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從阿富汗“裸奔”已成定局

　　不久前，《紐約時報》刊文曝光了6月底奧巴馬同卡爾扎伊之間的電視會談，文章披露兩人意見不合，會談最終不歡而散。而不久後，美國就拋出了“零方案”(zero option)的撤軍計劃。此言一齣，輿論譁然，“零方案”，即在2014年將美國駐阿富汗的部隊全部撤離，大量的裝備和基礎設施將留給阿富汗，莫非美國真的要從阿富汗“裸奔”？

　　其實早在幾年前北約的一次峰會上，北約盟軍就已經商定，北約駐阿聯軍將於2014年底前撤離。之所以選定2014年，是因為是年的4月，阿富汗將舉行全國範圍內的大選。根據當初美國人自己的算盤，在美國通過軍事上的保護和經濟上的大力援助，以及政治上的“無私”支援，阿富汗在經歷了兩屆政府之後，親美政治家將會逐漸嶄露頭角並成為阿富汗國內政治的中堅力量，阿富汗國內政府也將會實現“民主化”。雖然美國等國正在與阿富汗政府開展相關談判，以確定在2014年後是否在阿繼續保持軍事存在，但是美國和北約盟國撤軍，似乎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美國人選擇在這個時候撤軍，顯然有點“不厚道”。阿富汗國內局勢依舊撲朔迷離，連美國軍方不少將領都認為，現在選擇從阿富汗撤軍，將讓美國“賠了夫人又折兵”：既沒有打垮伊斯蘭激進主義勢力，更沒有能力保證阿富汗現政權的穩定，而且還白白的花了萬億美元的軍費和2000名軍人的生命。不少美國人認為，阿富汗將是下一個伊拉克，美國的仗白打了。不過咱得説，阿富汗不比伊拉克，畢竟伊拉克是一個“錯誤的戰爭”，而阿富汗則是不得不打的戰爭。

　　不少人認為，美國主導的駐阿聯軍的撤退的最主要原因是“打不過”，即美國長期無法徹底清除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勢力。從2002年到現在，駐阿聯軍部隊發動了多次清剿塔利班的武裝攻勢，但均是無功而返。而塔利班成功的抵抗了北約駐阿聯軍的淩厲進攻，在阿富汗中南部廣大地區站穩了腳跟。塔利班已經在阿富汗全國34個省中的31個建立了極有影響的影子政府。塔利班還跨越邊界，發動了廣大的普什圖族部落，在巴基斯坦西北部地區興風作浪，擴大地盤。美國情報部門很清楚，2001年出兵阿富汗的“清除伊斯蘭反美恐怖沼澤”的目的至今依舊沒有達到，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交界的西北山區，仍然隱藏著已故全球反美“聖戰”恐怖運動首領本拉登的新舊信徒及威脅美國本土安全的危險分子。美軍繼續留在阿富汗無法清除他們，2014年美軍撤退後他們更會趁機東山再起。

　　而另一方面，美國支援的阿富汗政府確實“扶不起”，腐敗和任人唯親的情況十分嚴重。當初美國人選擇卡爾扎伊，就是認為其比較“聽話”，而且是南方的普什圖族人，易於籠絡阿富汗南方廣大的普什圖族人，有利於制衡喀布爾地區擁兵自重的北方烏茲別克族和塔吉克族軍人。但是幾年下來，卡爾扎伊不僅不“聽話”，反而賴在總統“寶座”上不走。 2009年大選卡爾扎伊靠舞弊以微弱票數勝選連任，現在又暗中通過阻撓選民證建議、拖延補充選舉委員會委員等手段，阻撓對明年選舉程式的改革。儘管卡爾扎伊已經連續擔任了兩屆政府總統，而且根據阿富汗憲法，總統任期只有兩屆，但是從卡爾扎伊的“能力”來看，明年的總統寶座應該還是由他或者是他的親信掌控。

