後的“老鬼”進行“政治諂媚”。
就學生會與政界的聯繫,郭晁霖對《環球時報》説:“學生會本來就是一個面向公眾的團體,每當出現不同的社會議題,學生會都會表達自身立場,因此難免會根據當時的議題與其他組織進行合作。至於從個人而言,是否與政界組織有接觸,這取決於每個人的選擇。”
徐南濱認為,兩者的聯繫並不像一些內地人想像的那麼緊密,只是在某些政治性較強的事件發生時,學生會做出的一些表態是在香港社會某些人眼裏的“政治正確”。至於整個校園成為“政治演練場”更説不上,“不要錯估香港學校‘傳道、授業、解惑’的本職功能與泛政治化表像所佔的比例。有理不在聲高,佔據主導地位的仍然是‘沉默的大多數’”。香港中文大學畢業生王翠翠對記者説,從整個高校氛圍而言,即使近兩年發生了一些政治風波,但校園並沒有成為“政治角力場”,絕大多數同學非常理性,對政治保持關注但不會盲目參與一些黨派,尤其是“獨派”,在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中沒有什麼市場。“政黨基本不會進入校園進行造勢,畢竟大學是神聖的學術殿堂,他們這樣做反而會招致反感。而校園裏偶爾出現的‘港獨’口號只是一種所謂言論自由的象徵,沒有太多實際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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