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人物:
郎永淳,1971年7月23日出生於江蘇睢寧,原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播音員、主持人。
對話背景:
郎永淳1995年進入央視,開始主持午間節目《新聞30分》,期間多次主持央視大型新聞專題類直播節目。2011年9月開始在央視《新聞聯播》節目擔任主播。2015年9月上完最後一天班,郎永淳向央視提交書面辭職書,12月31日正式離職。今年1月,郎永淳就任找鋼網高級副總裁兼首席戰略官,兼中國網際網路協會“網際網路+”研究資訊中心副主任。
29日下午,在北京西四環邊上一間茶舍裏,郎永淳接受了華商報記者的採訪。加入找鋼網之後,郎永淳在上海北京奔波,與以往電視螢幕中的他相比,眼前的郎永淳風塵僕僕,但他似乎比在央視的時候更加健談,充滿創業的激情與力量。而談及患癌妻子的病情,他表示“現在很好”。
>>談離開央視
去年7月口頭彙報 12月底正式離職
華商報:你在《新聞聯播》做了4年主播,某種意義上講,那是傳媒業的頂峰,為什麼會選擇離開《新聞聯播》、離開央視?
郎永淳:人到中年是個很重要的人生節點,我一直在考量我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已經到達山頂了,你不可能永遠在那個山頂上,你總得有一個下山的過程,是選擇什麼時候下山,往哪走的問題。
央視有條規定,《新聞聯播》主播滿52周歲就要退居幕後。在我之前,已經有三位同事離開《新聞聯播》,李瑞英老師、張宏民老師是在2014年,李修平老師是在2015年。而我在2015年已經44歲了,那個平臺留給我的時間只有8年。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繼續走一條直線,還是下山走一個V字形路線?我想,與其走直線畫句號,不如再做一次冒險,向下走,再用8年完成V字形上升。這樣的話,人生閱歷就會完全不一樣,對自己的挑戰也完全不一樣。我曾經從針灸專業畢業生到央視主播,那時面臨著就業的煩惱和壓力,逼我做一個調整,完成了人生的一次跨越,這次我也相信自己能夠完成從新聞業到網際網路的再次轉型。
華商報:辭職手續辦得順利嗎?領導應該會各種挽留?
郎永淳:我是去年7月向領導口頭彙報的,9月上完最後一天班,提交了書面辭職書,12月31日正式離職。相對而言還比較順利。挽留自然會有,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們還是相互理解。
華商報:在你之前,張泉靈、李小萌、趙普等一批主持人先後高調宣佈“告別央視”。你怎麼看所謂的央視“離職潮”?
郎永淳:因為社會的進步吧,誰能想像社會發展到今天,媒體的“航母”會出現離職潮?如果一成不變,就意味著社會沒有進步,沒有挑戰與刺激。現在,人們獲取資訊的途徑更多樣,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受到了更大的壓力與挑戰。如今所謂的央視“離職潮”,其實是每個人對未來的思考,何嘗不是一種冒險?競爭激烈意味著進步,一潭死水不是好事。
華商報:你現在還會看《新聞聯播》嗎?看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郎永淳:我會在手機上看。以前在央視,要麼是在辦公室看,要麼是在直播間被別人看。現在這個工作的特性更多是在移動的狀態中,我需要最快地獲取資訊,還要去關注《新聞聯播》的權威性,所以主要是通過手機客戶端。(華商報:會有懷念的感覺嗎?)既然已經離開了,就不要再有依依不捨,更多的是祝福。
>>談新職位
挑戰更大 激發我的鬥志
華商報:聽説去年9月你提出辭呈後,很多企業向你伸出橄欖枝。為什麼你最終卻選擇了找鋼網?畢竟鋼鐵行業嚴重産能過剩,被人視為夕陽産業。
郎永淳:網際網路工具可以促進傳統産業去中心化、扁平化、從而改造全産業鏈,因此我看好所有的産業網際網路。而越是傳統的行業,網際網路電商及技術的發揮空間和市場前景也就越大。目前鋼鐵價格已經滑落到極低的一個點位,同時這個行業傳統上中間環節很長,從總代理開始層層分銷到最終消費者,中間環節少則五個,多則九個。通過網際網路可以直接連接廠家和買家,把中間很多環節拿掉了。因此,用網際網路去改造鋼鐵行業的空間足夠大。
華商報:從央視轉型到找鋼網,你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郎永淳:一個方面就是視野更加精專,除了精專以外,更加寬闊。以往是以媒體的眼光去看問題,而今天我進入到這個行業,不僅要有媒體的視角,還要有專家的視角,還要有國際的視野,還要對未來有前瞻性,不能只看當下,還要看過去和未來,做一個更縱深的判斷。此外,還要從經營者角度去考量我的價值從何而來,我能為全産業鏈帶來什麼樣的價值?另外,我還要從競爭者的角度考量問題。
華商報:和《新聞聯播》主播相比,如今鋼鐵電商高級副總裁的職務,更有挑戰性嗎?
郎永淳:它對我的挑戰會比原來更大一些,因為畢竟進入到一個新的行業裏。但同時它也告訴我不能有惰性,激發我的鬥志。以前我可能不需要費太大功夫,已經駕輕就熟了,對這些工作挑戰不會那麼大了。但是你到了一個新的行業,就要去激發自己的鬥志,就要去學習。這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態,並且是完全不可比的一個狀態。
華商報:外界都在揣測找鋼網花了多少錢找到你,方便透露嗎?
