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舉行中的顧德新回顧展並沒有能把藝術家本人請來出席,但這並不妨礙這一展覽成為藝術界的重要話題。人們喜歡談論這個藝術隱士,但他卻以不出席的姿態讓人們反思,重要的可能是作品本身——或許連這也並不重要。
對於任何一個談論他的人來説,顧德新都是一個難題。這並不是因為他被媒體叫做“藝術隱士”,也不是因為據説他2009年5月2日之後就不再做新作品,似乎已退出江湖,實際上,這些舉動反而成為了人們的談資,甚至成了私下或公開流傳的“神話”,雖然他自己或許並不希望這樣。
可能我們應該回到顧德新的作品,而不是那些被放大的姿態上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的作品標題都只是一個編號,如a02、b01、d04,他的展覽主題也都只是開幕的日期,比如他上一次在常青畫廊的展覽標題就叫“2009-05-02”。他拒絕以非作品的方式談論他的作品,以至於研究者幾乎找不到所需的文字資料。
但這不應被視為拒絕交流,反而是為了使交流更加不受——語言的、概念的,以及權力的、地位的——限制,其中包含著一種更為平等的態度。實際上,早在1986年的展覽上,顧德新就在前言中寫下了這句話:“現在我的作品同大家在一起,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感受著它們,這也正是我的希望”。這句話現在也正出現在UCCA展廳的墻上。
當然,這種態度也很容易被庸俗化成“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種藝術民粹主義,民粹必然反智,而顧德新對藝術的態度卻與此是遠遠不同的。重要的區別在於,顧徳新對過度意義的警惕與藝術實踐中相應表現出來的克制是對作品及其經驗的尊重,而不是僭越作品本體的胡思亂想。因此,顧徳新拒絕的是忽略藝術本身的符號化,或許這樣才能夠説明為什麼他使用編號作為作品標題,以及為什麼會以整日捏一塊生肉的方式去強調身體的體驗。
在這個日益傳媒化的社會,意義、概念與詞語的傳播佔盡了優勢,而直接體驗則已經退居二線,慣行的邏輯是你所看到的總是沒有你想到的重要。而顧德新這麼多年的努力恰恰可以總結為:重要的不是你所想到的,而是你所看到的。希望讀完這篇短文的人,趕快去真正地用肉眼去看顧德新的作品吧,然後我們可以重新看見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