　　卡爾扎伊其實日子也不好過。本來阿富汗就是亂局一片，自然地理的相互隔絕，五分之三的國土被高原和山地覆蓋，交通十分不便。而且由於與毗鄰國家如伊朗、巴基斯坦、塔吉克、烏茲別克等國的語言和文化聯繫密切，極易受到外部因素的干擾。加之戰火連年，經濟十分落後，行政體系極不健全。而且阿富汗軍隊在戰場、後勤、維護、情報蒐集與分析、火炮和空中支援、戰場救護及更多的方面，都需要聯合部隊的支援。不少美軍軍官表示，阿富汗部隊能夠打仗，但一定是被北約喂飽、穿暖、武裝並且投送到戰場以後。這也使得卡爾扎伊政府只能有效控制首都喀布爾及其周邊小部分地區，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喀布爾總統”。

　　阿富汗卡爾扎伊政府的存在完全依賴於國際社會尤其是西方國家的軍事援助，而一旦駐阿聯軍撤出，卡爾扎伊的倒臺也就似乎不可避免，而塔利班會在不久之後重新奪回政權。不少人認為，塔利班同基地組織是相互等同的。在許多評論人員眼中，塔利班的回歸也就意味著基地組織將重回阿富汗，基地組織等恐怖主義勢力也將再次興風作浪。

　　其實美國人很早就意識到了阿富汗的困難程度，只不過這中間經歷了一個過程。2009年之前，美國還雄心勃勃的認為可以在戰場上徹底消滅塔利班，奧巴馬上任之後也是不斷向阿富汗增兵以期帶來戰場上的重大突破。但是幾年下來，確是越陷越深。

　　既然“打不過”塔利班，又“扶不起”阿富汗政府，那坐下來“和解”和“對話”吧。不過美國先是讓卡爾扎伊來通過“民族和解”的方式同塔利班接觸，後來乾脆自己直接和塔利班的代表對話，希望“體面撤軍”，奧巴馬乾脆説：“這是邁向和解的重要的第一步”。不過現實確實，“和解”和“對話”，卻很肯能“談不攏”。

　　第一，塔利班在戰場上風生水起，未來的戰略局面大好，甚至頻頻傳出巴基斯坦情報部門也同塔利班關係密切的傳聞，可知塔利班的“回歸”指日可待。在這種情況下，同美國人談判，無非是想看看美國人會給什麼好處，所以提出的目標如“釋放塔利班領導人”等，都是美國無法做到的。而且美國和塔利班之間的底線相差太遠，美國人要求塔利班放棄武力，並且遵守阿富汗《憲法》，這等於讓遵循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塔利班自斷手腕，所以美國人和塔利班之間談不來。

　　第二，卡爾扎伊當然知道，塔利班的回歸將會極大的削弱自己政府的權威，美國人和塔利班玩的是“丟車保帥”，所以卡爾扎伊必然會暗中搗亂。如不久前，卡爾扎伊要求塔利班談判代表必須撤走辦公室的白色旗幟和“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牌子。塔利班對此甚感不滿，指責美國和卡爾扎伊以此為藉口使談判陷入僵局。阿富汗政府還沒做好和塔利班和解的心理準備，畢竟美國人還沒有突破，更沒有説要讓步，自己也不用著急。

　　第三，阿富汗安軍方更加抵制同塔利班和解。時至今日，阿富汗的軍隊和警察部隊依舊被來自於阿富汗北部的烏孜別克族和塔吉克族人把持，大部分仍然是2001年美國支援的“北方反塔利班同盟”原班人馬。分佈在阿富汗中南部、佔據阿富汗人口約一半的普什圖族人，在阿富汗安全部隊中卻只有不到2%的比例，許多的普什圖族士兵被阿富汗軍方視為塔利班的“間諜”。許多部隊至今依然懸挂著馬蘇德、杜斯塔姆和法西姆等老牌軍閥的畫像，對於政府和美軍的命令常常置若罔聞。這種情況下，軍方接受塔利班和解並“張開雙臂”歡迎塔利班來到政府之中，可能性絕對微乎其微。

　　其實，美國軍隊在阿富汗的前景幾乎已經確定，即奧巴馬的“零方案”，只不過美國人想挽回面子“體面”撤軍，所以依舊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用美國駐阿富汗與巴基斯坦特別大使道賓斯的話説就是，奧巴馬對“零的選擇”仍然在“權衡之中”。

　　一方面是“扶不起”的阿富汗政府，另一方面是與“打不過”的塔利班希望不大的“對話”“和解”。“扶不起”、“打不過”加“談不攏”，隨著2014年撤軍期限的臨近，美國從阿富汗“裸奔”怕是已成定局。 （王晉）