郎永淳:找鋼網是一個産業網際網路,它和我們所見到的網際網路創業公司不太一樣,比較同行而言,我們整體人員的薪資水準並不高。但是它是一個全員合夥制的企業。離職率大概在2%,很低。大家都覺得這是一番事業,一起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們只考慮是否能把這個事情做成,當你做成了以後,你的成就感和你的回報自然而然就來了。
>>談生活
15年前買房 總價97萬貸款68萬
華商報:去年9月你離開央視時,你的同事王石川曾寫了篇贈別你的文章,文中提到你買房貸款68萬,是很重的負擔。有這樣的事嗎?現在還會有經濟的壓力嗎?
郎永淳:買房貸款68萬是真實的故事,但發生在15年前,房貸幾年前早已還完了。我2001年在北京買的房,房子總價97萬,我貸款68萬,確實是很重的負擔。當時買房時每平方米才幾千塊錢,現在都好幾萬了。其實,生活的壓力、經濟的壓力,每個家庭都不太一樣,當你能創造價值,你的價值才能夠得到體現。我們從各個地方匯集到北京,都有打拼的夢想,都曾遇到過錢等各方面的壓力,但走到今天,我已經完成了一次自我實現和人生的跨越,第二次跨越時,經濟應該不是第一要務了。即使我混著,也不愁吃穿,也有房住,但如何看待一個人的價值,金錢應該不是唯一的杠桿。
華商報:如今你在北京、上海間奔波,這種生活感覺如何?
郎永淳:既然選擇了就要接受所有的一切。自己邁開腳,不管再苦再累都是自己的選擇,都要自己承受,並且還要從挑戰中感知快樂。
華商報:你的微信公眾號“郎讀”已經做了兩年多,主要分享讀書心得。如今你都讀些什麼書?
郎永淳:現在讀的書和以前讀的不太一樣,比如以前上中學時讀《麥田裏的守望者》,大學時讀《平凡的世界》,而工作之後,專業知識、歷史、社會學方面的東西看得多一些,現在,我會更多地看一些創新方面的書,為工作做一些鋪墊。為了做好公號,我也會更多涉及一些前沿的東西。
華商報:1月9日,你擔任新成立的中國網際網路協會“網際網路+”研究資訊中心副主任。你從什麼時候起對網際網路産生興趣?
郎永淳:我1997年開始上網,不過從來不玩遊戲。敬一丹老師之前提到過,《焦點訪談》初創時和中國最早的網際網路公司瀛海威在同一棟寫字樓裏辦公,當時她不知道每天在這間公司進出的工科男們是幹什麼的,也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影響到我們。我也是一樣,當時對網際網路認識沒有這麼深切,只覺得上網是獲取資訊的窗口,沒想到今天網際網路變成萬物連接的工具,改造著各行各業。當時因為我妻子在《電腦世界》工作,她很早就採訪了IT界、網際網路界的大佬們,我也有機會參與網際網路界的一些活動。後來在電視臺做到一定名氣了,也會受到一些邀請,比如我是新浪微博第一批內測用戶,微信上線第二天我就成為它的用戶。
>>談妻兒
患癌妻子度過首個5年關口兒子美國讀高中
華商報:你一直鼓勵妻子和癌症作鬥爭,現在她身體狀況如何?
郎永淳:妻子2010年10月做了手術,去年12月在美國耶魯做了全面檢查,拍了CT,做了核磁、顱掃描、B超、血液檢查等,一切正常,已經度過了第一個五年關口。她現在很好,以前肝臟上的5個轉移點,現有設備都已經看不到了,處於一個平衡狀態。所以遇事千萬不要總抱怨自己如何倒楣或總在糾結,攤上了就去想解決方案。我們為什麼會生病,無非四種因素,先天因素是基因,後天因素包括環境、生活起居習慣以及心理。先天無法改變,那就從後天努力,調整生活起居,調整環境,調整心情。怨天尤人沒有用,相信科學才是最本真的。
華商報:現在陪妻子的時間會比以前多嗎?
郎永淳:2013年到2015年9月,妻子和兒子在美國相依為伴,妻子休養,兒子走讀上學,妻子每天接送兒子,也不可能回來。我的工作性質也不可能有那麼多自由時間過去。現在兒子上了寄宿制高中,妻子回國的次數就能多一些,我換了工作,在商業公司比在體制內自由一些,過去也方便一些。去年妻子回來,我們去希臘跑了一次5公里的迷你馬拉松,還報名了今年4月波士頓馬拉松的5公里項目,就在孩子學校附近,所以我們還在做孩子的工作,希望能一家三口一起跑,哪怕走下來也是一家人一起做了件有意義的事。
華商報:現在兒子還在美國讀中學,你對他有什麼期許?
郎永淳:我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作為家長,我們只是在他並不明晰未來的路的時候,給他提供一系列條件。以在美國讀書為例,我們也徵求了他的意見,他最終決定出國讀書。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不管前面的路多麼艱難,都得自己走下去,將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埋怨父母。在過去的幾年中,因為家庭遇到各種挑戰,特別是他媽媽的身體狀況,改變了整個家庭的節奏,但這對孩子成長不是壞事,他可能會更早地去思考、自立,更清晰地知道自己要走什麼樣的路。
華商報:對未來有什麼計劃?
郎永淳:還是讓未來告訴你吧。 華商報記者 劉苗 華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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