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與張藝謀兩位電影大師在紐約對談。 主辦方供圖

　　北京時間昨天早上，著名導演李安與張藝謀現身紐約費雷德里克羅斯禮堂，展開一場以“中國的電影，中國的自信”為主題的大師對談。而在對談開始之前，李安搶先觀看了張藝謀的最新作品《歸來》。對於張藝謀加盟樂視之後的第一部電影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他表示，張藝謀將演員精湛的表演和細緻的用光有效結合，表現出符合那個時代和人的壓抑狀態，這種壓抑和無可奈何也是現代人所承受的。“人在變，社會在變，我們的印象、我們的記憶究竟是什麼，在《歸來》中都能找到答案，這片子讓我非常的感動。”

　　西方的疑問??李安：張藝謀最擅長的色彩運用去哪了？

　　張藝謀這部新作，李安稱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電影的結尾：“潺潺的敘述很有意境，到結尾處力道就出來了。”不過，李安對於張藝謀這次的作品在畫面上缺少當年的那種衝擊力表示了一定的疑問。李安説：“電影學院的學生都知道，色彩的運用，尤其是紅色是最難運用的一個顏色。當年張藝謀的電影採用的顏色那麼鮮艷，但這部片子我們都看不到了，這樣平實的拍攝，是不是因為心境變了？”

　　對於李安的疑問，張藝謀解釋説，在拍攝《歸來》的時候，將更多的關注放在了故事和人，把原著小説中的家庭縮小化，從而以小見大去完成對於歷史的回顧和反思。對於整個拍攝過程，張藝謀描述道：“我是《紅高粱》過來的人，現在在跟自己走反面，所以我要沉得住氣，我常常問我自己這麼做行麼？我的團隊是過去的團隊，拍攝中攝影師就經常會給你建議説，‘導演，這個鏡頭那樣拍特棒。’當然那樣效果都很不錯。對我最有誘惑力，因為這些東西我知道拍出來不見得差，而且説不定還很有效果，可能還能更加生動一點，但是我就是不能那麼拍，我要堅持一種方向，這種堅持跟我自己唱反調是一個很讓人難忘的過程。”

　　東方的難題??張藝謀：中國人的觀念怎麼讓全世界理解？

　　相比于張藝謀的電影成就，李安在全世界獲得的認可更加廣泛。雖然前些年在“張偉平時代”的張藝謀貌似信心滿滿地要衝擊奧斯卡，但他其實依然不了解如何讓全世界都明白中國人的故事。所以，昨日的對談中張藝謀鄭重其事地就“如何讓全世界認可”向李安進行請教。

　　對於這個問題，李安總結説，在他看來“讓全世界都理解”包括兩個層次：“第一個是一般的層次。就是對於世界的電影語法，這個基本上是美國建立的，這套東西你必須要精通。在中國做電影，有點內容的話你也有兩個層次的。第一個，大家要滿足，領導要滿足。我們的片場老闆要滿足，一般觀眾基本語匯要説得通。第二個層次，就是你裏面真得想加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就各顯神通了，這方面有體會的人他會非常的投入。”

　　李安用自己的經歷舉例説，做一個大片的時候，這兩個東西必須要有。“表面的東西要有，要能夠賣座，你花那麼多錢拍，搞得一般人進了戲院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那是不行的。我之前一個片子《綠巨人》，裏面就有很多我的東西，我還挺陶醉那個東西，覺得我很驕傲，但是讓觀眾看了一肚子氣。拍《少年派》的時候就比較成熟一點，我儘量能夠兩方面都能交代，表面那層幾乎沒辦法交代，因為他那個結尾太困難了，太殘忍了，我怎麼樣美化他才能達到一般的觀眾看得都很高興，我真得要講的東西是放在下面，別人也能夠有體會。我想這是左右兩手吧。”

　　世界的謎團??中國市場強大了，中國電影準備好了嗎？

　　如今中國電影市場已經成為全球第二大票房市場。根據目前的增量速度，很可能在五年之內成為全球第一大市場。但是，目前中國電缺乏自信是顯而易見的。從國際範圍看，很多中國導演去參加電影節，無非就是求個認可；而在中國市場上，“獲獎”的導演和演員，其待遇顯然也與沒有頭銜的人不同。中國人究竟是多需要全世界的認可？這樣沒有自信的電影人，真的能撐起未來全球第一大電影市場麼？這已經成為全世界都在關注的一個問題。對此，昨日對談時張藝謀和李安也都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在李安看來，每個電影賣不賣座，得不得獎，作為導演根本不用去想。“你如果立志就是要得獎，你可能就不得獎，立志不賣座，也可能賣座，無心插柳也有。我好幾部得獎的作品，都沒有想像它會得獎，甚至沒有想它會賣座，真的是沒有。《少年派》我甚至給老闆打了報告，準備賠錢了。到現在那個電影為什麼會賣座，我真的也不曉得。其實對我們來講，最好的就是都不要想，那你就盡你的力量去拍你心裏面最想的東西，然後也不要想説那個電影要怎麼搞怪，怎麼用藝術手法來吸引人，我覺得那個也是矯情。”

　　而在張藝謀看來，獎項對於年輕導演還是很管用的。“能得一個國際獎，或者得一個大獎的話，無論怎麼樣都會成為媒體的一個宣傳對象。這對那些導演拉投資或者籌備第二部作品，都有好處。所以現在大陸的很多年輕導演，還是渴望去得這個獎。我自己的成長道路也是這樣過來的。雖然我也基本上沒想過得獎，但得了獎以後呢，對你的命運有所改變，對你的發展有所影響。至今在大陸仍舊是這樣。但是票房呢不好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